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麽高傲的語氣,多麽不在乎的語氣。


    就好像這件事完全與他無關,就好像他才是受害者。


    他第一句話就激怒了我,我盡力保持冷靜,強忍著怒火盯著他。


    “請問,你是不是就是思念的輔導員?”


    他點頭說是,還沒等我問第二句,他身後的女人先不高興了。


    “老公,你跟她這種人廢什麽話啦?那個死掉的學生,是誰啊,不會是那個連送魚都送不好的賤蹄子吧?”


    “嘖,死了就死了唄,叫我們出來幹什麽啦,又不是我們殺的。”


    我咬緊牙關,緊握著拳頭,還不能衝動,還不行,這還不夠。


    我們不能動手,一旦動手他們就可以報警,就可以將我跟奶奶送去警局,這樣學校的目的就達到了。


    我死死的盯著這個女人,拿出手中的錄音筆。


    “你們真是不長腦子,既然連一個道歉都不願意,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見我拿出錄音筆,那個男人終於慌了,他連忙製止了婦女,露出一抹比死還難看的笑。


    他極不情願的道歉,極不情願的彎下了自己高貴的腰,一邊道歉一邊說。


    “思念同學平時都很聽話,她出事了我第一時間就打了電話安排醫院的車來,對於她的死我感到很傷心,很惋惜,思念家屬,節哀。”


    “節哀……?”


    我笑了,盯著他,“我隻問你,思念說她身體不舒服,你是不是不給她批假?”


    “思念平時從不跟人吵架,為什麽會跟你起矛盾?”


    “思念倒在了地上,心率檢測儀滴滴的響,你是不是說她是裝的?”


    “同學要給思念進行心肺複蘇,你是不是製止了,是不是說她還是裝的!!”


    “這位尊敬的輔導員,如果我沒看錯,從你們學校發出來的視頻中,思念倒地整整二十分鍾,這二十分鍾的時間你的表情你的一舉一動都被手機攝影手盡收眼底!”


    “你叫什麽叫啦!又不是我老公殺得人,那個小賤蹄子死就死了啦有啥好說的真的是!”


    女人突然的聲音傳來,她滿臉的不耐煩。


    “那小賤蹄子送個魚都送不會,有什麽用啦?活著還能做什麽啦?還每天戴著個醜不拉幾的手環裝什麽清純白蓮花?跟我們有啥關係真是的什麽破學校,連個魚都送不明白,喂,我跟你說啦,那天我吃的魚都是個死的你知道不啦,難吃死了!”


    我實在沒想到她敢在這種情況下說出這樣驚人的話。


    周圍圍了人,被隔開,的確很難聽見。


    她是不是忘了我帶了錄音筆。


    很快我就明白為什麽了。


    她說完後,那個輔導員立刻搶奪我手中的錄音筆,我就拿在手上,他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搶了過去。


    拿到後,他得意的看著我,眼中再沒有了之前的慌張,他抵了抵自己的眼鏡,露出比死還難看的惡心笑容。


    好像在說,你能拿我怎麽辦?


    “你……你!!”奶奶指著兩人,她實在氣不過了,她挪動著身子想要去教訓這兩人,突然氣急攻心。


    砰-


    奶奶倒地了。


    圍觀人員立刻打了醫院的電話,救護車來了。


    “奶奶,奶奶!”


    我幾乎聲嘶力竭,一直搖頭,我應該把奶奶支走的,她怎麽可能受得了這些,我沒想到這兩人竟然會是這樣的嘴臉。


    醫院的車很快來了,我看到兩人還在笑,得意猖狂的笑。


    我也笑了。


    我含著淚笑,把手機拿出來。


    “對不起,大家,這場直播可能要中斷一下了,我奶奶有些不舒服,剛剛被這兩人氣的暈倒了。”


    我將手機攝像頭對準兩人。


    “就是他們,殺人兇手!”


    他們終於慌了,他們沒想到這場戲正被我全程直播。


    “造謠!她在造謠!”他們狂喊。


    一百多萬觀眾在全國各地觀看著這場演出。


    兩名主演慌亂的朝我衝過來。


    男人想要搶奪我的手機,女人罵罵咧咧嘴裏滿是髒話,我連忙將手機收迴口袋,兩人的嘴臉在直播中被清晰放大。


    “你們徹底出名了。”


    我冷漠的盯著他們,隨著救護車一起離去。


    奶奶再一次住院了,她身子本就不好,還沒恢複就跑去了學校外麵,再加上今天這事,我真的很擔心奶奶會承受不住。icu裏奶奶臉色發白,艱難的唿吸。


    檢測儀滴滴的響,上麵的線條微弱的跳動,越來越低,半小時後,變成了一條橫線。


    “奶奶……?”


    我渾身無力的艱難湊到奶奶床前,拉響緊急按鈕。


    奶奶的手緊緊握著,不願意鬆開,裏麵是思念小時候的照片。


    醫生很快來了,他們將大腦陷入空白的我推了出去,立刻進行緊急急救。


    過了兩小時,主治醫生才帶著歉意的出來。


    “李思維女士,很抱歉,您的奶奶……氣血攻心,我們盡力了。”


    醫生也很沮喪,他是思念的主刀醫生,同樣是奶奶的,兩人先後在他手上被死神奪走了生命,這讓他很難過。


    我沒有說話,拖著無力的身軀一步一步走向icu。


    “小老太婆,你也不要我了嗎?”


    “啪!”


    “啪!!”


    我一下一下用力的抽著自己的臉。


    我害死了自己最愛的奶奶。


    我明明可以讓她不參與其中的。


    我救不了她,現在的我沒有能力救她。


    李思維啊李思維,你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罪人,你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妹妹,更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奶奶,你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我不想活了。


    可是我還不能死。


    這個世界需要城市之光,既然沒人做。


    那我就自己做吧。


    我本就有罪,既然有罪,那就拉著另外兩個有罪之人一起去死吧。


    我沒有注意網絡上幾乎無法阻止的輿論,走到醫院不遠處的一家粉麵館,點了一碗自己最愛吃的素菜麵。還點了兩碗加雞蛋的拉麵。


    思念這丫頭就愛吃雞蛋,奶奶總會把她碗裏的夾給她。


    小丫頭,小老太婆,我們一家,一起吃。


    吃完,思維就給你們報仇去了。


    報完仇,思維就來陪你們了。


    思維沒用,下輩子思維一定早點學有所成,給思念治好病,給奶奶很多很多的錢,不用再起早貪黑去賣菜,讓我們一家能夠開開心心的活著,過上最安穩最快樂的日子。


    你們等等我,好嗎……?


    就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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