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湖地處長三角西南部,南倚皖南山係,北望江淮平原,有“長江巨埠、皖之中堅”的美稱。


    正是這個原因,弘光繼位之初,讓黃得功率兵統駐於此作為應天屏障。


    此時的黃得功不言不語,和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禦史袁繼鹹一起對坐發呆。


    南明的統治崩盤崩的太快了,八月末多鐸引兵入山東,九月初就一戰潰敗了高傑。


    高傑發揮了他身為流寇的優勢,一路南逃,李自成都流動不過滿清,更何況高傑呢。不過高傑比李自成運氣稍好一些,可能是許定國死了以後時來運轉,雖然部隊離散,他的老朋友老下屬李成棟也在離散裏降清,高傑本人最後竟然還是能夠全須全尾淒淒慘慘的迴到揚州城。


    整個應天都被嚇起來,一時朝野震動,連忙派人安撫高傑,詢問情況,並讓高傑負責鎮守揚州城。


    高傑已然破膽,不能指望半生都是賊寇的高傑真的到了生死關頭有什麽忠君為國的思想。高傑和自己老婆邢夫人一商量,一咬牙一跺腳,裹挾著自己剩餘的殘兵還有家眷,直接離開揚州城南下,奔著浙江而去。


    弘光政權有個毛威望啊?他還能派人攔住不成,空耗兵力。於是弘光政權眼睜睜看著高傑他們棄江北而走。


    但和高傑一起的史可法沒有走,他不是高傑,他確實要誓死報國。哪怕別人知道,留在揚州隻有死路一條。此時唯有一個劉肇基在此時敢於去揚州。


    十一月初,多鐸引兵至揚州。


    揚州十日還是來了,並沒有發生多少改變,這和李自成的死一樣,讓朱媺娖懷疑曆史是不是不可改變的。


    弘光聽聞揚州事,大驚,轉身和馬士英商議逃離應天,途中離散。弘光奔黃得功處,兩人對坐而泣,此時黃得功也不知如何是好,隻能勉力安撫弘光。


    又過了一日,當黃得功無可奈何,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黃得功驚聞噩耗,自己的族弟總兵黃名劫走了弘光。


    黃得功心下一突,他想起朱媺娖給他信裏所寫的一切,試探追了一陣,看事已不成,就派人隔江怒罵一陣,接著帶兵迴到蕪湖,和袁繼鹹在這裏大眼瞪小眼。


    “我意已決。”黃得功突然站起來對袁繼鹹說,袁繼鹹恍恍惚惚的抬頭看著他:“靖南侯請說(沒了左良玉之亂黃得功還是侯爵)。”


    “天下板蕩至此,漢家江山已近不複,南直隸已然不守,我等應當退入江西圖謀自保,再……”黃得功幾乎不能說出來,他咬著牙說出最後四個字:“聯順抗清。”


    說出這四個字,黃得功頹廢的坐在軟榻上,困窘的抱緊自己的頭,“先帝,我對不起你。”


    這是朱媺娖在信裏給他指出來的路,曆史上江西淪陷的太快太奇葩,如果黃得功袁繼鹹(袁繼鹹是被左良玉給坑了)這些人到了江西,未嚐不能像何騰蛟之於湖南一樣,把江西的大局挑起來。


    作為一名勇將而不是謀將的黃得功,在無計可施裏抓住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流寇與我皆國仇也,其懷虎狼之心,怎可輕信。”袁繼鹹不太讚同。


    “那督師可有他法。”黃得功睜大眼睛看著袁繼鹹,眼神殷切。


    袁繼鹹沉吟半晌,“還是先迴九江吧。”很明顯,他也無計可施。


    江西有黃得功收降的左部軍隊,有朱媺娖信裏寫的仁人誌士,江西也離湖廣更近,袁繼鹹比起何騰蛟更有優勢,因為何騰蛟是崇禎十七年去接手湖廣這個爛攤子,而袁繼鹹在崇禎十五年就得到廷臣推薦,官複原職,總理河北屯田,未成行因義軍逼近湖北,袁繼鹹出任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禦史,駐節九江,總督江西、湖廣、安慶、應天(南京)等處軍務。


    朱媺娖對袁繼鹹期待值很高,保下他江西就有人負責,江西多麽重要明末戰爭很能說明。


    黃得功收攏殘兵敗將,一路行至九江,和自己結義兄弟黃蜚會麵,並不斷派人給朱媺娖送信,說明時局。


    而那一邊,九月下旬,阿濟格終於引兵南下,姍姍來遲,一頭撞上了李過精心布置的防線。


    過程枯燥乏味,朱媺娖也不在現場,單從李過寄迴來的書信來看他心情很不錯,在一個月的時間內,他們大小鏖戰三十餘次,阿濟格被碰了一個頭破血流。


    阿濟格麵對的可是一戰二戰都不落後的戰術,李過興致勃勃的在信裏說,他還聽聞阿濟格在營地裏怒吼到底是何人出此賤計,他必剝皮抽筋以泄心頭之恨,他很開心的安慰朱媺娖,絕對不會讓她落進滿清手裏。


    朱媺娖:……


    她感覺,跟旁人比自己就是落進滿清手裏大概也不會被怎麽樣。


    朱媺娖憂心忡忡的提醒李過,不要輕敵,千萬不要輕敵。現在負責荊州防務的是高一功,朱媺娖每日保持著淡定,一日日掰算弘光政權有沒有二年,直到黃得功的來信最終還是讓她確定,果然,弘光政權是撐不到二年的。


    朱媺娖嗬嗬兩聲,放下手裏的書信,俯身凝視著前來送信的人:“你說……你叫閻應元?”


