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有才瞧著窩裏鬥的兒子兒媳,怒吼道:“你們都給我滾迴家去,別讓我看見你們。”


    一家之主發話了,馬三大嫂不是心思撇撇嘴,第一個離開的衛生室。


    馬家其他人相互看了看,老二媳婦與老三媳婦迴去了,馬三三個哥哥留了下來。


    羅玉英自言自語:“我這是造啥孽了,讓我死了吧,我都活夠了……”


    家裏亂糟糟一團,整天勾心鬥角,羅玉英夾在兒子兒媳中間裏外不是人。


    如今馬三都這樣了,馬家人居然不關心他死活,先關心沒有收入一事,羅玉英如何能不傷心?


    馬有才歎口氣:“哭哭哭,遇到事就知道哭,哭能解決啥問題?”


    他這話說的在理,可對於羅玉英來說,哭能讓她發泄心中傷感情緒。


    劉大壯與邢老七仿佛是透明人,沈大夫瞧了眼吵吵鬧鬧馬家人,恨不得把他們攆出去。


    屋內逐漸安靜了下來,沈大夫處理好馬三傷口歎口氣。


    “盡快把馬三送去醫院救治,畢竟我們這裏醫療器械有限,萬一傷口要是感染,怕是他小命都保不住……”


    羅玉英一聽,也顧不上哭了:“沈大夫,那得多少錢?”


    沈大夫沉思數秒:“這個不好說,總之你們多帶一些錢去吧。”


    羅玉英與馬有才對視一眼,兩口子手中哪有錢。


    三個兒媳婦一個比一個難纏,又生活在一起,不是這個兒媳婦從他們手中扣錢就是那個兒媳婦找借口要錢。


    要不是因為這些事兒,兩口子去年就張羅給馬三完婚了。


    如今馬三失去一條腿,女方要是知道此事,婚事十有八九要荒唐。


    馬家情況劉大壯與邢老七都清楚,馬三如今這樣,他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


    邢老七欲要開口,馬三這時醒了過來。


    他目光空洞,神色木訥,像是受到了巨大驚嚇似的!


    沈大夫上來為他做的檢查,拍拍馬三的臉。


    “馬三,我是誰?”


    馬三眼珠子動了動,突然大吼大叫了起來。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沈大夫讓大家按住情緒失控的馬三,好一會他才安靜下來。


    “沈大夫,他這是怎麽了?”


    馬有才心急詢問自己兒子情況。


    沈大夫望著馬三:“他是受到驚嚇所致。“


    驚嚇?


    什麽能把馬三嚇的精神失常?


    大家心中都是疑惑,馬有才又問沈大夫:“那我兒子的情況有好轉的可能嗎?”


    沈大夫瞧了一眼馬有才:“目前不好說,需要住院觀察。”


    住院觀察?


    馬有才撓頭,一瞬間仿佛像是蒼老十幾歲似的!


    他緩緩蹲下身抱住頭,淚水從眼窩裏溢了出來。


    怎麽辦?


    他想救自己兒子,可他拿不出錢。


    在一個即便醫治好馬三,他也失去了勞動能力,想說媳婦更是等於癡人說夢,到最後隻能拖垮家裏……


    馬有才想著這些事情,他胡亂擦擦眼淚,起身來到馬三身邊:“三,你別怪爸,你這情況沒有醫治的必要了。”


    他話一出,所有人目光齊刷刷看向了馬有才,劉大壯與邢老七眼中露出詫異神色。


    沈大夫張了張嘴,想說你不配人父,話到嘴邊人家咽了迴去。


    畢竟是馬家家務事,在一個馬三如今情況的確不太好,因為他已錯過最佳搶救時機,加上失血過多,他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是個問題。


    “馬有才,你剛才說什麽?”


    邢老七直唿馬三父親大名。


    馬有才歎口氣:“你當我願意這樣做?三情況擺在這裏呢,既然注定他是個廢人了,我又何必在他身上浪費錢呢?”


    邢老七氣得捏緊了拳頭:“馬有才,他是你兒子?這時候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


    馬有才自知理虧,他低下頭:“隨便你們怎麽說我,我做的決定不會更改。“


    劉大壯上去對著馬有才臉揮了一拳,現場亂作一團。


    “馬有才,你個畜生,虎毒不食子,你居然對自己親生兒子如此狠心。”


    任由劉大壯怎麽罵,馬有才就是不還口。


    羅玉英哭著說:“孩他爹,你不能這樣對三,他是我們親生的孩子……”


    馬有才哭了:“你當我願意做這種冷血無情的決定嗎?我也不想,可我問問你,就三這情況,把他醫治好他不也是個廢人嗎?所幸他就這樣吧,一切聽天由命……”


    邢老七聽完馬有才的話,他都被氣笑了。


    “馬有才,你會遭報應的。你們不管馬三,我來管。“


    劉大壯站了出來:“還有我。”


    馬有才看看他們二人:“既然如此,馬三就交給你們了,往後他的生死與我馬家沒有任何關係……”


    邢老七:“我艸你媽馬有才,你個癟犢子,看我怎麽削你……”


    眼看事情要一發不可收拾,沈大夫攔住了欲要動手的邢老七。


    “眼下馬三病情要緊,其他事迴頭再說。”


    邢老七冷哼,馬有才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呆呆傻傻的馬三,拉著哭哭啼啼的羅玉英帶著三個兒子走了。


    劉大壯指著馬家一行人的背影:“狗娘養的,你們給我等著。”


    衛生室安靜了下來,沈大夫看看他們二人:“要盡快把馬三送去醫院救治,他的情況不能再耽誤了。”


    邢老七點點頭:“我現在就迴家去拿錢……”


    他與劉大壯一起離開的衛生室,沈大夫看向馬三:“你小子這次要能活下來,一定要感謝邢老七與劉大壯……”


    馬三目光呆滯毫無反應,沈大夫自言自語一句,在一旁默默看護他。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的樣子,劉大壯與邢老七才折返迴來。


    兩人把家底都帶上了,一人不過五六十塊錢。


    畢竟他們要養家糊口,能攢下這些錢不容易。


    “沈沈大夫,那我們帶馬三走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兩人應了一聲,把馬三放到獨輪車上,劉大壯推著車。


    天漸漸放亮了,他們二人也上了盤上道。


    兩人都沒怎麽休息,馬不停蹄趕往公社,乘坐最早那趟車前往縣裏。


    道路坑坑窪窪,顛簸一個多小時才到縣城。


    來到醫院,馬三立即被推入搶救室。


    劉大壯與邢老七緩緩坐到走廊長條椅子上,兩人耷拉腦袋一言不發。


    過了沒一會,護士出來了,下了病危通知:“病人情況不太好,家屬要有個心理準備。”


    劉大壯與邢老七猛地站了起來,護士交代完進入了搶救室。


    “怎麽會這樣?”


    劉大壯自言自語。


    邢老七揉把臉:“我去通知大隊長與周勇,萬一馬三走了,他們還能見他最後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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