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延瞥見了,裴鬱的腰胯間,那枚一看就是屬於女郎的芙蕖花香包,就這麽明晃晃的掛出來。


    “這是女郎送我的定情信物,謝公子,不會是連這個都想要一並偷走吧。”


    謝延嘴角,露出一道嘲諷的笑,開口前,下意識側目,真是越說越離譜,可他這一瞥,卻恰好看到了高處,巨石後頭,露出一雙熟悉的,泛著淚光的杏眼。


    小酥?


    謝延有些差異,倪酥怎麽會尋到這地方來呢?


    他麵上仍舊不動聲色,叫任何人都瞧不出破綻來。


    他忽然轉過頭,對著裴鬱說了句:“如果,小酥知曉倪拓並不是她的親弟弟,而是你的侄子,會怎麽辦?”


    這話一出,裴鬱的神色瞬變。


    可謝延不給他機會,漸漸又道:“首輔,其實我一直想問問你,你對小酥究竟是何感情?當初接近她,對她有過一絲真心嗎?”


    這話一出,連不遠處的倪拓都愣住了。


    他的身世到底是何呢?


    其實他是裴鬱的大皇兄留下的遺孀。


    裴鬱那一輩,幾個皇子為了儲君之位鬥的你死我活,大皇子便是政治鬥爭最慘烈的失敗者,大皇子被以謀反的罪名,受二皇子黨鎮壓。


    不久,大皇子便幽禁而亡。


    政黨之爭,最為殘酷,可裴鬱卻深諳,大皇兄性情寬厚,溫潤儒雅,怎麽可能造反?


    大皇子對裴鬱最為真誠,言傳身教,是傳道授業解惑的老師,大皇子身上的咳疾,便是為了救年少落水的裴鬱所致。


    大皇妃臨死前將繈褓之中的遺孤拚死送出,托孤給倪將軍。


    後來,裴鬱得知大皇兄尚有一個孩子遺留在世,便著手調查,得知真相後便立刻去見了倪拓。


    待裴鬱年歲稍大些,在朝中也有了些許自己的勢力,才查到了當年的真相,大皇兄迴京途中的謀逆之舉,並未他所為,而是謝氏聯合裴聞一手策劃的。


    多年前的深冬,裴鬱毫無征兆闖入倪拓的生活,他將那些血淋淋的真相,毫不憐惜的告訴那個原本單純的少年,他說:倪拓,你不是倪家的血脈。


    他和他才是一路人,一脈相承的親人。


    自從他知曉後,便視謝家為殺父仇人,發誓要報仇。


    而這些真相,謝延也是知曉的。


    飛瀑行雲流水,奔騰澎湃。


    裴鬱眸光徹底沉下來:“謝延,你有什麽資格問我這些?”


    “怎麽?首輔這就不敢答了?旁人都覺得,首輔是因喜歡小酥才愛屋及烏的照顧她的幼弟,可你騙不了我,你根本就是因為倪拓的身世,才有意接近小酥。你將一切真是瞞的太好了,完全將小酥蒙在鼓裏,讓她自責,愧疚於你們曾經的婚約。”


    “你蒙騙她這麽些年,難道不覺得愧疚嗎?”謝延直直看向裴鬱。


    “謝延,你裝什麽好人?”裴鬱陰狠的盯著他,真像一頭蓄勢待發的大蟒蛇。


    謝延淡淡出聲:“我是沒資格說這些話,可我再也不願看著小酥,被你這麽無恥的繼續蒙騙下去了。”


    “當初接近她,是別有居心,事到如今小酥還是不知道真相,既然你不懂得如何珍惜她,不如放過她,不要再糾纏她。”


    裴鬱鳳眸漆黑,麵上仍是平靜無波瀾,神光中是滿滿的冷漠無情,他的胸膛微微起伏,靜到隻聞唿吸聲,這是惡蟒暴怒的前兆。


    “你可知道,小酥和我離開時,毫不猶疑轉頭就走了。她最開心的事,你可知曉是什麽嗎?”


    裴鬱沒給他自問自答的機會,咬牙切齒,一字一句著道:“若不是你蓄意勾引,她不會如此狠心的。”


    謝延湊近那惡蟒,語調竟然有了絲勝利者的狂妄,壓低聲音:“如果,小酥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呢?知道你們當年的婚約不過是一場騙局呢?”


    這話一出,裴鬱眼底的殺意徹底釋放。


    這種受製於人的感覺,真的令他很不爽,既然如此,那就把這個威脅解決了。


    “你放心,她永遠不會知道。”


    眾目睽睽之下,發生了一件令所有人出乎意料的事。


    電光火石間,那隻看似鬆垮的手掌,懶散的抬起,竟然,徑直往後一推。


    裴鬱的這個動作,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一般悠哉愜意,就隻是搭手輕輕一推,習武之人的力道不容置疑,窒息間令人措手不及,根本無從反應與抗拒!


    片刻後,“咚”的一聲巨響,巨大的懸崖下激起白嘩嘩的浪花,像是下湯圓似的,被投入熱鍋沸水中,傾刻間被湧來的大浪淹沒,了無蹤跡。


    裴鬱,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把姑蘇謝氏的嫡長子,推下了懸崖!


    那懸崖下頭,可是波濤洶湧的河水!


    “可不能留他一張嘴,在酥酥麵前說我壞話。”他一邊低聲喃喃,一邊拍灰似的拍了拍兩個手掌。


    然後,裴鬱的臉上,一改方才的戾殺之氣,麵頰展現出一道滿意的笑容,舒心、愉悅,像是解決了一樁大麻煩一樣,漂亮的瞳仁上流轉著豔麗的神光,真像一束妖治跋扈的豔紅牡丹,邪氣的叫人頭皮發麻。


    嗯,此刻,這大瀑布,瞧著倒是有些鍾靈毓秀,美不勝收的味道了。


    再流快些,大些,才好……


    這首輔,發起瘋病來,真是不管不顧了。


    大局都不顧了?


    薛管事被嚇得臉色慘白,汗流不已,立刻喚了幾十個重甲士兵沿著河道尋找。


    謝延是得死,可絕不能如此直白的死在他們手裏頭……


    當前的政局,謝延的確還不能死,裴鬱比誰都明白這點,可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意氣用事。


    這觀山大瀑布又深又急,恐怕,謝延性命難保!


    倪拓心裏也難免擔心起來,若謝延真的命喪於此,那謝家必然發難,從實際來講,現在的確不是最好的時機。


    他抬眼,看向裴鬱。


    隻見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好似方才殺氣四溢的元兇,不是他似的,垂首,故作沉思。


    惡蟒是永遠都學不會懺悔的。


    裴鬱在抬眼間,正好,兩道目光就這樣堂而皇之的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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