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寧王妃叫這一提醒,也就反應過來,改口道:「是太像了,我真以為是我的瑜兒……」


    沐元瑜從天而降,她又驚又喜,再拿帕子抹一抹眼,這份表現跟見到失散多年的女兒異曲同工,也就帶過去了。


    滇寧王按捺著心情,讓下人扶著他半坐起來,又拿來大迎枕靠著,問了站在門檻外的為首大漢幾句話,做了番差不多的場麵,顯得很是老懷大慰地誇了那大漢幾句後,就叫他先迴家去休息。


    至於沐元瑜,當然是留下來,是當即認下也好,還是要再問些事確認一下,總繞不脫她這個當事人。


    大漢很理解地退出去了。


    他一走,滇寧王旋即跟著把屋裏伺候的下人也都攆了出去。


    而後迫不及待地問沐元瑜:「我沒叫你迴來,你怎麽還是迴來了?還是這副樣子——京裏出了什麽事?」


    滇寧王妃不理會他這一串問題,把要跪下行禮的沐元瑜拉起來,連個頭也不叫她給滇寧王磕,就擁著她,眉開眼笑:「瑜兒,你這麽穿戴起來真是美,我看以後就這樣好了。就是你這衣裳料子還是差了點,娘這就叫人來,給你重新裁製,你愛什麽顏色花樣——算了,各樣都做起來,先做個二十身再說,試過了才知道哪樣最好看!」


    滇寧王焦慮地道:「你別打岔,我這在說正事!」


    他雖然病倒,政治上的敏銳度仍在,見到沐元瑜這個樣子迴來,就知道中間必定出了許多不尋常之事,跟京城也脫不了關係。


    滇寧王妃不以為然:「瑜兒迴來了就行,便有一些事也不要緊,緩一緩又如何。」


    她不錯眼地打量著沐元瑜,很快又覺得她頭上的珠花覺得太寒酸了,抬手就拔了,從自己發髻上換了根鑲著碩大明珠的給她。


    沐元瑜眨巴著眼讓她擺弄著,但眼看滇寧王妃沒有收手的意思,不得不也笑著攔了一下:「母妃,讓我先和父王說兩句話罷。」


    她開了口,滇寧王妃就聽了,意猶未盡地道:「好罷。」


    沐元瑜走到床前,先問候了一下滇寧王的身體。然後就道:「父王,府裏怎麽了?怎麽似乎少了好些人?」


    照理說今日是小年,王府上下應該特別熱鬧,人來人往地準備著過年的事宜才是,誰知她從小門過來,一路竟都沒見著幾個人,雖說是省了不少她被人好奇矚目的功夫,但這份冷清出現在這個時候,實在是不尋常。


    一聽這個問題,滇寧王沉著臉,不大想說。滇寧王妃爽快地代為答道:「出了柳氏的事,府裏清查過一輪,不是十分靠得住的人,都不許留在府裏,放去別處當差了。」


    原來如此。


    沐元瑜點點頭,她倒是有想到過這一點,隻是沒想到清查的力度這麽大,據她粗略所觀,可能少了一半人去。


    滇寧王妃再看了她一眼,招手叫她過去,而後小聲在她耳邊道:「你父王寫給你的信裏不全是真的,柳氏和珍哥兒沒死,跑了。」


    沐元瑜這一下大吃一驚:「什麽?可是信裏說——」


    「怕信半途出岔子,所以才跟你那麽說。」滇寧王妃解釋道,「不過,也不算假話,現在在官麵上,柳氏母子就是死了。他們出現在任何地方,王府都不可能承認他們的身份。再有具體的,你先問你父王,你這一路迴來,肯定辛苦,我叫廚房去準備些你愛吃的飯食,把你的屋子收拾一下——等一等,你這樣,今晚倒是好在我那裏住了,好了,你不要去恆星院了,就跟娘一起睡!」


    滇寧王妃說著,摸一把她的臉,興衝衝地安排去了。


    她這一走,屋裏的氣氛頓時也就沉寂了下來。


    沐元瑜再轉臉,隻見滇寧王的狀態跟滇寧王妃實在是差遠了,他半靠在床頭,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喪」字。


    從滇寧王有氣無力的講述中,沐元瑜知道了柳夫人逃走的詳細過程。


    其實跟她推想的差不多,隻是在關鍵節點上有所不同:柳夫人不是被滇寧王查出了跟餘孽的牽連,而是柳夫人先一步察覺出了自己快要被查到,於是金蟬脫殼,提前遁走了。


    這說來是滇寧王的大意,原本的柳夫人便如金絲雀一般,牢牢圈在王府這個巨大的金籠之中,但從她生育了沐元瑱之後,雖說沐元瑱是養在滇寧王妃院中,但柳夫人作為生母,身份自然也是不同,滇寧王有子萬事足,便不再如從前般管製著她,柳夫人的行動自由許多,在滇寧王的放任下,也多少有了一些自己的勢力。


    問題就出在了這裏,因為這同時意味著,柳夫人有了和外界的餘孽聯係的機會。


    滇寧王對餘孽的清查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範圍一步步縮小,還成功拔除了兩個餘孽的據點。這對餘孽來說,尚是可以承受的損失,但不妙的是,照著這個進度下去,因為其中一個據點跟柳夫人的父親柳長輝有過來往,很有可能將查到柳長輝身上去。


    柳長輝要被查出來,柳夫人絕不可能不受牽連,餘孽圖謀十數年、下在南疆最重要的一步棋子將折損進去。


    柳夫人得到了這個消息,以父親重病為由,帶出了沐元瑱去,就此一去無蹤。


    滇寧王初初接到柳夫人母子失蹤的消息時,因柳長輝確實重病,還沒有想到是跟餘孽的事有關,隻以為是被人擄走,忙命人追尋查探,結果這頭沒查出個所以然來,那頭查餘孽的人馬迴了信,柳長輝暴露了。


    這對滇寧王來說真是晴天霹靂。


    他再想要兒子,無法到了這個地步還欺騙自己。


    他詳細清查過來曆,確定沒有問題的柳夫人,她偏偏就是有問題。


    他與賊生子,差點將沐氏幾代基業拱手送之。


    這個打擊來得太突然也太大了,滇寧王就此病倒。


    沐元瑜全程默然無語,她不知道能說什麽,滇寧王從開了頭以後,倒是一直都沒停過,憤恨又抑鬱地把始末全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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