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泛起淡淡的微光。


    現在是十月天,白天時雖說還是會悶熱,但到了夜晚,氣溫便立即降了下來。


    夜間十二點的時候,閩都下了場小雨,雨後的一切都變得清晰,同時透露著涼氣。


    風時有時無,在淩晨四點多的時候,雨霧起來了。


    街上,日光燈在半天的地方照起了衝天白霧,行人,汽車,都在白霧中時隱時現。


    世界一片湛藍,人們好像行走在水中。冰冷,幽靜。


    胖子郝文樂用力抱緊了些懷中的謝融,以給被吹得發抖的身體增添一絲溫暖。


    一個年輕的胖子,抱著一個小孩,來到了閩都一座小有名氣的山腳下。


    青秀山,一道不高的小山,速度快的話半小時便能登頂。


    得益於其市中心的地理位置,時常有旅客會在山上觀看日出,或是夜景。


    雨霧使得胖子的腦袋濕潤地貼在了他的頭皮上。


    這樣的天,沒誰會來爬山。


    “愣著幹什麽,爬啊。”懷中的謝融喊了聲。


    “又不是你爬,你下來自己爬行不行?”胖子一副喘籲籲模樣。


    謝融:“zzz……”


    胖子“……靠!裝睡啊!”


    半小時後,山頂人工所搭建,圍著鐵柵欄的平台上,胖子滿臉油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到了山頂,雨霧更濃了,俯瞰下去,整個世界都是灰蒙蒙一片。


    陰濕,黏膩。


    “胖子,別坐著了,快站起來,那邊已經開始了。”謝融突然又喊了聲。


    胖子喘著粗氣,抱著他來到了欄杆邊:“這麽大霧,看得清什麽啊?”


    謝融沒有理會,他的眼中散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在確定了位置後,點了點頭,遂扭著腦袋看向背後的胖子。


    “腦袋低下來點。”他說。


    胖子照做,隨後,便看著謝融那白白嫩嫩的小手,點在了他的眼睛上:“啊!”


    胖子怪叫了聲,剛想罵兩句,可當他睜開眼時,映入他眼中的畫麵,卻是同剛才截然不同。


    霧氣散了,一切都像是水洗過般的清晰,世界恢複了早晨時應有的深藍色。整座城市,都像是浸泡在了海水中,幽涼,靜謐。


    但就在這幽藍的世界中,出現了一抹漆黑,這漆黑將一切靜謐擾亂,其身後,跟隨著無數五顏六色的光彩。


    胖子的眼眶逐漸睜大,直至整個眼珠幾乎要瞪出,他不敢置信的看向謝融,指向那團漆黑的火焰。


    “那是……七哥?七哥他……”


    “別和本大爺說話,靜靜看著,也不要亂動,抱好本大爺。”謝融語氣難得嚴肅,甚至給胖子嚇了一跳,趕忙閉上嘴。


    他微微側頭,看向懷中的嬰兒,此時,他眼中原本淡淡的金光,現在變得無比強烈,濃鬱。


    他看到謝融的腦門上滲出汗水,嘴裏還不斷喃喃抱怨著:“操,這混蛋,哪弄的濃度這麽逆天的煞氣……”


    胖子收迴目光不再去打擾,他顫抖著轉看向城市,那不斷逃竄,不時停下的漆黑色火焰。


    每當那黑色停下一陣,便是一陣血花自街道中迸開,同那藍色的街景融合,變為滲人的紫色。


    每當這時,那些其他顏色的身影都會被震住般猛停下腳步,隨後才再次撲去。


    黑影手提一把冒著猩紅色光芒的斷刀,於人群中揮舞,刀光,血雨,慘叫聲迴蕩在城市中的每一條街道。


    胖子感覺自己的心跳在不斷地加快,加快,加快,那種心髒幾乎要跳出喉嚨的感覺,使得他渾身難受,同時,燥熱無比。


    “殺……殺!”他口中忍不住的低聲呐喊,“幹他們的!七哥……幹他們大爺的……”


    血液在他的身體中沸騰,他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著,有什麽東西,在撕撓著他的胸口。


    他的腦中忍不住的,迸出了一個奇異的念頭:


    “要是這個時候,我能幫他一把就好了,哪怕隻是一點……”


    冰涼的雨霧黏在了胖子的身上,卻被那燥熱的皮膚蒸騰而起,重新化為白霧……


    ……


    留著胡渣的男人提著一支鐵棍衝刺上前,瞬間來到了那漆黑背影的後背。


    王七感受到身後突然出現的氣息,吐一口氣。


    橫刀,扭身,揮出。


    吭——!!!


