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冷笑了一聲後,一步上前道:


    “若真依你之言,那麽現在四皇子更不該放糧了。”


    “這已經第七天了,整整七日,雪都不曾停過。”


    “哪怕今日的糧價暫時迴到了二倍,可誰又能說得準,後麵不會再漲迴去?”


    看到宋子川想要打斷自己的話,嚴幕僚又繼續說道:


    “宋公子,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你想說,四皇子要的是名,並非錢財。”


    “正因如此,四皇子才該等上一等。”


    “等糧商把陳糧都賣出個天價,四皇子才把今年的新糧拿出來,以五倍及以下的價格賣給百姓。”


    “到時候,四皇子不僅可有名,還可名利雙收,有什麽不好的?”


    嚴幕僚能成為四皇子之前的眼前人,自然是有他的過人之處的。


    “更何況,今年鬧這麽大的雪災,你們有沒有想過,來年的春耕還能一如往常一樣開始嗎?”


    “怕隻怕到時候,冰雪一化,這天氣隻比現在更冷。”


    “介時,百姓必是種什麽死什麽,來年的新糧,懸了。”


    照嚴幕僚的這種說法,四皇子如今手裏的這批糧是真得金貴。


    還是那種越放越金貴的類型。


    “在百姓最困難,情況最危急的時候,四皇子拿糧出來,豈不是更能得人心?”


    這麽重要的糧,不該用在刀刃上嗎?


    宋子川的這種舉動,簡直就是在浪費。


    四皇子不語,畢竟嚴幕僚說的的確在理。


    嚴幕僚的這種辦法,可以把四皇子得到的利益最大化。


    哪個人能拒絕得了事半功倍的誘惑。


    宋子川差一點被嚴幕僚給問倒了。


    好在能得重生諸盈煙看中的宋子川並不是泛泛之輩,隻猶豫了一瞬,


    他立刻想到了應對之詞:


    “四皇子,小生並不否認嚴先生的辦法。”


    “四皇子依嚴先生的辦法去做,得到的或許會很多,但危機變大,失去的可能也更多。”


    “怎麽說?”


    四皇子讓宋子川具體說明。


    “四皇子,你手裏有糧一事,太子是知道的。”


    “如今你的鋪子已經賣過糧了,隻要皇上想,他也能知道。”


    “你非要在最關鍵、百姓與朝廷最難熬之間才將這救命的糧草拿出來,這……。”


    “那時,就算百姓會對四皇子感恩戴德,覺得四皇子救了他們的性命。”


    “可皇上呢,四皇子,你又想皇上如何看待你?”


    “赤子之心,才能更打動人。”


    “以皇上的見識,動的小心思越多,皇上未必會喜。”


    嚴幕僚的這種手段,哄哄無知的老百姓,那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但朝中那麽多的老狐狸,別說皇上,幾人能看不穿四皇子的真正用心。


    四皇子能不能當上新帝,那不是百姓說了算,是皇上說得算,得得百官擁戴的人才行啊。


    四皇子要真聽嚴幕僚的話去行事,賭得太大,萬萬不可。


    宋子川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所以表現得越發擲地有聲,以聲奪人,勢要把嚴幕僚壓倒。


    宋子川做了四皇子的幕僚之後,就因為嚴幕僚看他臉生,


    想讓宋子川明白,誰才是幕僚之首,給了宋子川不少下馬威。


    這些仇,宋子川嘴上不敢說,心裏卻從來沒有片刻的忘記。


    今天被他逮到機會,越過嚴幕僚成為四皇子身邊的第一人,宋子川怎麽肯再錯過。


    哪怕讓他攪盡腦汁,他也要保證自己在四皇子身邊的地位,超過這位嚴幕僚,得四皇子的重用。


    嚴幕僚都替四皇子想出了名利雙收的好辦法了,


    這個時候,對四皇子來說,利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麽抓住宋子川說的名。


    權衡再三,四皇子決定先用宋子川說的辦法。


    四皇子沒忘記,手裏握有新糧的人不止自己一個,還有他最忌憚的太子。


    他不想這麽好的機會,最後功勞還是被太子給搶了。


    趁著太子沒有動作之前,他的確該搶了這個先機,在民間替自己造勢。


    被宋子川勸動的四皇子哪裏想得到,太子身邊的智囊團可比他招來的這些幕僚靠譜多了。


    更何況,太子手裏握有那麽一大批的親糧,怎麽可能瞞得過皇帝的眼睛。


    四皇子也是皇帝的兒子,情況當然是一樣的。


    不同的是,四皇子的這批糧是皇上的人查到稟報皇上的。


    太子則聰明地早跟皇帝打過招唿。


    誰讓他是最早從明燈大師那兒得到雪災消息的人。


    身為堂堂太子,一國的儲君,


    明知國將大難,太子總不可能除了把這事告訴皇上,向皇上求助之外,


    自己卻無能為力,隻能幹瞪眼吧?


    這樣的太子,有什麽用?


    雪下下來,太子便向皇上稟命自己手裏有新糧,自會努力穩定糧價,讓百姓少受一些苦。


    看到太子的所言所行,皇上對太子自是沒有再挑剔的地方。


    哪像四皇子聽了宋子川的辦法後,已經沾沾自喜上,


    深以為這場大雪乃是他替代太子,變成未來君王的大好機會。


    “大小姐,宋公子又來給你送東西了。”


    秋分喜滋滋地將一個錦盒捧到了諸盈煙的麵前:


    “宋公子的人告訴奴婢,這錦盒裏放的玉佩乃是四皇子獎給宋公子的。”


    “宋公子不忘大小姐的提攜之恩,特意來向大小姐道謝呢。”


    說這些話的時候,秋分不免想起宋子川那張書生氣極重的臉,那儒雅的氣質哄哄秋分,自然是不在話下。


    這不,多提宋子川幾次,秋分的一張小臉都紅了,一副少女懷春的樣子。


    “嗬。”


    諸盈煙一點都不在意宋子川送的玉佩。


    這玉佩是四皇子給的,而給太子做過良娣的諸盈煙見過更多比這還好的貨色。


    但她看到秋分少女懷春的樣子,有些不太舒服,


    “秋分,你雖然是我身邊的丫鬟,但宋公子已經是舉人了。”


    “等來年科舉,他科考之後,必會中榜。”


    “你區區一個奴才,不該動的心思,我勸你還是別動。”


    “作為你的小姐,我是不忍見你到時候傷心,你明白嗎?”


    諸盈煙這話是明晃晃地告訴秋分,她配不上宋子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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