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傍晚的時候,天就下起了雨,山路崎嶇,這會兒又變得泥濘,大部隊隻能減慢速度,以防出現大家都不想看到的意外。


    坐在警車副駕駛幫忙指路的陳草木就已經坐不住了。


    她將柳澤蘭帶迴來的目的地就是為了縮短救援時間,讓警察把重點放到拐賣村上,這樣她既能多一個助力,帶著救援隊迴山旮旯村,也不用擔心她的身份暴露。


    可現在她卻有點後悔了。


    此事一旦成功,她是能帶著警察去救出更多的人,但如果失敗,那說不定,柳澤蘭將會是山旮旯村的唯一幸存者。


    這是一場豪賭,陳草木明白這點,可同時她也明白,這是她目前能想出來的唯一能夠有機會救出所有人的辦法。


    陳草木的手緊緊抓著安全帶,肚子因為緊張害怕,抽痛起來。


    怎麽辦,要是他們真的提前開始祭祀,我這算不算是害死了他們?


    許久不見的痛苦感再次襲來,再加上在山路上車子顛簸,車窗緊閉著,車裏還開著暖風,陳草木很難不會暈車。


    她咬著牙,頭暈的感覺強烈起來,眼前的景象都變得旋轉扭曲。


    陳草木歪著頭靠在車窗上,閉上眼睛,這時候連她臉上的傷口也痛了起來。


    好難受……


    駕駛座上的男警察注意到了她的異常,轉頭看她幾眼,開口問道:“你怎麽了?”


    陳草木有些沒聽清他說的話,但也能猜出他問了什麽。


    她迴著:“我沒事……”


    男警察顯然不信,追問道:“是暈車了嗎?”


    “我真的沒事……”


    陳草木腦子暈的厲害,整個人軟啪啪的,車子一晃,她的腦袋就直直衝向前麵撞去。


    安全帶起了作用,她整個人被兜住,隻是身體向前耷拉著,頭卻更暈了。


    陳草木迷迷糊糊間感覺自己被一雙沒有溫度的手扶住了身體,她被擺正迴座位上。


    她沒睜開眼睛,但她知道扶她的是誰。


    陳草木的意識不清間,模糊念出了兩個字,隨後昏了過去。


    “什麽?”武警轉頭看過去,沒聽清她說什麽,“小同學你怎麽了?”


    陳草木睜開眼睛,坐直了身體,扭了扭脖子:“我沒事。”


    男警察聽著她明顯變化態度的語氣,身邊的溫度也降低了,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騰出一隻手摸了摸身上不知為何豎起的毛,有些疑惑:“誒?怎麽迴事?”


    陳草木解開了安全帶,左手伸向武警,指尖觸及到他的太陽穴上時,閃了一下白光。


    男警察的瞳孔瞬間放大,隨後失去聚焦,變得渙散。


    他按下一個按鈕,陳草木那一側的車窗降下,雨也跟著涼風打進來,卻緩和了點車內到溫度。


    陳草木雙手抓住車頂,縮起身體,像蕩秋千一樣蕩出車窗,上到車頂。


    她的頭上多出一把黑色透明的傘,她握住傘柄,跳上旁邊的山頭,徑直離開了。


    男警察自覺的關上車窗,專心開著車子,除了手上時不時會轉動一下方向盤,和定時的眨眼,沒有任何一個多餘的動作。


    陳草木將頭上的帽子拉下,臉上的傷疤連同髒汙一起全部消失,變迴了她的那張白皙帶著稚氣的臉,一點痕跡都未留下。


    “真是麻煩,又搞出這麽多的傷。”


    小黑有些不耐,她控製著陳草木的身體,雙腳懸空,朝著山旮旯村的另一頭飛行。


    “既然已經有人替你去救人了,那你也沒必要再迴去了。”


    陳草木的手突然自己指動了一下,小黑乜了一眼,繼續朝著反方向離開:“抗議也沒用,你現在得聽我的。”


    陳草木手指上的戒指開始閃光。


    我必須要去!你不能這樣,我要生氣了!


    小黑的腦子裏響起了陳草木的聲音。


    “……”


    你快把我的身體還迴來!


    小黑沉默了一會兒,聽著陳草木的氣急敗壞,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唇角微微上揚:“那你自己搶迴來啊。”


    ……


    陳草木不再說話。


    小黑的笑容一點點消失,變成了乏味。


    她在一處山頭上落腳,低下頭看見了光芒愈發耀眼的戒指。


    “哦?”


    她的臉上多出了點意外,笑容再次浮現:“那我給你一點時間吧,我會在這裏休息三分鍾,如果三分鍾後你沒有成功把我趕出你的身體,那我就會帶你去一個沒有任何人的地方。”


    說完,小黑鬆開了手中的傘,那黑傘沒有因為她的鬆手而掉落,而是暫停在了原本的位置。


    小黑雙手抱臂,靠在一棵樹的樹幹上,閉目養神。


    靈魂寶石內,陳草木被困於一片黑暗之中,她現在是變身後的樣子。


    她的頭頂著空間的頂部,手一伸展便能碰到空間邊緣的牆壁,她好像身處於一個黑色立方體中。


    陳草木摸著那一片黑,雙手撐在對麵的牆壁上,嚐試著用力去推。


    推了半天,牆壁紋絲不動,陳草木又把腳抵在後背的牆上,雙手和腳同時發力。


    一分鍾過去,牆壁依舊沒有絲毫動靜。


    陳草木又氣又急,用拳頭砸著牆麵。


    “為什麽偏偏在這種時候,她們真的會死的!那是多少條人命你知道嗎!”


    小黑的聲音從頭頂處傳過來,像是遙遠的迴音聲:“那事本來就和你沒有關係,就算她們死了,也怪不到你頭上。”


    “怎麽會沒有關係!”


    陳草木揮起拳頭,妄想砸開牆壁。


    一拳,兩拳,三拳,四拳……


    “我跟她們說過了,我會救她們的,那我就一定要救!”


    五拳,六拳,七拳,八拳……


    陳草木砸著,打著,體力不支,唿吸開始粗重,力道也慢慢削減下來,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


    小黑的聲音再次傳來:“這跟我有什麽關係,隻要你別死就好了,我為什麽要管她們。”


    牆麵開始收縮,陳草木能夠感覺的到,她立馬用身體撐住牆麵,腦袋卻還是被壓的低下,頭頂的牆和背都貼到了一起。


    “不行!我要去救她們!”


    陳草木用力到渾身都在顫抖,卻依舊撐不起這空間。


    為什麽……


    她明明是把小黑當作是朋友的,她為什麽就是不能認同她的行為呢?


    不,其實她也不能認同她的想法。


    陳草木深吸好幾口氣,給自己喊著口號,一下一下的想要站起來。


    現在沒有人能夠幫她,她隻能靠自己。


    她舍棄了親情,舍棄了友情,舍棄了她所自信所得到的一切,卻舍棄不了她心中的那一抹光。


    那是她的信仰,她不能見死不救,她不能放任別人的絕望不管,就算她如今是多麽的沒用,可是……


    有人在等著她啊!


    “我不能放棄,絕對不能……”陳草木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被壓縮成了什麽樣子。


    她看著自己用力到泛紅的手,身上的疼痛被她忘卻,腦子愈發的清醒。


    她終於發覺到不對。


    為什麽這裏明明沒有任何的光亮,她卻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身體?


    陳草木盯著自己的手臂集中注意力,仔細的看著。


    不對……


    她好像,在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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