    金屬的清脆碰撞自寂靜的街道響起,令隱藏在周遭的各人都身子一緊。


    “啊!”


    那提長棍的男人帶著胸口的駭人傷口落在了地上,人們跨過他的腦門,繼續向著那身影奔去。隻是步伐,又僵了幾分。


    “二級,第四個了。”


    街角黑暗處,有人用力咽下口水,語氣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平時見都見不到的二級靈術師,就這麽被他一刀殺了。”


    “怪不得能出這麽多錢,這個怪物,確實值這個價錢……”


    場內,黑暗中,並非所有人都是因為輪迴之境而來的往生者,還有諸多,接下某些往生者任務,前來刺殺某人的“賞金獵人”。


    往生者,一無所知的賞金獵人,想著撿漏的雜魚,以及看熱鬧的觀眾。


    所有的的這些,總共千餘人,組成了這場盛大的獵殺晚會。


    在靈氣衰竭的時代,能一次性聚出如此多的靈術師,除了熾陽這樣的大組織,便隻有現在能做到了。


    人數還在增加。


    隔壁城市的,以及更遠地方的人,都在往這邊趕來。


    王七一邊奔跑著,一邊判斷著周遭的人數,同時,他身上的煞氣不斷暴漲,又被遠處不知什麽給壓下。


    他現在處於一個平衡的狀態,隻要不出現更強大的人,他便能保持著這樣的狀態一直殺下去。


    但他知道,這次前來刺殺他的人,絕不隻有這點程度。


    更厲害的那些人,還躲在黑暗處,等待著機會……


    “殺了他!別怕!”


    砰!


    王七向後抬手,黑色魂靈彈飛出,一個正喊叫的家夥腦袋瞬間炸開。


    眾人驚慌下紛紛抬手防禦,王七則借此迅速拉開距離。


    追逐還在繼續。


    寧靜的清晨喧鬧而寒冷。


    王七跑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前路突然被攔。


    他剛轉身向左,那邊便同樣出現人群,右側也是如此。


    每一條路口人群的最前方,都突然之間就出現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一級靈術師,總共八個,暗處,還有。


    王七吐出一口氣,立定在了十字路口的中心。


    黑色的火焰在他身上熊熊地燃燒,火焰在冷風下不斷晃動,隨後,暴起。


    “紅燈停,綠燈行,各位,遵守交通規則啊。”漆黑火焰下唯一露出的那對眼睛滿是笑意。


    所有人都突然的愣了一會兒,站在王七右邊路口的一位,也就是那突然出現的一級靈術師中的一個冷笑了聲:“嗬嗬,這就是你的遺言……”


    他的話突然停住,他瞪著眼,直直的看著那突然指向自己的刀口,咽了口口水。


    “闖紅燈了你,我這人比較寬容,就判你死刑吧。”


    他聽到這樣的聲音,隨後,就見那身影拖著黑色的火焰殘影,消失。


    “!”


    場內所有人心都不約而同的一顫。特別是那個一級的男人,整個心跳都停了半拍。


    男人緊急舉起手中的刀,迎上那散發著紅光的奇怪斷刀,雙刀碰撞,那恐怖的氣息,令男人駭然無比。


    吭!


    男人直直的向後飛去,撞倒在人群上後止住,他抬眼看向那邊同樣被彈開,落迴到馬路正中央的黑色身影,雖然手掌還因為剛才的一擊而顫抖,但是,他卻是露出了笑容。


    而馬路四麵其他幾位一級靈術師,同樣露出笑容。


    “你完了,叫做失序者的小子!”


    有人興奮地喊叫出聲。


    王七一言不發,將一口鮮血吐到了地上。


    這行為更加引起了周圍人的興奮,但興奮還沒一會兒,便見那黑色身影微微彎下身體,那古怪刀上的猩紅,突然變得濃鬱。


    砰!


    身影消失,馬路的正中的地麵上留下了數道蛛網般的裂痕,緊接著,便聽到那剛才還在喊叫的方向傳來一聲慘叫。


    “唿……”


    王七重新退迴到馬路中央,手中提著那位剛剛喊叫的一級靈術師的腦袋。


    “公共場所大喊大叫,判你死刑,沒意見吧?”


    他將那腦袋提至眼前,聲音帶著笑意詢問道。那笑吟吟的聲音聽在眾人耳中,卻是宛若細針紮入耳膜,刺痛,恐怖。


    人們愣愣的看著他手中依提著的那顆還在不斷往地下滴著紅色液體的腦袋,笑容早已僵住。


    那黑色的火焰還在燃燒,但所有人都在此刻不約而同的感覺到了手腳冰冷。


    沒人敢再往前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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