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武在南平被俘沒有令朱媺娖吃驚,甚至都沒讓她的心緒起伏多少,僅僅是奧了一聲,她更關注的是李成棟麾下被俘虜的人物,裏麵可有很多可用的人才。


    比如……他的義子李元胤。


    李成棟的養子李元胤,是個非常值得提一提的人。王夫之在《永曆實錄》中對其有這樣的評語:“元胤貌輕脫,而心計密贍,有器量,稍讀書,知大義。”(《永曆實錄》卷十一)此人在李成棟反正過程中起了不小的作用,之後在永曆朝廷中更是深得永曆帝信任,為國出力甚多。


    特別是處理佟養甲之事,朱媺娖提早讓黃得功處理了佟養甲,曆史上嶺南三忠和佟養甲可是血仇。


    李成棟反正後,佟養甲雖然成為了永曆王朝的伯爵,但永曆帝和李成棟也都知道他是被迫反正,對其懷有很強的戒心,並不授予實際權力。佟養甲鬱悶至極,秘密派人與清朝聯絡,表示願意充當清朝的內應。李成棟一直派人密切監視佟養甲,很快獲知了這一情況。大為光火的李成棟決定立即殺掉佟養甲,以絕後患。此時李元胤站出來向李成棟指出:“佟養甲是永曆朝廷的官員,不能擅自殺掉。(養甲秩九卿,而大人以意殺之,不可。)”


    李元胤首先密奏永曆帝,讓永曆帝召佟養甲“理樞政”。佟養甲根本不願意為大明效力,當然不願意在朝中處理政務,於是聲稱自己有病來拚命推辭。李元胤趁機對佟養甲表示:你可以向皇帝請示屯兵梧州,率軍征戰為國立功。佟養甲正愁沒辦法脫身去投奔清朝,聽聞之後大喜過望,頓時百病全消,上疏永曆帝,希望能派自己出去領兵。


    永曆帝假意準許,還賜予尚方劍。佟養甲興高采烈,馬上出發。臨行前,李元胤還特地為其送行,顯得十分殷勤,讓佟養甲十分感動。


    但凡腦子清楚一點兒就知道讓你處理政務,你說有病幹不了;讓你外出領兵,你立馬活蹦亂跳地去了。這病好得未免也忒快了吧!


    事實證明,永曆帝雖然膽子小,遇事慌亂,隻有遇到大事才不會慌(這個大事指的是麻煩就擺在眼前,跑不掉的那種情況→_→)但腦子還是正常的。在煞有其事地派佟養甲出去之後,永曆帝立即密令李元胤鏟除這個叛徒。李元胤早有準備,派兵在夜間靠近佟養甲所乘坐的船隻,將佟養甲及其親信隨從全部殺掉。


    除了李元胤,另外一個朱媺娖很重視的人,則是南明三馬之一的南明淮國公、吳周少傅兼太子太傅、掛大將軍印總統、專司閫外(專管朝廷以外的戰事)、兵馬大元帥馬寶。


    馬寶的早年已經不可考察,錢海嶽竟然將其附於《叛臣傳》中《李士璉》傳之後,將其與割據惠州、反複無常、生平除了出賣明朝宗室外無一可述的李士璉混為一談,更一舉抹殺了他降清以前的所有活動。清廷國史《逆臣傳》對其加入永曆朝廷、封安定伯以前的活動,也記載不詳。《懷陵流寇始終錄》、《庭聞錄》、《所知錄》等書對其早年有些描寫,但多半是傳聞逸事之類,對考察其活動軌跡無甚幫助。所以朱媺娖也不確定馬寶到底在不在李成棟這一批裏,可能在也可能不在,甚至可能被人在戰場上弄死了。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其為陝西或寧夏人,參加過李自成部農民起義軍,在軍中有“馬三寶”(讚揚其勇猛)、“兩張皮”(貶低其人兩麵三刀、反複無常)等綽號。


    不過不論是投降南明永曆朝廷,融入大西軍,還是後麵投降吳三桂,都代表他不願意融入滿清,這一點兒超過了白文選。有記載吳周反清失敗後馬寶被押解到京師,淩遲而死,也有人說他歸隱鄉間,這可能隻是美好的期盼,我大清什麽成份所有人都知道。


    以馬寶在三藩之亂中的活躍表現來看,他應該是年紀很小就參加了農民軍(這也同《庭聞錄》記載的軼聞相符)。大順建國前後,馬寶在農民軍中已獨自領有一小支部隊,有一定的名氣。但是1645年到1647年間,他卻投降了清軍李成棟,這點是可以確定的,也是朱媺娖覺得在俘虜裏麵可能會見到馬寶的原因。


    如果見不到馬寶,朱媺娖內心也不會有太大的遺憾,戰場之上隻有敵我之分,他又不是晉王蜀王延平王,而且他未必會在李成棟這一批裏麵。


    隻有在大順軍1645年從山西、陝西敗走的過程中,馬寶或馬寶的主將投降了清豫親王多鐸,後隨多鐸到南京,又被多鐸或洪承疇調撥給李成棟才可能見到馬寶。


    但同樣不能否認馬寶隨大順軍殘部到湖南後,脫離了作為大順軍主力的忠貞營,和郝永忠、王進才、牛萬才、張光翠等人一樣直接投靠了明湖廣總督何騰蛟,後被何騰蛟派往肇慶的永曆朝廷,於1647年初在肇慶、梧州一帶的混亂局麵中被迫投降了李成棟的可能。


