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蟲母的辦法很簡單,隻消和殺死其他蟲族一樣,捅穿心髒,使其失了生機,但說著容易,做起來又何其困難。那日遠遠一見蟲母,身形龐大、皮膚糙厚不必說,身下還有數條觸手動作,尋常武器拿來對付它可能還不能在它身上留下一道痕跡,更別說捅穿心髒了。


    機甲可以放大人的力量和速度,或許能夠起到一定的效果,但每個人手上的機甲充能物資也不能支持他們持續戰鬥。最終四人商定先用精神力試試水,如果可以起作用,也好節省一些機甲充能的物資。


    一個黑夜過去了。


    四個人輪流守夜,查點好裝備,天剛剛擦亮,借著不太明晰的天光作掩護,他們從垃圾山裏出來,一路走到離蟲母三十米的地方,等待一個進攻的好時機。


    雖然覺得自己的動靜不足以吵醒蟲母,但這裏似乎太安靜了些,連微微的風聲都沒有,這團龐然大物就靜靜趴伏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樣。


    不詳的感覺縈繞在心口,四個人分散站立,不知道是誰先動了手,四個人高高躍起,使用手裏最鋒利的武器配合依托信息素出現的精神力具象化朝著蟲母攻擊過去。


    地表下鼓起數道長長的痕跡,隱藏在垃圾堆裏的黑灰色觸手破土而出,與四人的攻擊幾乎同時出現,蘭芷閃避著,攻擊打到蟲母的本體上沒有濺起一絲水花。這些觸手顯然早就發現了四人的存在,秦少言的反應最快,他伸手,武器是一把附了精神力的唐刀,狠厲地朝著對他動手的兩隻觸手揮了過去,觸手應聲而斷,而他打在蟲母身上的攻擊也破開了一小道口子。


    看起來他是四個人裏麵最有能力打敗蟲母的人,可看臉色,他並沒有輕鬆多少。


    “*的,皮這麽厚!”荷爾蒙臭罵一句,閃開正在無差別攻擊的觸手。


    他們退到三十米開外,觸手沒有繼續向前攻擊,看來是有一個攻擊範圍的。蘭芷思索片刻,挑了手邊一個不太鋒利的武器包裹了精神力丟過去,她的準頭好得很,正中一個揮舞著的觸手根部,觸手接觸到武器的那一瞬間像是被什麽燙傷了一樣使勁往迴蜷縮,蘭芷能看見接觸到武器的觸手被灼傷了一片。


    失去作用的武器掉在地上,淺紅色的光芒微微閃爍。


    精神力附魔有用,但是與秦少言直接切掉觸手的壯舉相比還是差點什麽。


    比爾斯和荷爾蒙也看到了,精神力對付這些觸手是有用的,但是對本體來說還是不夠看——或許是因為他們對精神力的掌控還太弱。


    慢慢磨吧,反正蟲母暫時還不會跑。幾人相視一眼,再度往前,勾引,挑釁,然後斬殺。


    五日。


    他們殺的艱難,不過好歹總算把蟲母從章魚削成貝殼了。這蟲子老奸巨猾,一開始沒有出現自己最強大的觸手,前一天蘭芷幾乎要以為他們殺完了觸手,突然被暗中潛伏的觸手襲擊,四個人合攻一條觸手一天一夜才勉強殺死。


    四號空投點附近暫時沒人來,找到空投物資補好狀態,他們在商量接下來怎麽對付剩餘的部分。


    “如果觸手完全殺死的話,它就沒有了對外攻擊的手段。那我們接下來隻要找出它的心髒就好。”比爾斯這麽總結道。


    蘭芷點頭,但是還有些疑慮:“蟲母的確還在吸收什麽力量,今天我們見到的觸手比昨天來說長長了一些,我們得抓緊時間了。”


    “不管怎麽說,我總覺得現在的戰鬥有些輕易了。”荷爾蒙不知怎麽有點擔心,“通常來說,蟲母都是防禦點滿,會生孩子,其實戰鬥力並不強大,它會叫來蟲族士兵保護自己,但我們麵對這個蟲母的時候周圍並沒有見到蟲族士兵。你們不會覺得很奇怪嗎?這是它最大的攻擊手段了,卻一直沒有實施,難道它現在在憋大招?”


    比爾斯好心提醒:“周圍的蟲族已經被我們殺得差不多了,它就算再叫人來也是送死。”


    “那個,你們有沒有想過,”蘭芷開口,“這裏是磁場擾亂的地方,它……有可能傳遞不出信號?”


