這聲暴喝不但餘音繞梁,更讓站在堂下的千良瑟縮了下壯碩的身子。


    千良苦著一張臉,心裏直埋怨要他出來送死的同伴。


    心中哀號的同時,卻又不得不麵對主子那張冷到了最高點的冷臉——不,冷臉已經失了平日的冷峻,染上被不知死活的手下氣出的暴怒了。


    嗚……為什麽是他留下麵對主子?


    「百……百優將……將您日思夜念的……的許夫人……給擄迴來了,喂她吃了三日醉,現在正在您……您房裏,藥效現在該已經發作了……」短短的兩三句話被他說得七零八落的。


    主子呀!你快進房去吧,別再折磨我了。看到你那張臉,我怕我這幾日會作惡夢……


    死百優、臭百優,闖了禍就一走了之!


    如果仔細看,就能發現千良的腿正抖呀抖的,腳步更是發現主子的表情更為冷凝時偷偷的向後移動,準備要是有個不對,隨時逃命去也。


    雖然明知逃不過主子的速度,但人嘛!逃命是自然的本能,總不能連試都不試呀!


    「那個自作聰明、自作主張、還敢給我先斬後奏的百優,做出了這種好事,怎麽沒來向我邀功?」


    低淳的嗓音,像最光滑的絲緞般溫柔,從他喉結不住上下滾動的喉間發出,能讓聽者如飲酒般沉醉在其中——


    如果有幸沒被溺死的話!


    聽到主子用這種口氣說話的千良,現在的他全身上下都抖起來了。


    一個堂堂七尺的大男人竟然也能抖出如枝上殘葉的可憐模樣,也真是難為他了。


    今天如果是個女人流露出這般可憐的姿態,倒還能讓人心生憐惜,但很可惜,千良是個男人,而且是個體形高壯、長相粗獷的男人。


    所以他隻能自求多福了。


    主子這句話真是問到了他的痛處。百優硬是比他來得機伶,早就搶先一步溜了。嗚……


    「百優留了張紙條在我門縫下之後,就……就溜了。」


    「那你怎麽沒跟著跑?」濃眉高挑而起。


    「屬下也想呀……」千良含著眼淚,口氣真是萬分委屈,「可是如果屬下也跑了,沒人來跟主子報告這事兒,那被百優擄在濃思別院裏的許夫人可就小命不保了。」


    這句話,讓怒不可遏的張韶君眼光更深沉了幾分!


    該死的!現在連他都在心裏咒罵腳底抹油的百優了。


    三日醉,這種淫藥通常是勾欄院裏拿來調教不聽話的妓女的,就算是再矜持再端莊的女子,用了三日醉,也會變成一個對性毫無節製的無恥淫婦。


    更可恨的是,用了那種淫藥,如果第一日及最後一日沒有真正與男人交合,那被下了藥的萬琪會在藥力蠶食之下,成為一個追逐性愛而瘋癲的人!


    該死的!等他抓迴百優,他不喂他吞下一瓶三日醉,他就不叫張韶君!


    如果老實的千良聽得到張韶君心裏的話,他一定會不知死活的迴一句——


    「啊,主子你忘囉?張韶君是你的化名,你本來就不叫張韶君呀……」


    張韶君帶起一陣風快步行經千良身邊時,丟下了警告意味十足的話,「把百優找迴來等候我的處置。還有,如果這件事有一點風聲傳到子燕小姐耳裏,我就把你跟百優趕迴北方去!」


    說完,他不等千良迴話,就趕到濃思別院去了。


    踩在青石道上,張韶君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腳步有多急切。


    繞過林木扶疏的花榭,他踏進一向沒有奴婢伺候的寧靜別院。


    反手將垂花門下厚實的門扉合起,他不曾多加思考就邁步朝最裏麵的主房走去。


    站在唯一點著燈火的雕花門前,他毫不遲疑的推開華美的門,穿過花廳,繼續往裏房而去。


    在這段向她走去的路程中,他的腦海裏滿是那美麗娟秀的容顏。


    她的巧笑、她的嬌瞠、她的嘻笑怒罵,每個舉手投足的風情萬種,全部深深的刻畫在他的心版之上。


    可是在迴憶起過往的甜蜜之時,他的胸肺間也同時滿載著對她以及她現在的夫婿、他以前的好友許天毅的忿恨。


    他的眼底交雜著深濃的情意及怨懟……


    第二章


    三日後,


    隨手拾起從第一天起就被他丟在床角的衣衫套上,趿上鞋,他推開門,不意外的看見垂手斂眼站在門外等候的千良。


    一見主子出了房門,千良馬上福身,用小心翼翼的語氣道:「主子,你辛苦了。浴間已備好熱水,請過去梳洗,小的會讓蘭兒在這兒伺候,許夫人一醒就會通知主子!」


    張韶君睨了戰戰兢兢的千良一眼,「這三日,燕小姐有問起過我嗎?」


    「有。小的迴說主子接到百優傳來的消息,說是富良城那兒的獵戶出了問題,請主子去處理了。燕小姐沒有懷疑小的說法。」千良強迫自己不準將好奇的眼光瞥向主子身後末合上的門,恭敬的迴答主子的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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