    朱媺娖從來不知道自己運氣好還是不好,運氣不錯的是她確實找到了李元胤和馬寶,但運氣實在難以形容的是李過那裏出狀況了,他現在手頭就隻剩下一個荊州城了。


    能說運氣不錯嗎?沒在黃得功出問題的時候出岔子,不然李過哪裏有黃得功重要。能說運氣差嗎?朱媺娖手上一半的精銳都投到福建去了,她相信荊州的城防,但不信李過守城的能力。


    現在的李元胤和馬寶也很困惑不解,他們的確有反正迴來的打算,隻是不知道南明這裏還收不收。


    可隨著他們被送往潮州,他們的心稍微放下一些,因為想要殺他們就不會大費周章的送往廣東,他們還不值這個價。


    “是公主吧,不知道公主會怎樣看待我等。”馬寶喃喃自語,與此同時李元胤也是相同的想法。


    朱媺娖幹掉勒克德渾可是讓博洛的大軍下福建的速度稍微放緩了一些,如果不是接到鄭芝龍的暗語,他信誓旦旦福建沒有人可以阻擋滿清大軍,並且樂意作為內應,說不定博洛可能西入江西和黃得功死磕。


    果不其然,整個福建的戰事讓被勒克德渾的事嚇了一跳的博洛鬆了一口氣,南人果然還是那麽軟弱、不堪一擊。


    博洛沒有輕敵,他從福建降臣口裏知道汀州泉州漳州三府被坤興公主整治過,內心頗有警惕,但他的警惕也沒有改變因為福建之戰過於順利而產生驕驕之氣的屬下。


    李成棟根本沒想到汀州竟然敢打他一個伏擊,居然兵敗身死,而其他軍隊也同樣在泉州漳州遇上了抵抗。


    十室之內,必有忠信,原本隆武的臣子一部分流入廣東,扶起了紹武政權,一部分則到了魯王那裏。


    朱媺娖不得不承認這些人一個個都絕頂聰明,不然怎麽可能做到這一步,但現在他們沒有任何用處,她冷著臉聽下麵吵嚷,忍不住揉額頭。


    喵的,自己不是來聽這幫玩意瞎嚷嚷的,她瞄了一眼葉雲林左光先等人的地方,眉頭緊鎖。


    費珍娥前來匯報馬寶和李元胤已經來了,朱媺娖一拍桌子:“傳李元胤和馬寶。”


    原本嘈雜混亂、人聲鼎沸的大廳安靜下來。就在此時,隻見幾個朱媺娖的親信侍衛押解著兩名身戴沉重鐐銬的青年緩緩走進大廳。蘇觀生等眾人麵麵相覷,心中暗自揣測著朱媺娖此舉究竟意欲何為。


    “馬寶、李元胤?”朱媺娖坐在上首沉聲道。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兩人隻是略微抬起頭,匆匆瞥了一眼,便又迅速低下頭去,雙膝跪地,向朱媺娖行禮參拜:“罪將拜見殿下。”


    朱媺娖目光掃過眼前這兩個衣衫不整、滿臉胡渣的所謂“罪將”,心情不錯,她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起身吧。”


    “謝殿下!”二人齊聲應道,勉強站了起來。


    “想反正嗎?”朱媺娖眼中閃過一絲戲謔之意,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們。


    話音未落,隻聽周圍傳來一陣騷動,似乎有人對此表示不滿。朱媺娖順眼望去,發現發出聲音的正是蘇觀生。她冷冷地瞪了對方一眼,瞬間讓蘇觀生如遭雷擊般垂下了頭,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無精打采。


    “當......當然!”馬寶聲音顫抖著,情緒異常激動,難以自抑地扭動起身上的鐐銬,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然而,他的這一舉動卻引來身後衛士的嚴厲壓製,他們用力按住馬寶,讓他無法動彈。


    相比之下,李元胤則顯得較為沉穩和冷靜。畢竟自從被收入李成棟麾下,他讀了不少書,也經曆了許多事情。此刻,他深知自己作為李成棟之子的身份意味著什麽,於是黯然說道:“罪將身為李成棟之子,豈有被饒恕之理。”


    朱媺娖靜靜地環顧四周,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的臉龐:“哈!你算什麽?也不差你一個。”


    “家父對我有恩,自從吾輩降清以來,我無時無刻不想勸家父反正,但家父貪戀富貴,不明大義,以至於今有此禍。”他滿臉苦澀,看起來對李成棟很有感情。


    “吾今日得見殿下,喜不自勝,方知胡虜果無百年之運,國朝有中興之機,吾等雖死無恨。”言罷,李元胤撲倒在地,痛哭流涕。


    “額、額也一樣。”馬寶緊張的看看李元胤,接上這麽一句。


    這場景讓朱媺娖繃不住了,走上前去親自扶起了李元胤,親切的說:“將軍不必如此,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今將軍明義反正,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候,又為何出身死之言呢?”


    “快,還不快帶兩位將軍下去洗漱更衣,再速來。”朱媺娖讓人把這倆帶下去洗漱幹淨,重新迴到主座上,麵無表情:“不能理解我為何如此?”


    “臣等不敢。”


    朱媺娖又凝視一陣:“口上說著不敢,實際上心裏都在不滿。”


    “東虜靠什麽平定天下?靠他們那不到十萬的滿族人口?他們清楚自己是以小禦大,還不是靠的是綠營裏麵的漢兵,如果漢兵不從他們,他們如何控製得了這半個中國?”


    “千金而市馬骨,別告訴我這個道理你們也不明白。”朱媺娖一甩衣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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