    ???蟲子的信號傳遞通過頭上的兩根“天線”,能夠通過這兩根“天線”傳遞生物電波並接受生物信號。蟲母則像一個信號塔,它發出的信號是所有蟲子不管在哪裏都能接受得到的,偏偏它在一個被擾亂的磁場裏——


    信號直接失靈了,而且可能傳遞出去的部分信號也有失真的可能性。


    這可真是太可怕了,一個信號塔被放在沒信號的地方。


    大家都沉默了。


    荷爾蒙還記得之前的一些猜測:“當時我們不是說蟲母才是磁場擾亂的根源嗎,為什麽現在它又被磁場困住了。如果這真的是蟲母的固有特性的話,那它們又是怎麽傳遞信號的呢?”


    “所以說隻是猜測。”秦少言也明白過來,解釋道,“我們隻是說可能是蟲母造成了磁場紊亂,但是別忘了,除了蟲母,還有一個東西也在跟著它遷移。”


    “什麽東西?”


    “那團來路不明的能量。”


    如果真的是礦石能量的話,那的確存在幹擾磁場的可能,畢竟吸鐵石也是礦做的。而且能供養蟲母在這個地方活了這麽多年,這團能量應該是相當龐大的,越是大能量的就越能改變磁場,也許這就是磁場擾亂的原因。


    ——


    離這個地方很遠的星球另一麵,突如其來的蟲潮讓在這裏悠閑打獵的alpha們措手不及。大家跑都沒能來得及跑,隻能在被包圍之下努力殺蟲。好在這是個空投點的附近,人還不少,雖然蟲子源源不斷,但還勉強能支撐,隻是殺著蟲,麵對著突如其來的無妄之災,有不少alpha破口大罵:“這些瘋蟲,發什麽神經!!!”


    蟲潮持續了一天一夜,然後就莫名其妙地離開了,一群蟲子浩浩蕩蕩地有目的地朝著下一個目標行進,不管這些alpha們仍然對它們實施攻擊,倒下一個,後麵的蟲子自動踩著同伴的屍體補位,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隻留下一地蟲屍,和個個alpha們茫然的臉。


    同樣的情況接續發生在各個地方,蟲子們浩浩蕩蕩地來,又浩浩蕩蕩地走,有些小隊聽說了唯恐避之不及,有些小隊則迎難而上,蹲守在蟲子們可能的必經之路上,期待著名次的提升。


    無他,n星球實在是太大了,即使是驍勇善戰的alpha們,也不能在一個月左右走完星球上的全部地方。六十支小隊圍追堵截之下,顯露在人前的蟲群已經很少了,現在出現在眾人視野裏的蟲潮,對某些alpha來說,簡直就是大自然的饋贈。


    感謝大自然!


    信號接收失敗,蟲群們左跑右跑,實力削弱不少,卻始終沒有見到自己的蟲母。


    它們焦躁著,嘶鳴著,聲音很難聽,但最原始的辦法也沒能得到迴應——此時蟲母在距離他們幾萬千裏的另一個地方,即使它想迴應,但本來躲在這裏就是為了不讓聯邦軍隊發現,這一叫一迴應倒是不打緊,隻怕那些人聞著味兒來了,這幾個小蝦米還沒收拾完,再來幾個,螞蟻多了也能咬死大象啊!


    與此同時,蟲族被人操控的言論也流傳出來,不過相信的人不多,因為蟲群到處跑的行為顯然是沒有目的的。而且跑到最後,先前大批的蟲子已經死亡但是還在跑。如果這是被人類操控的,很難想象會有什麽人類腦子這麽不靈光,讓蟲子出來跑一圈難道就是白白消耗實力嗎?


    隨著猜測的升級,終於有人提到了蟲母。


    這比蟲族被人操控還讓人難以想象,但是卻更加合理——蟲族隻有在尋找蟲母的時候才會這麽無厘頭並且狂熱。但是說到底蟲母在哪它們難道不知道嗎?這麽順藤摸瓜的找,四號空投點就被圈在名單上,成為想要提高成績的大家的重點關注對象。


    其實蘭芷想岔了,這個地方不是沒人來過,而是有太多人來過,隻不過最終都無功而返——蟲母在,但是偽裝成垃圾山,就算發現也打不過;小蟲子十天才排出一批,都被鬥篷人收走了,更大一點的蟲子不知道為什麽不在這片區域活動,所以盡管四號空投點距離降落地點第四近,也沒什麽人在此停留,三號空投點也是一樣。


