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和沐梔梔同時驚醒。


    兩人對望一眼,彼此都明白接下來要做什麽。


    “你決定了?”沐梔梔緊緊抓住他的胳膊。


    她早和秦淵說過,他射箭的能力輕易不能暴露,出手便要拿下重要人物的人頭。


    沐梔梔更傾向於用在突厥王身上,但那突厥公主也是個大麻煩。


    她知道秦淵對突厥公主恨意至深,此刻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一切。


    “那個毒婦,今夜必死!”


    沐梔梔顫著手鬆開他,“你去吧!”


    秦淵立即跳下床,拿了自己的大弓箭筒便奪門而出。


    “你穿身衣裳啊!”沐梔梔又氣又急。


    還好穿了褻褲,不然等會兒他殺了突厥公主,將士們到底是把他當英雄還是當癲人?


    秦淵循聲出來,警戒的士兵看到他的樣子,大駭。


    “秦哥,你咋這麽出來?那胡人公主又從城外投毒,南麵的將士都中招了,現在還不知哪裏飄著毒粉,你趕緊穿衣捂住口鼻啊!”


    秦淵問他,“毒婦在城外?”


    “是啊——欸,秦哥,別過去!”


    秦淵不理會他,直奔城門。


    齊斌帶著值夜的將士在城牆上迎戰,但他們不敢露頭。


    阿吉娜躲在遠處的黑暗中,隻要看到城牆上有人影,帶毒的暗箭便會射過去。


    但她也不能多待,一旦盛軍的人馬集結齊,她們就不好逃走了。


    “大盛小兒聽著!早些交出唐禹澤的大胡子暗探,否則,本公主毒死全城人!”


    阿吉娜騎著馬在暗處大喊。


    她不知秦淵的名字,但她已經見過唐禹澤,還在戰場交鋒數次,因此她便確定,幾年前擒住她的那個大胡子,是唐禹澤的人!


    當年她被打暈,醒來後受了無數種酷刑,她都咬牙挺過來了,為的,就是找到害她的大胡子!


    秦淵趕上城牆,正好聽到阿吉娜的喊話。


    齊斌剛想叫他過來,便見秦淵搭箭上弓,壓低身形,利用城牆遮住手上的武器,朝城外大吼。


    “老子秦淵在此!禿頭公主速速出來受死!”


    阿吉娜一聽那聲音,心中狂跳,猛地抬頭一看。


    錯不了!


    雖然胡子沒了,但那壯碩的身形,那渾厚的聲音,就是他!


    跟著阿吉娜來的探子正要放箭,她立即攔住,“我要活的!”


    就這麽讓他死了,怎能解她心頭之恨?


    六年啊,誰知道她這六年過的都是什麽日子!


    她要讓秦淵把她受過的酷刑全受一遍,還要讓他跪著給她舔腳趾,求她愛憐!


    “秦淵!你若肯跟本公主迴突厥,本公主允諾你,大軍後退八十裏!三月之內不再——呃!”


    阿吉娜話沒說完,一支鋼箭破空而出,直中她的咽喉!


    變故來得突然,貓著腰想去拉秦淵的齊斌身形一頓。


    他親眼看著秦淵射的箭,那力度,那氣勢,還有突厥公主未說完的話,證明了什麽?


    證明他射中了!


    敵暗我明,秦淵絲毫不懼,並隻憑聲音便直中敵方。


    這是何等奇人!


    阿吉娜瞪大了眼,望著城牆的方向,死不瞑目……


    “公主!”


    突厥探子方寸大亂,慌著要下馬。


    一個探子阻止他們,“公主已死,我們不能也折在這裏,撤!”


    那個秦淵很危險!


    他們必須把消息帶迴去!


    齊斌是打了幾十年仗的老將,立馬意識到秦淵的重要性。


    還有他這鐵弓鋼箭的威力,絕不能泄露出去!


    “快!不能讓他們跑了!”


    齊斌正要下令追擊,秦淵聽到他的話,攀著城牆便往下跳。


    “秦淵!莫衝動!”齊斌心都快蹦到嗓子眼。


    這可是五丈高的城牆!


    即便秦淵天賦異稟,就這麽下去,還不摔斷腿?


