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梔梔到了裏外山交界處,停下步子。


    前麵山裏都是大型野獸,除了像秦淵那樣壯的獵戶,幾乎沒人敢進去,她有些猶豫。


    「吼——」


    山林深處突然傳來一聲咆哮,震得樹梢都跟著抖了抖。


    沐梔梔腦瓜一轉,心想要是自己遇到危險,秦淵一救她,兩人有了肌膚之親,不正好叫他負責嗎?


    要是他不在附近,她爬樹還挺利索,總能等到他來救人。


    下了決心,沐梔梔撥開樹枝朝裏頭走去。


    沒走一會兒,便見林間開闊處,一個黑黝黝的男人,正與一頭吊睛白額大蟲對峙。


    男人滿臉胡髯,眉眼剛毅,露出的膀子上肌肉虯結,手裏的鋼叉又粗又長,和大蟲對上,居然絲毫不顯弱勢。


    此人正是秦淵!


    可沐梔梔後悔了。


    她當然知道秦淵結實能幹,但那可是大蟲啊!


    她光看著就腿軟了,哪裏還有力氣爬樹?


    沐梔梔小心翼翼收起裙裾,躲到一棵樹後,不敢動彈。


    她看過的話本子可多了,像這種情況,她要是往迴走,絕對會摔個狗啃泥,然後被大蟲發現,最後英雄出場救美……


    可她又不是話本子的主角,萬一沒命了呢!?


    保險起見,躲起來別出聲,等秦淵搞定大蟲再出來最是穩妥。


    這頭,大蟲和秦淵的鼻尖同時動了動,一人一虎都朝沐梔梔的方向看去。


    沐梔梔似有所感,渾身一激靈,轉頭和他們對上了眼。


    秦淵一愣,攫住大蟲的氣勢突然露出一絲破綻。


    這頭大蟲也跟成精了似的,和秦淵對峙了半天沒討著好,知道找軟柿子捏,一個助跑,就朝著沐梔梔撲了過去!


    “啊——”


    沐梔梔嚇得腳軟,眼看著大蟲的爪子就要唿過來,


    噗嗤——


    一把鋼叉唿嘯而來,帶著凜然的殺氣,正中大蟲的脖子。


    大蟲瞬間倒地,激起的血霧噴了沐梔梔一臉。


    她呆呆看著近在眼前還在哈氣的大蟲,瞳孔收縮顫抖。


    下一秒,她頭頂一暗。


    “我,不是……故意的。”


    秦淵垂著頭望她。


    他身體魁梧得像熊,聲音也粗厚低沉得很,滿臉的胡髯讓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你的臉,衣服,髒了……我的錯。”


    秦淵久不與人交流,顯得笨嘴拙舌的,憋了好一會兒才又憋出一句話。


    他認得這個小娘子,是沐郎中家的,村裏最美的那個。


    娘說她愛幹淨愛漂亮,叫自己別往她跟前湊。


    沐梔梔坐在地上,仰頭看他。


    果然是個傻的,救了她的命,還在這說什麽衣服髒了……


    “沒事兒,”沐梔梔顫巍巍捂著心口,“洗洗就行。”


    還好,小命還在,以後她再也不隨便進裏山了。


    秦淵第一次離這麽近聽她說話,感覺耳朵麻麻的,迴過神,立即指著一邊道,“那裏,有山泉,你……洗洗。”


    沐梔梔定定心神,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秦淵看看她,又看看地上還在喘氣的大蟲,拖著大蟲走到山泉下遊一些,然後一拳砸在它腦袋上。


    大蟲腦袋一歪,徹底死透了。


    秦淵利落地放血剝皮,再沒敢往沐梔梔那邊看。


    沐梔梔卻一直悄悄觀察他。


    這人雖然看著愣愣的,但和夢裏一樣,知道與人保持距離,不像村裏那些二流子,見了她總是色眯眯地套近乎。


    身材她自然是滿意的,看著就能保她一世平安,至於長相……


    夢裏他也總是一把大胡子,等會兒讓他刮了瞧瞧,隻要不醜出天際,她都能接受。


    一炷香時間過後,見秦淵處理得差不多了,沐梔梔走過去,蹲在他旁邊。


    “看不出你那麽厲害,連大蟲都能殺死,怎麽做到的?”


