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勇睜開眼睛的瞬間,迎麵一個大鼻兜清脆響亮甩在了他臉上,霎那間讓他有種頭暈耳鳴之感。


    他望著前妻李彩雲二十出頭的麵容,驚呆在了原地!


    眼前這是什麽情況?


    自己不是死了嗎?


    可是為何巴掌打在臉上會這麽疼?


    就在他內心泛起驚濤駭浪之際,夜空下的李彩雲緩緩抬起顫抖的手臂,高聳的山峰顫栗著,她雙眸含淚,語氣帶著哽噎:“周勇,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你簡直豬狗不如……”


    周勇薄唇輕抿,好看的劍眉微蹙,他望著不斷譴責他的李彩雲,垂直的手臂不由自主顫抖。


    自己這是重生了?


    還是說這又是一場夢?


    不堪迴首的往事一幕幕浮現,霎時間周勇紅了眼眶,上前死死抱住喋喋不休的李彩雲。


    “臭流氓,你鬆開我……”


    李彩雲在周勇懷裏不斷掙紮,對他拳腳相加。


    疼痛感是那麽的真實,他激動的眼窩泛起淚花。


    周勇把她禁錮在懷中,下巴抵在李彩雲頭頂上,喉結滑動著,嗓子眼像是被異物堵住了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緊了緊抱住李彩雲的手臂,語氣帶著幾分哽噎:“小雲!”


    靠在他懷裏的李彩雲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淚水不受控製從眼眶之中溢了出來。


    周勇吸了吸鼻子,仰頭看向斜掛在夜空之上的月亮,這一刻他內心百感交集。


    李彩雲淚水打濕了周勇前襟衣裳,令他鼻子有些發酸。


    他鬆開了李彩雲,扶住她輕顫單薄的肩膀,微微弓下腰,注視哭成淚美人的小媳婦。


    要是自己沒有記錯的話,如今應該是一九七零年,也就是自己與李彩雲結婚的第三年。


    曾經的自己不甘做個上門女婿,因此他們做了三年有名無實的夫妻。


    就是在今天,自己毅然決然提出了離婚。


    本以為離了婚自己會過上向往的生活,結果不僅害的李彩雲慘死,間接害死了待他如親生兒子的嶽父嶽母。


    這是他曾經心底的傷,更讓他活在自責中一輩子,哪怕在壽終正寢的那一刻,他腦海裏浮現的依舊是李家三口人的麵孔……


    悲慘的往事曆曆在目,周勇深唿吸一口氣,遊離不定的目光定格在李彩雲嬌嫩臉蛋上,抬起手為她擦去臉上淚珠。


    李彩雲怒視周勇,一把扒拉開他的手:“既然你想離婚,那我就成全你們。”


    她說這句話時,臉上難掩悲痛之意,周勇把一切看在眼裏,暗罵自己被豬油蒙了心。


    雖說周勇是上門女婿,李彩雲父母卻不曾虧待過他,甚至家裏有點好吃的都得可著他先來。


    用村裏人的話來說,周勇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被那狐狸精女知青勾搭的不知自己有幾斤幾兩了。


    迴想到這裏,周勇抿嘴,他知道李彩雲不想跟自己離婚,若不然他們婚姻也不會維持到如今。


    周勇拉住李彩雲有些粗糙的手,內心並不好受。


    他跟隨爺爺私下讀過幾年書,算是個知識分子,因為長相帥氣,被他親生母親逼迫做了村長家的上門女婿。


    周勇不情不願與李彩雲結了婚,通過村長老丈人成為了槐西村記工員。


    記工員不算是村幹部,但屬於特殊群體,在整個生產隊組織體係乃是重要崗位,正是因為他的這份工作,有人想巴結他,自然有人看不慣他。


    漸漸村裏流傳出許許多多詆毀他的話,日積月累中,周勇慢慢生出離婚的心思……


    李彩雲抽迴手,狠狠推了一把周勇,胡亂擦擦眼淚,抬腳欲要迴去。


    周勇歎口氣,抬起手撓撓頭,望著李彩雲單薄的身影,邁著大步追了上去。


    “你還跟我幹嘛?”


    周勇欲言又止,李彩雲紅著眼眶繼續前行,他一看又追了上去。


    走著走著李彩雲停住了腳步,崩潰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自幼就喜歡周勇,不顧父母反對,死活要嫁給他。


    李彩雲是如償所願了,終究沒能焐熱周勇的心。


    周勇來到她身旁,蹲下身抱住了身子輕顫的李彩雲。


    李彩雲反應過激,對他又是推又是打。


    周勇不怪她,因為這一切都是他親手導致的!!


    李彩雲又是哭又是鬧,折騰的沒了力氣,雙目無神安靜靠在周勇懷裏,淚珠一顆顆往下滾落。


    周勇一隻手摟著她肩膀,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為她擦眼淚。


    “彩雲,周勇,你們在哪裏?聽見應一聲……”


    周勇聽見自己嶽父李保田的唿喚聲,顧不上哄李彩雲,急忙應了一聲。


    “小雲,爸媽找我們呢,有話我們稍後說。”


    李彩雲目光有些空洞,他想扶她起來,不想周勇被自己小媳婦推了一個趔趄才站穩。


    周勇搖頭苦笑,滿肚子的話不知從何說起。


    李彩雲狠狠瞪他一眼,扭身順著李保田唿喊方向走去。


    周勇抬起手摸摸自己鼻子,屁顛屁顛跟上。


    “丫頭,你這是怎麽了?”


    李彩雲眼睛通紅,哭過的痕跡十分明顯。


    周勇看向自己老丈人,麵上多少有些心虛的意思。


    李彩雲吸吸鼻子,謊稱崴了腳,把她疼哭的!


    李保田別有深意看了周勇一眼,雖然他上了年紀了,但腦子一點也不糊塗。


    “爸背你迴去。”


    李保田微微蹲下身,背對著自己女兒,這一幕看得李彩雲淚目。


    周勇邁著大步上前:“爸,我來背小雲。”


    李保田扭頭看向自己心高氣傲的女婿,本想說不用了,話到嘴邊他咽了迴去。


    “那好吧,你背彩雲慢慢下山,我去找你媽跟你堂哥他們……”


    周勇不想在家裏與李彩雲談離婚一事,吃過晚飯找個理由小兩口上了山。


    幹等他們不迴來,李保田放心不下自己女兒女婿,就與自己老伴侄子上山找他們。


    李保田吆喝著自己老伴與侄子的名字朝另一個方向而去,周勇舔舔唇,來到李彩雲身前。


    “我背你迴去。”


    李彩雲再次瞪他一眼,顯然是不領情。


    她一把推開周勇,一個人順著山路往下走。


    周勇僵在原地數秒,隨後他硬著頭皮再次跟了上去。


    走在前麵的李彩雲時不時抬起手臂擦擦臉,顯然她依舊在哭,看得周勇內心五味雜陳。


    夢迴無數的場景,他曾經問過自己,若是重新來過,自己還會不會心毅然決然提出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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