    他顧不得許多,連忙探頭去看,嘴上還不忘下令,“放雲梯,絕不讓一個胡子迴去!”


    秦淵一路擦著城牆卸力下來,離地麵不足一丈便直接跳下。


    他耳朵動了動,判斷距離。


    已經超過射程了……得追!


    他猛地一蹬地,迎風飛馳而去。


    “莽夫!”


    齊斌大罵,心裏擔心得要死。


    這些日子和秦淵相處,知道他確實心智欠缺,但見慣了朝堂的爾虞我詐,秦淵的純粹反而更顯難得。


    何況,他確實是個人才!


    遠處的黑暗中,傳來幾聲馬匹的嘶鳴。


    最後一批將士剛下了雲梯,就見秦淵背著大弓,一手牽著一匹馬走出。


    那馬馱著突厥公主和探子的屍身,一邊三個。


    他聽得很清楚,隻有六個人。


    秦淵衝著趕來的將士們一笑,“一個不差,全在這兒了。”


    將士們:“……”


    空氣凝滯片刻。


    齊斌望著他,大喊,“開城門!迎我大盛勇士秦淵!”


    “勇士!秦淵!勇士!秦淵!”


    將士們的唿喊響徹夜空。


    沉重的城門鈍響,沐梔梔第一個跑出來。


    眾人幾乎都受過她照料,自覺給她讓出一條道。


    “阿淵哥哥!”


    沐梔梔邊哭邊笑,一路跑到秦淵麵前。


    “你這蠢人,莽夫!衣服也不穿,一個人悶頭衝,你要嚇死我啊!混蛋,混蛋!”


    秦淵在她撲過來時便鬆開馬匹,雙手托著她的屁股,狠狠親了一口。


    “媳婦兒,我殺了禿頭公主,我不是罪人了!”


    沐梔梔眼淚倏的湧出。


    她知道,秦淵一直覺得,突厥公主肆意下毒是為了報複他,那些死傷的百姓和將士都是他害的。


    可他當年一心想驅逐胡人,又做錯了什麽?


    那個要殺他的“胡人”,故意給他安罪名,才真是其心可誅!


    沐梔梔心疼地摟住秦淵,“你不是罪人,你是我引以為豪的相公,是大盛的勇士!”


    將士們跟著唿喊。


    “秦淵!勇士!秦淵!……”


    ……


    突厥公主被殺,盛軍氣勢大增,恨不得立馬就殺過去跟胡人大幹一場。


    秦淵在軍中的聲望也日漸升高,但齊斌囑咐下去,那夜見到秦淵射箭的事,隻能自己知道,不能議論,更不可外傳。


    沐梔梔能想到的,齊斌自然也能想到。


    得知阿吉娜的死訊,疼愛她的突厥王十有八九不日便會再次攻打過來。


    那時,才是秦淵出場的時機。


    “老夫不能保證軍中再無胡人探子,眼下能瞞一時是一時。”


    齊斌叫來沐梔梔,與她商談。


    他知道秦淵實戰厲害,但動腦的事,都是他這個嬌小的媳婦做。


    也是有意思得很,兩人看著不太般配,卻意外地互補。


    沐梔梔點頭,“齊將軍盡力便可,出兵之前,我會叫阿淵哥哥不要再做引人注意之事。”


    齊斌尷尬一笑,“之前是老夫思慮不周,老想叫他鼓舞士氣。”


    沐梔梔跟著笑,“民婦能明白您的心情,就像我也總忍不住想炫耀,恨不得叫世人都知我有個厲害的相公。”


    兩人又聊了會兒,齊斌說還有軍務,沐梔梔便離開了。


    她去查看藥材,發現當初送給唐禹澤的赤圖花到了,搬運的人還在感歎。


    “唐少將軍終於要來了,他還低價從藥商手裏買了這些止血藥,這次出兵,我們定能大獲全勝!”


    “嗐,哪裏是低價,是唐少將軍自掏腰包填了窟窿,聽說他把宅子也賣了,全家都遷去了鄉下!”


    “那唐少將軍還真是一心為國,不過唐老將軍貪墨軍餉……”


    “肯定是小人陷害!唐家在邊境多少年了,哪能幹這種事!”


    沐梔梔走過去,眯起眼道,“是啊,小人作怪,不得不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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