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鬱棠湊過來,目光朝書案看了眼,好奇道:「您不生氣嗎?」


    「不生氣。」唐窈空出手,揉了揉女兒的小腦袋,「左右不過一個養女,哪比得上我家棠棠……」


    她話語輕柔,隻垂下眼瞼,掩去其中情緒。


    於她而言,自是任何人都比不上自己一雙兒女,但對那人而言卻是未必。


    她十六歲嫁給鬱清珣,至今已有十一載,算上上輩子,近乎十二年,卻直到今年三月方知,她那好夫君,早將心上人的女兒養在別莊,若非那養女自主找上門,她或許直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


    唐窈想起這些年的過往。


    她出身靖安侯府,自幼父兄寵愛,未曾受過半分委屈。


    直到十一年前,嫁給鬱清珣為妻……


    那個令她一見傾心的少年將軍,在大婚之夜就讓她等了整整一晚,直到第二日,他才使人來告知他將領軍出征的消息。


    後來,她獨守空房三年,終於等到他榮耀凱旋,卻又得知他其實另有心上人,當初娶她不過是礙於父母之命。


    那時她還傻傻想著,隻要自己溫柔嬌軟,事事依從,總能捂熱那顆心。


    可有些人的心,不是捂一捂就能熱的。


    哪怕齊眉舉案十一年,等那養女入府,她才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半年後,她的桉兒將在三歲生辰宴上急病夭折,她的棠棠將在除夕團圓夜裏溺水身亡,而這一切都跟那養女有關。


    可他卻還能護著那兇手,說什麽無憑無據,不要胡思亂想。


    更將她軟禁在院裏,無聲毒殺。


    若非她死後重迴到三天前——那養女初入府時,她或許還如當初可笑。


    「娘,要笑。」懷中小人伸手撫上她臉,認真安慰。


    「嗯。」唐窈收迴思緒,順從地露出溫婉淺笑。


    是該笑的,她能重迴此時,能再見到一雙兒女,能有機會不重蹈上輩子的覆轍,又還有什麽可傷心的?


    唐窈調整好心緒,低頭貼了貼兒子的小臉,提筆繼續書寫。


    鬱棠早先看到那張寫滿字句的紙。


    她今年四歲,才上了半年學,認的字不多,那紙上字多得她眼暈,幹脆掠過,隻看向她娘新寫的字。


    第一個是和,第二個是離,第三個是書。


    和離書!


    她歪了歪腦袋,不懂和離書是什麽書。


    「阿娘,和離書是什麽書?先生會教嗎?背不出來會打手板嗎?」鬱棠好奇問。


    唐窈愛憐地摸了摸她臉蛋,嗓音舒緩輕柔:「不用背,先生也不會教,這是娘寫給你爹的,別人都沒有,你別跟別人說。」


    「嗯。」鬱棠乖巧點頭,眼珠子一轉,又有些生氣。


    阿爹那麽討厭,竟然還能得到娘寫的書!


    不行,她不能讓他好過!


    「我想要這書,能先送給我嗎?」鬱棠睜大眼睛看向她娘。


    那雙眼眸水潤清透,盛滿了真誠與期待。


    唐窈看著這雙眼,霎時心軟如棉,但還是拒絕了。


    「這可不行。」她揉了揉女兒臉蛋,微笑述說道:「這書隻能娘子送給夫婿,等你長大了,若你夫婿對你不好,你也可以送他這書。」


    「他都對我不好了,我為什麽還要送他東西!我不要!」鬱棠氣鼓鼓扭開腦袋。


    小鬱桉跟著重複:「不好,不送!」


    「就是不好才送,送了之後,我們就可以迴家了。」唐窈笑著,心思一轉,將和離書放到旁邊,另外抽出一張白紙,提筆書寫。


    「娘另外送你一封書信。」她說著,已先開始寫。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


    她將一首《白頭吟》寫完,遞給女兒,笑道:「這送棠棠。」


    「好!」鬱棠眼睛一亮,想要去捧起那紙,又見墨痕沒幹,隻得按耐住心急,滿懷期待。


    懷裏的鬱桉見了,也伸出手:「我,我也要!我也要!」


    「好,娘也給你寫一首。」唐窈笑著,稍一思索,默寫上一首《長歌行》,意在激勵人上進。


    寫完手腕有些酸,她放下筆,輕揉腕部。


    鬱棠和鬱桉則各捧著自己新得的詩句,蹲到旁邊欣賞。


    鬱棠認得幾個字,一個個往外蹦著教弟弟念,碰到不認得的字就跳過,正好念道:「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女童聲音清脆,男童嗓音軟糯,聽著讓人不覺微笑。


    屋裏丫鬟們卻都沒笑,鬱棠不知道和離書用意,她們可是清楚的!


    夫人竟然想要跟國公和離嗎?


    正想著,外頭傳來一聲音。


    「棠棠這是想要誰的心?」那人抬步進來。


    左右站著的丫鬟趕忙見禮。


    「國公爺。」


    鬱清珣自外進來。


    唐窈抬眸看去。


    三月的暖陽在他身後散開,看得不大真切,光影迷離間,似聽到腰間佩玉輕撞的叮噹聲,不疾不徐,恰到好處。


    待他跨入門檻,視野恢復正常。


    鬱清珣穿著襲絳紫圓領袍,腰環玉帶,頭戴金冠,身姿挺拔而雋秀,既有著武人的體魄,又不失文人的溫雅,端得章鳳姿,俊逸天成。


    鬱棠看了眼進來的爹,哼的一聲背過身去,「反正不是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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