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好的事情,除了諸尋桃,整個都城的貴人還真沒幾個有諸尋桃這種善心和魄力的。


    雖然魏禦醫不想當流民,可他不得不感歎,


    這次的流民遇上諸尋桃這樣的大好人,真真是太走運了。


    有諸尋桃護著,換作他是流民的話,他都不會為未來感到惶恐。


    隻是,諸尋桃的這些善舉到底是被人妨礙了。


    又或者說,有人眼紅,不願意看到美名被諸尋桃一人獨占的局麵,所以非要橫插一腳。


    就算諸尋桃一再跟魏禦醫解釋過,她對醫術懂得並不多,可以說是一竅不通。


    但是每次諸尋桃提再來的建議,魏禦醫都願意聽。


    事實一次又一次證明了不會醫術的諸尋桃懂的就是比他們這些正常大夫要多的多。


    關於隔離的必須,前有諸尋桃的解釋,後又有結果,


    這使得魏禦醫明白,什麽懶都可以偷,唯獨這隔離的懶是真得不能偷。


    但凡是按照諸尋桃的規定行事的,都城內一直平平安安,無風無浪。


    可突然殺出一個“活菩薩”的諸盈煙之後,情況大變。


    不止諸尋桃有懷疑,魏禦醫同樣懷疑,


    這一夕之間,猛地在都城裏傳開的水痘,怕就是這些新來沒有接受過隔離的災民傳播開的。


    這還隻是水痘,不是天花。


    一旦把水痘變成天花,所謂的“活菩薩”這得造多大的孽啊。


    想到此,魏禦醫是被諸盈煙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給氣著了。


    畫虎不成反類犬,諸大小姐就一點都不怕鬧笑話嗎?


    哪怕不悅所有的好名聲都被世子妃一人占了去,想學世子妃的樣,做好事,揚好名,


    不是不可以。


    隻要是做好事,能救治災民,不論諸盈煙抱著什麽樣的心態,都可以。


    唯獨如諸盈煙這般,學世子妃學了個四不像。


    這好好的好事,都快變壞事了,那是真真不行。


    沒有金剛鑽就不該攬這個瓷器活。


    真當世子妃所做的好事,所積的盛譽都是簡單靠錢和糧砸出來的嗎?


    太無知了!


    提到諸盈煙,魏禦醫也是藏著一肚子的髒話。


    要不是諸定興被皇上禁足,不得出府一月,


    否則,魏禦醫早就想找諸定興聊一聊人生,以及教養子女的心德了。


    世子妃是諸老大人養大的,所以品性是頂頂好。


    諸盈煙卻是諸大人養大的,諸盈煙所有的不好,那必須都得是諸大人的責任。


    子不教,父之過。


    諸大人要再不好好教諸盈煙,讓諸盈煙闖出更大的禍事來,


    隻怕這一月禁足之後,諸大人未必就一定能出得了諸府大門。


    “世子妃,在我們心裏,諸大小姐完全沒辦法跟你比。”


    “你所做的善事,是真心想救這些災民。”


    “不像諸大小姐,心思不純,另有用意,我們……”


    諸尋桃打斷魏禦醫的誇讚:


    “我在意的不是在都城,我的名聲跟諸盈煙的名聲到底誰更大,誰更響亮。”


    “我隻是覺得,水痘一事已經給我們提了一個醒。”


    “這次運氣好,隻是水痘,那下一次運氣,不好,就是天花,那怎麽辦?”


    躲得過一次,躲不過第二次。


    諸尋桃也不希望充滿人間煙火的都城,到時候滿目瘡痍,死傷無數。


    “世子妃,你的意思是……”


    諸尋桃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魏禦醫要是再聽不出諸尋桃的打算,他幹脆去死算了:


    “世子妃,你這次可是要研究與防治天花有關的藥物?!”


    這這這,這可能嗎……


    要知道,自古以來,天花是沒有辦法防範以及治療的猛虎之病啊。


    不可能,不可能的!


    魏禦醫不是不想,醫者父母心,他也不願意看到有那麽多,尤其是孩子因為天花而死。


    但這就是一個無解的難題,便是他再想,也不可能有答案。


    可今天,諸尋桃告訴他,她也有想法,而且還準備試一試。


    “世子妃,你的一片善心,我我們都懂,你實在是沒要挑戰……”


    這樣的高難度啊!


    諸尋桃倒了一杯茶給魏禦醫,讓魏禦醫喝一口,有什麽話可以慢慢說,不著急。


    等魏禦醫把茶喝下,舌頭捋直,諸尋桃才繼續說道:


    “還記得十八反十九畏吧?”


    “其實在那本雜書上,我除了看到十八反十九畏之外,還看到了一則趣談。”


    “此趣談,正是與防治天花有關。”


    諸尋桃把之前跟蕭景瑜夫妻倆說過的話,又對著魏禦醫原模原模說了一遍。


    到底是重複的第二遍,這一趟,諸尋桃的話順暢多了,不似之前的磕磕絆絆。


    也正因如此,心中滿是不信的魏禦醫愣是被諸尋桃給說心動了:


    “這牛身上長的痘,怎麽可能與我們人身上的天花是一樣的?”


    “世子妃,你當真沒有看錯、記錯?”


    “這事……難度很大,畢竟沒有經過驗證,這這這……”


    越說,魏禦醫越覺得不可思議。


    自古的未解之題的答案,竟然在牛的身上,這世上怎麽可能有這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魏禦醫思緒陷入混亂之中的時候,諸尋桃又拋了一個雷出來炸一炸:


    “事實上,我已經實驗過了。”


    “讀過這趣談之後,我怕死,便買了一頭長痘的牛,然後帶著我的丫鬟想辦法,一起染上牛痘。”


    “所以如今,我與丫鬟雖然沒得過天花,卻是不會被天花所傳染。”


    這個辦法是她提出來的,她幼時的行為也算是身先士眾了。


    “這這這……”


    魏禦醫再次變結巴:“您到底會不會再得天花……”


    那也不知道啊。


    就世子妃這年紀的時間段裏,大雍朝哪兒都沒有鬧過天花。


    所以,世子妃的辦法到底能不能行得通,不好說,不好說啊。


    諸尋桃揉了揉額頭,古人難說服就難在這裏。


    大雍朝的人對新事物的接受能力,那不是一般的差。


    把畜生身上的痘引種到人的身上,諸尋桃早就清楚,


    這話一旦說出來,大家不僅不會感激她“想”出了這種防治天花的辦法,


    還會反過來罵她,是不是糟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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