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的口無遮攔,讓江讓慈眉頭緊蹙,冷聲道:“木棉,你過了。”


    老穀主已經逝去多年,如此說話,是大不敬。


    “過了,嗬嗬,我這一輩子都圍著你打轉,你開心,我便高興,你難過我比你更難過,


    夢清芷死了,我默默開心過,可我看你傷心難過,


    我又後悔自己當初不該去告發她。


    我謹小慎微,不敢表露一點點對你的情意,我怕你因此不要我了,


    你躺在床上那幾年,是我最開心的日子,


    我每天都能看見你,親手為你擦洗,親自喂你湯藥,親手給你更衣,


    連老穀主都看的到我對你的付出,


    可你呢?


    一句放肆和過了就把我打發了,嗬嗬嗬。”


    江讓慈臉色青白,木棉一遍遍提醒自己對她的辜負和虧欠,


    而江讓慈心裏更加愧疚,在他昏迷的時候,月凝和清芷在哪裏受苦?


    心緊緊揪在一起,一抽一抽的疼。


    木棉見江讓慈神色愧疚,自覺找到了突破口,越發猖狂,“我陪著你多年,可你卻寧願看上我的丫鬟,


    都不願親近我,江讓慈,我真的那麽不堪,讓你如此厭惡我嗎?


    幾十年了,郎君,我的心是肉做的啊。”


    木棉說著就要往江讓慈身邊靠,卻被進門的聲音定住腳步。


    “是啊,夫人如此深情,穀主當真是不識好歹了。”白芷一隻手背在身後緊緊攥起,


    她還以為傷的有多重呢,原來是在互訴衷腸啊。


    木棉和江讓慈看過去,白芷一改往日做小伏低的姿態,兀自走到先前李月凝和謝拾坐的位置坐下。


    木棉,“你怎麽來了這裏?”


    白芷看向江讓慈,迎著他探究的視線,看向木棉道:“來敘敘舊,剛好人都在,順便做個了斷。”


    木棉蹙眉,“你不是白芷?白芷去哪了?”


    “一個叛徒而已,當然是去了她該去的地方。”白芷漫不經心道:“木棉你如此緊張她,也不枉她費心照顧你這麽多年,替你解決了那麽多麻煩。”


    “你?你到底是誰?”木棉緊張的問。


    “嗬嗬,哎呀,不都說最了解你的人是你最討厭的人嗎?


    木棉,你這般討厭我,怎麽就沒認出呢?”白芷抬眸和木棉對視。


    先是對上一雙清淩淩的眸子,就見夢清芷抬手在耳後風池風府兩個穴位按了兩下,


    肉眼可見的白芷變成了另一個人。


    木棉一個激靈,哆嗦道:“你是夢清芷,你沒死?”


    說完看向江讓慈,見他似乎早就知曉的淡定模樣,


    木棉在兩人身上來迴打量,想到白芷是自己撿迴來的,也是她親自把白芷,不,夢清芷送迴到江讓慈身邊的。


    木棉隻覺喉嚨一股腥甜湧上來,靜靜看著他們良久,後退一步,而後哈哈一笑,笑著笑著眼淚就下來了,“原來,原來被蒙在鼓裏的始終是我自己啊。”


    江讓慈並未言語,看著夢清芷,神色複雜。


    夢清芷則看著木棉,她並沒有覺得是自己贏了,隻覺得她們倆都是可憐人。


    半晌,木棉笑夠了,她抬眼譏諷道:“嗬嗬嗬,你說她都迴來了,


    郎君還這般傷懷又為哪般呢?”


    不等江讓慈迴答,木棉憤然看向夢清芷,咬牙道:“你以為你就贏了嗎?”


    夢清芷淡然道:“我隻是來尋求一個答案。”說罷看向沉默的江讓慈。


    木棉猩紅的眸子,看向兩人,嘲笑道:“夢清芷,你配不上郎君的愛,你的身份注定會帶給他災禍,十幾年前是這樣,十幾年後亦然。


    郎君他一日是神醫穀穀主,你們就沒有在一起的可能,


    他也不會為了你舍棄穀主之位的,不然怎麽會有十幾年前的事情發生呢。”


    說完後退著出了屋子,迎麵撞上剛迴來的羽涅和南風,二人剛要和她打招唿,木棉撞開二人跑走了。


    夢清芷聽清木棉的挑撥之言,低低笑出聲,“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他不會啊,


    可我不甘心,江讓慈,是什麽讓你再次放開我的手呢?”


    屋內隻剩二人,哪怕夢清芷聲音不大,江讓慈還是聽見了,他看著這個魂牽夢繞的人,到底紅了眼眶,“清芷,你不該再迴來的。”


    你迴來了,我堅持這一切的意義又是什麽呢?


    夢清芷隻道:“你看到我們的女兒了嗎?她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她沒有被我們的事情影響,李大將她照顧的很好。”


    “李大?他不是死了嗎?”江讓慈許久沒聽到這個名字,聞言詫異道。


    夢清芷,“是啊,他原本是該死的,


    你看見是我殺的他,還替我隱瞞了他的死,


    江讓慈,那麽在乎我的人,為什麽突然就變了呢?”


    十五年前,夢清芷的身份被二人的好友李大,也就是化名的李奎達無意間發現,


    夢清芷為了不讓江讓慈知曉,下了殺手,這一幕剛好被江讓慈看到。


    一邊是妻子,一邊是剛認識不久的朋友,江讓慈隻能違背良知為其隱瞞。


    “那一刻你就為後來打算了?”江讓慈問。


    夢清芷,“是啊,我做的還不止這些呢,


    烏圖家的人追來,我同北莽國師拓跋天河做了約定,若我能生出神醫穀下一代的承繼者,拿到醫穀絕學,


    他便答應我在大晉待15年,如今15年期限已致,我是來辭行的。”


    江讓慈瞳孔一震,嘴巴囁嚅道:“你....你為什麽現在才說?”


    “你不也沒問嗎?


    你做的事也沒和我說啊,說到底我們都是自以為是的人,


    江讓慈,月凝我會帶走,


    她的未來在北莽。”


    江讓慈,我已經給了你兩次機會,可是你都視而不見,日後,你做你的神醫穀穀主,我是北莽聖女,再見便是敵對。


    “清芷,我隻是怕你受到傷害。


    我已經失去你一次,我不能再承受你死去的代價。”江讓慈從座位上站起身,往夢清芷走來。


    “隻要你不和我牽扯上關係,你就還是北莽聖女,


    我隻要避穀不出,就不算違背師父他老人家的遺願,


    清芷,我已經得到了懲罰,


    別走好不好?”江讓慈伸手想要抓夢清芷的手,被後者避開。


    夢清芷譏笑,“可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呀?


    你以為是我殺的老穀主?


    他是個智者,怎麽會不了解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你性情優柔寡斷,


    明明許多事就是多問一句的事,可你寧願悶在心裏也不願意吐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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