    秦淵揉揉鼻子,香味更清晰了,絲絲縷縷在他心頭繞啊繞。


    他稍微側身,擋住大蟲不讓她看到血腥的場麵,“它沒我……厲害,自然就,怕我,它一怕就……會死。”


    他也說不清,但是他知道,林子裏的野獸,跑,跳,力氣,都比不過他。


    沐梔梔:“……”


    好厲害的道理。


    沐梔梔看天色也不早了,下山還得走一段時辰。


    早點搞定這個大塊頭,晚上也能睡個安穩覺。


    “秦淵,能叫我看看你的臉嗎?”沐梔梔戳了戳他的大臂。


    秦淵身子一僵,話也不會說了。


    她怎麽知道自己的名字?


    還戳他……


    她難道不嫌他傻,不嫌他髒?


    沐梔梔見他沒迴答,想到什麽,問道,“你是不是不會刮胡子?我可以幫你。”


    她從隨身的布包裏取出一把小匕首,眉眼彎彎地笑,“我手藝還不錯的,我爹的胡子都是我刮,你試試不?”


    秦淵被那一笑晃了眼,腦子迷迷糊糊的,一時忘記了他娘的交代,愣愣點頭。


    沐梔梔笑得更開心了。


    秦淵坐在山泉邊的石頭上,任由她撥弄。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太陽快下山了,秦淵卻覺得像正午一樣熱。


    她托著他的下巴,來迴往複地扯動,癢癢的。


    她身上還有那股香香的,像梔子花,又像小蜜桃,甜絲絲的味道。


    秦淵不太習慣這種感覺,卻很想一直坐在那兒,叫他當石雕坐一輩子都可以。


    許久之後,沐梔梔拿了自己的帕子打濕給他擦洗,然後拍拍手,“收工!”


    秦淵猛然記起什麽,緊張地想遮住臉。


    “別動!”


    沐梔梔小手扒住他的大掌,“讓我好好看看你。”


    剛才她太專注,光顧著下巴那一塊兒了,都沒仔細瞧他的模樣。


    秦淵覺得自己中毒了,她的指頭上好像有什麽暗器,毒素已經沿著指尖往心髒那裏跑。


    也有可能是蠱蟲。


    他娘說,那種蟲子會叫人聽話,就像他現在,小娘子叫他別動,他就不能動了……


    沐梔梔拉下他的手。


    入目是一張少年的臉,棱角鋒利的臉龐,長眉入鬢,鼻梁高挺,配上那張微抿的薄唇,竟還……挺好看?


    “長得還行……就是我瞧著怎麽不太像傻子?”沐梔梔小聲嘟囔著,沒叫秦淵聽清。


    “可以了……嗎?”秦淵喉頭滾動。


    他還不想死,小娘子為什麽要給他下蠱蟲?


    沐梔梔完全不知他的想法,退開幾步轉了一圈,“你也看看我,要是滿意的話,就點點頭。”


    秦淵想,不是他非要看的,是蠱蟲的命令,他抗拒不了……


    少女穿著淺綠色的羅裙,領子處沾染了點點血跡,但並不影響什麽。


    她身形纖細瘦弱,皮膚很白,五官幹淨漂亮,特別是那雙眼睛,水靈靈的,像盛著山間的泉水,讓他看到就口渴……


    可惜臉太小,嘴巴太小,個子也不高,那腰細得他一隻手都能握住,也不知道是不是沐郎中沒給她吃好的。


    沐梔梔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不說話也不動,小臉湊近他幾分。


    “怎麽樣?我給你當媳婦,你要不要?”


    ?????


    沐梔梔(推門):老秦,你要媳婦不要?


    秦淵:還有這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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