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不活給誰看?小心別把我家寶兒摔了。”魯金花上手搶兒子。


    “我閨女咋啦?你們把她藏哪裏了?”程昊澤覺得自己怕是坐火車時間太長,腦子出現了幻聽。


    “死了,死了,夭折了,就丟在那毛子灣的橋下麵。”誰家沒夭折過孩子呀,哪個婦人肚子裏沒掉過幾塊肉,大驚小怪。


    魯金花看兒子被丈夫嚇著了,趕緊拉了程昊澤裝行李的口袋,在裏麵給兒子找吃的。


    程昊澤跟她不對付,可對孩子是真好。幾年沒迴來,肯定給兒子買了不少好吃的,新疆那邊葡萄最出名,肯定帶了的。


    看寶貝兒子有吃的,她才又開始翻口袋、翻程昊澤的衣服兜,找錢。


    掙了錢得上交。


    “我問你,長生到底是怎麽沒的?你們怎麽沒給我去信。”他抱著長大的小閨女,長得漂亮的很,不可能就沒了。


    程昊澤那雙眼睛,有幾分仇視的盯著魯金花,魯金花有些心虛的別開臉。


    “她自己淘氣,跑河邊玩兒,掉水裏去了。”關老娘屁事兒。


    “多久的事兒?”程昊澤壓製著心中的怒火。


    “你走後一年。”她掏了一把葡萄幹往自己嘴裏塞,真甜。


    程昊澤看著那個婦人一邊與兒子吃好東西,一邊似說笑話般講出女兒的死因。


    他隻覺得頭昏眼花,一口氣險些上不來。


    可惜,沒人在意。


    他定定神,從袋子裏摸出一小袋葡萄幹,揣在懷裏,往外走。


    魯金花喊了好幾聲都沒喊住人,“狗日的,才迴來就往外跑,不知道落家的軟腳蝦。這是要把家搬空,個砍老殼的癲子……”


    程昊澤本來是想拿點兒東西,好迴程家溝。也問上一問小長生是怎麽沒的。


    在路上見到不少孩子,幹脆從懷裏掏出一把葡萄幹,挨個分點兒。


    就開始打聽魯家的事兒。


    孩子們曉得的不一定是真的,但肯定是聽了家裏大人說過,才會以訛傳訛。


    小長生的死是不是意外暫且不說,她在魯家肯定是被忽視的那個,小小年紀不僅要帶弟弟,還要挨餓受罰的。


    魯父有幾分公正,可對著程姓小女娃,這份公正著實有限。


    何況能夠承情的程家女婿又不在家,做給誰看?


    他們那個時候,女娃子能給你一口飯吃就是天大的恩德了,那生下來就溺死的更是多不勝數。


    所以他並不覺得程長生在魯家的冷待有什麽問題。


    小孩子在一個家裏,沒有任何人在意,難免疏忽,河裏的水就算淺,那也是對成年的大人而言的,在小孩子眼裏那就是不能跨越的鴻溝,有葬命的風險。


    程昊澤找不到罪魁禍首,農村的娃兒,沒有人時時刻刻會把你掛在褲腰帶上,都是大娃帶小娃,活下來算是命大。


    程昊澤心中的苦悶無處發泄,迴了魯家抱著小兒子尋求寬慰。


    “壞人,壞人,把老子的葡萄幹偷了。”魯大寶在家是稱王稱霸的存在。


    程昊澤剛迴來的時候給他買了好吃的,他喜歡。


    可接著就拿了一袋葡萄幹出門去,還有他媽魯金花在一旁沒停歇的亂罵,他有樣學樣,程昊澤這人在他眼裏不是親爸,是搶他好東西的大壞人。


    是他奶奶嘴裏的壞分子,該挨批鬥的。


    程昊澤一顆拳拳愛子之心,頓時拔涼拔涼的。


    這個家,現在隻有他一個人姓程,其他的全是一國的。


    沒在魯家待兩天,他又匆匆南下。


    不是不念家,是這個家沒什麽好念的。


    迴來好幾天,兒子沒有喊過一聲爸,反而跟著他媽一起對他喊打喊殺的。


    就隻有剛開始迴來的時候,拿了一把糖哄著人喊了一聲‘爸’,那個時候有多激動,現在就有多淒涼。


    南方發展起來的城市多,剛開始還有熟人,最後轉著轉著,那些老鄉也不見了蹤影。


    有同鄉在一處,程昊澤隔上一段時間還往魯家寄點兒錢,畢竟有個兒子呢。


    可在南方待上幾年,又沒有個同鄉在一旁共情婆娘孩子的,他那心思就淡了,錢信全無。


    有時候狠狠心想,魯家人就當他死在外頭也挺好。


    再過上一兩年,新交了個女朋友,跟遙遠的老家,跟老家的一切仿佛自動劃上了分界線。


    大概是在魯家生活得不痛快,他完全沒有再想組建家庭的欲望。


    女朋友嵐嵐從事的也不是什麽光彩的職業,可兩個人各取所需。


    今天賺錢今天花,今天有樂子今天享,又不是奔著結婚去的,至少程昊澤是這麽想的。


    變故發生在嵐嵐說自己懷孕之後,程昊澤是窮又不是傻。


    嵐嵐肚子裏鑽出來的孩子,隻能肯定親媽是嵐嵐沒跑,可硬要把父親這欄填上程昊澤,他不可能點這個頭。


    嵐嵐卻認定了這個孩子就是程昊澤的,她是職業特殊,可那都采取了措施的。


    唯有愛程昊澤,兩個人辦事兒沒有障礙物。所以這個孩子不是程昊澤的,她能吃屎。


    程昊澤覺得自己吞了屎,先是不承認這個孩子是自己的,然後仔細問了嵐嵐那段時間的風流史,幹脆把主意打在了一個本地有錢的老頭身上。


    “甭管是不是,你反正就認準了你肚子裏的這塊肉就是姓龔的。”姓龔的老頭有錢呀。


    “昊哥,人家不認怎麽辦?我怕我會被打死。”有錢人的手段多得很,不是他們這些外鄉人能夠想象的。


    “怕啥,你說是就是。況且這孩子有一半的幾率是長得像你的,富貴險中求。”程昊澤想著這事兒萬一成了,以後他能靠著嵐嵐吃喝。


    “萬一這孩子真是你的,那不是把自己孩子拱手相讓?”嵐嵐試圖打消程昊澤瘋狂的想法,她是很想給昊哥生個孩子的。


    “不可能,老子不孕不育,要不然早在老家娶妻生子了。”程昊澤為了達到目的,自揭其短。


    甭管事兒真不真,反正他有兒子但不跟他拜一個祖宗,跟沒有半斤八兩。


    “什麽?”晴天霹靂,嵐嵐跌坐在床邊,她肚子裏的孩子真的不是,真的不是昊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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