    “確實,卑職名叫閻應元,現為靖南侯營中文吏。”閻應元不敢看她的臉,低著頭說話。


    “你字什麽?”朱媺娖發問。


    “卑職表字麗亨。”


    “江陰人。”朱媺娖用肯定的語氣說。


    “啊……確實!”閻應元有些吃驚,不知道朱媺娖從哪裏聽來的。


    “久仰大名。”朱媺娖深深看著他,閻應元一臉迷茫。


    朱媺娖翻來覆去打量書信,上麵不僅僅寫了如今應天的形勢,還有他帶著袁繼鹹引兵至江西,希望能夠見朱媺娖一麵商議大事。


    朱媺娖歎了一口氣,看著一直留在自己身邊的張家玉:“跟高將軍說一聲,我要去九江。”


    李過不在,高一功做不了這麽大的主,他寫信寄給李過,而李過聽聞此事,不過數日,便趁著戰爭的間隙,也急匆匆從襄陽折返。他看完黃得功的書信,眉頭緊鎖,抬頭看朱媺娖:“公主的意思是……”


    “把聯順抗清這件事做成。”朱媺娖直視著李過的眼睛,也不管周圍其他人的異樣,直接說:“何騰蛟是讚同聯順抗清的,而如果黃得功、袁繼鹹也同意,這事也就算是成了。”


    朱媺娖走到他身前,仰頭看著他:“我會寫信給何騰蛟和堵胤錫,現在局勢惡化如同滔滔江水入海,無人能攔,當快刀斬亂麻,從速。”


    李過沒有絲毫的猶豫:“公主心意已決?”


    “是。”朱媺娖頷首。


    “我讓李來亨帶人和你一起去。”李過也很果決。


    朱媺娖無可置否的點點頭,迴去便下筆給何騰蛟、堵胤錫寫信,何騰蛟就是談形式談現實,而堵胤錫則是告訴他時機已經到了。


    李過愣是在這種時候分給朱媺娖數百騎兵,其中還有數十李順老營的精銳三堵牆,朱媺娖沒什麽好說的,披上盔甲騎上戰馬,就跟著閻應元揮揮手臂頭也不迴的一路疾馳前往九江。


    一路上打著靖南侯的旗號可以算是無驚無險,因為張家玉來往數次沿途官吏甚至有不少都習慣了,怎麽說張家玉也算是弘光親封的兵部給事中,隻是沒上任就被黃得功要去了。


    朱媺娖和費珍娥都戴著麵甲遮掩容貌,她們的大腿被馬鞍磨破了都一聲不吭,一路上除了吃飯睡覺還有給馬喂食之外幾乎從不與旁人交流。除了幾個老營精兵之外其他人並不知道他們護送的人裏麵還有明朝公主,都以為是在護送張家玉和他的家眷。


    一路上朱媺娖都沉默的思考如何說服袁繼鹹,如何對江西局勢做出應對。


    曆史上乙酉五月,大清兵下九江;左夢庚以所部三十六營降,諸將相率北去。聲桓不欲從,請規取江省以自效;與闖部降將王體忠合兵屯潯陽。六月傳檄,南昌巡撫曠昭首先遁,士民款迎;南康、九江望風下。建昌知府王域與布政使夏萬亨、湖東巡道王養正等輔益藩起兵,拒城守。俄有宗人保寧王者與體忠私;及戰,以火箭射援軍。軍潰,城遂破;萬亨等被執不屈,俱死之。已攻袁州,萬安守令亦俱死。八月,聲桓矯殺體忠,以其中軍副將王得仁代之。得仁驍勇善戰,軍中唿為「王雜毛」。時臨汝鄉官吏部主事曾亨應傾家募兵,嬰城拒守;得仁乃夜率百騎馳至,執殺之。撫州、饒州、吉安、廣信,相繼破。


    不過現在沒有左良玉所部三十六營了,也沒有金聲桓,江西的陷落很有黑幽默意思,完全是金聲桓自行其事。起兵反抗者甚眾,隻可惜,太可惜。


    黃得功曾經在給朱媺娖的信裏寫過一些他和黃蜚張家玉的安排,把那些在曆史上起兵反抗者通通拉起來,準備以應清軍。就是巡撫曠昭有些麻煩,現在不需要關注弘光,那麽巡撫曠昭也就不是麻煩了,朱媺娖暗自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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