    而現在,正有一大波的想要更進一步的alpha朝著四號空投點趕來,即使不能殺死蟲母,有的好奇的alpha也想來找個死看看,若是沒能死還能見到蟲母也不枉來n星球一趟,迴去也能有些值得吹噓的談資。


    ——


    圖挖圖原本準備在第二天去再找了幾個沒用的男的扔去喂蟲子,其實他也不想的,畢竟整個星球上都是beta,受孕率太低,人口現在變成了不可持續的資源,務必要好好珍惜。可是這些男的既然不能用來生孩子,單養著又費勁還要給他們找食物,雖然吃的也是蟲子的髯須,但是這東西吃多了會狂化,必不可日日當飯吃,思來想去,也就隻有給蟲母做口糧這一條路可走,但在當天晚上,有事絆住了他的腿腳。


    那個蟲化的孩子不知為何狂叫,圖挖圖從地上爬起來匆匆趕去一看,這一下差點被給他背過氣去——


    他精心培育的,像對待自己孩子一樣養護的孩子,此時被不知道誰剜了心,心口空空的一塊,在圖挖圖血目的注視下還汩汩往外流出黑色的粘液。


    圖挖圖知道,那是蟲化程度上升後,標誌著幾乎要完全異變的蟲血的標誌。


    可是現在維持生命最關鍵的心髒丟失了,這個孩子睜著雙眼倒在地上,身體還有餘溫,可惜已經死了。


    他死的太輕易,雖然知道洞穴裏的,仍有自主行動能力的人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但圖挖圖還是忍不住懷疑。大計中關鍵的一環就這麽被破壞掉,他迫切想要找到幕後黑手,他要把他折磨的生不如死!


    一聲尖銳的口哨從洞穴的一點發散出去,正在運動中已經麻木了的男男女女臉上現出痛苦的神情,四個男人速度很快地找到圖挖圖,一個個靜站在他麵前低垂著頭,等待圖挖圖的吩咐。


    圖挖圖讓開房門,讓他們清楚看到房內:“這是怎麽迴事,啊?我讓你們留在洞穴裏看守,你們就是這麽看守的嗎?!”


    四個男人發出悲鳴。


    他們是圖挖圖培育出來的,由那些男女生出來的“蟲胎”。雖然是人類和吃了蟲子異變的人類結合生下來的孩子,呈現出來的是人類的形狀,但生長速度卻是蟲子的生長速度,隻是一個季度過去就能長大成人,皮糙肉厚,可以當做守門的侍衛,而且不用營養液,但是需要吃掉大量蟲子,蘭芷他們一路打過去的蟲屍全都被這四個男人吃掉,現在身體的強度,一個打兩個alpha綽綽有餘。


    這些蟲胎對眼前這個少年顯然有很不一樣的情感,甚至於雖然是圖挖圖養大了他們,他們也隻是因為少年才受他驅使,就像蟲子和蟲母一樣,而眼前的這些物種雖然是異變,但是關係卻不變的,是蟲族的秩序。


    傷心過去,一個男人嗚嗚啦啦地跟圖挖圖說自己之前聽到一陣聲音,不過以為是那些男女,就沒管,現在看來,顯然是有人混入了他們的洞穴。


    “是那四個人之一嗎?”圖挖圖深思。但是少年在這邊,那四個人的那邊又是上了鎖的,隻有他才能打開,他們必不可能從蟲母那邊逃出來。


    所以到底是誰呢?


    可能現在還是在洞穴之中。


    這個洞穴裏有他太多東西了,他不能放任一隻小老鼠進來毀了一切。


    這一排查就是四天。


    什麽也沒查到。


    他正為找不到小老鼠煩惱,外麵男人進來一陣嘰嘰咕咕,圖挖圖的臉色算不上好看:“蟲族暴動……是不是蟲母那邊出問題了?”


    他顧不上再看有什麽小蟲子,當即想了一想,揣上所有營養液和重要物品,至於那些男人和女人,他猜想進來的可能是某些alpha,正義感使然,那些人會安安全全地呆在這裏。


    圖挖圖的武力值在那些alpha麵前幾乎為零,他也不打算讓這些智商為負的家夥在家裏看門,把四個男人都戴上,從三號空投點的洞口出去,悄悄地繞到四號空投點。


    他不知道,在他走後不到兩分鍾,暗室的門被打開,一個少年麵對著麻木的眾人,沒有過多猶豫,一刀斃命,圖挖圖以為的可能生存下來的財產,沒有留下來一個活口。無論男女,死前臉上都帶著解脫的微笑,沾血的刀尖不知道在黑暗裏為何反射出一道光,刀光照在他的臉上。


    那是菲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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