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唇角含笑,她用一根畫筆將烏黑的髮絲盤了起來,此時看上去竟多了幾分成熟冷艷的意味,她眯眼輕笑:「結束了。」


    說著,她的唇畔勾了勾:「很感謝我的繆斯為我帶來的靈感,我應該如何感謝你才好?」


    周眠動了動喉結,微微垂眼道:「不用......畫作順利就好。」


    沈清彎眸,她道:「我就知道小眠會這樣說,所以,我能夠有幸邀請你共進晚餐嗎?」


    女人穿著黑色的長裙,束起的長髮有些細微地垂在頰側。


    她注視著他的眼睛漂亮的不可思議。


    周眠動了動手指,他無法拒絕。


    ...


    一副畫作沈清花了兩個多星期完成,相比較其餘一蹴而就的畫作,這幅畫顯然是不同的。


    這期間周眠一直都沒有看過一眼,沈清不提,他也不多問,兩人極其默契地一個看書一個寫畫。


    他們的關係在這樣相處的過程中也愈發親近了。


    沈清偶爾會和周眠聊起簡單日常的話題,即便是藝術相關,也都是周眠能夠接得上的話題。


    尤其是攝影相關,周眠總是很願意多說上幾句。


    青年的情緒變化開始變得明顯、飽滿起來。


    他們會一起在花園中聊起一些簡單的名著,會在飯後相約一起消食散步,會共同分享同一首入睡輕音樂。


    他們看上去契合極了。


    沈清在畫作完成的最後一天晚上再次邀請周眠共進晚餐,當然,這次的地點也有所不同。


    那是一家格調雅致的餐廳,隻是來來往往的似乎都是情侶。


    考慮到周眠不怎麽吃西餐,沈清特意點了淡口的中餐。


    用餐途中,沈清邀請了周眠來參加自己的個人藝術展,她希望周眠一定要到場。


    那幅畫她會在周眠的麵前揭開,並且要當做禮物贈送給青年。


    說這話時女人的眼神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麵,被這樣注視著的周眠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語。


    他的冷漠在沈清麵前早已節節敗退。


    兩人吃完飯後,周眠先是將沈清送迴家,隨後才自己打車迴的公寓。


    今晚的這個司機似乎有些不識路線,他一言不發地帶著周眠繞了好幾個圈子,在青年逐漸察覺到不對的時候,才將車停在公寓附近的一條道路上。


    那條小道上來往人流量較小,樹木格外茂密,路燈植在樹木叢間,冷白暗淡的燈光被斑駁的枝葉遮擋。


    索性周眠偶爾也會抄這條小道,便也沒有太過在意,隻以為是司機第一次來a大這邊的學區房。


    夏天夜晚的風格外的悶熱,沒走兩步路,周眠的額頭已經蒙上一層細密的汗水了。


    他晚上喝了一些酒,度數不高,隻是陪著沈清淺淺抿了幾小口。


    或許是後勁發出來了,周眠隻覺得頭有些脹脹的昏沉。


    他看著不遠處公寓細微的燈光,試圖將腳步加快。


    但很快,青年察覺到不對勁了。


    ——好像有人一直在跟著他。


    這並不是突然冒出來的念頭。


    周眠可以肯定他聽見了自己腳步聲之外的聲音。


    細微地令人難以察覺。


    對方的腳步聲很穩,不緊不慢,甚至與他的步伐完全一致,這讓人很輕易地產生一種錯覺。


    對方像是隻有跟著他才能行動的傀儡人。


    悶熱的風送來幾分若有若無的潮濕鹹腥的氣味,周眠微微皺眉,他現在十分厭惡一切的濕潤黏膩的氣息。


    腳下的步子慢慢在加速。


    公寓明明就在不遠處,可周眠卻產生一種古怪的疲憊感。


    他好像怎麽樣,也沒法走近那片明亮中。


    心髒跳動的速度越來越快了,可周眠根本不敢大步跑起來。


    因為身後的除了越來越明顯的腳步聲,還有逐漸變得炙熱、滾燙,甚至稱得上扭曲的視線。


    青年蒼白的額頭流下汗水,可它滴入空氣中,轉瞬就消失了。


    周眠並沒有注意到這詭異的一幕,他的手指開始緊張地蜷縮,紅潤的嘴唇輕輕發顫。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潮濕的氣味撲鼻而來,甚至隱隱摻雜了一股腐臭的味道。


    「眠眠。」有人在他身後這樣說。


    周眠一瞬間頓住,汗濕的手腕也不知不覺地鬆開了,潮熱的風舔舐一般的向手心鑽送。


    他轉過頭,果然看到了一身黑衣短袖的陸景煥。


    陸景煥看上去有些奇怪。


    他雖然行事囂張、落拓不羈,但到底是陸家慣出來的大少爺,衣服從來都緊著高檔牌子、順滑舒適的穿。


    而此時,對方上身的黑色短袖褶皺多得像是在海水中浸泡後擰幹了一般,更不用說他下.身的褐色工裝褲,周眠甚至在對方的褲腳上看到幹涸的泥土。


    陸景煥從來都是個不會委屈自己的人。


    周眠一瞬間想到前一段時間陸母給他打過來的電話。


    陸景煥深夜從家裏開車出去,一直都沒有迴來。


    周眠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髮生什麽事了,大少爺被他拒絕後惱羞成怒,估計是在外麵受了好一頓委屈才趕迴來。


    連身上都有一股古怪的土腥潮濕的氣味。


    青年冷淡的眼掃過對方的麵頰,他才發現陸景煥的臉很白,不是那種虛弱的蒼白,而是說不上來的近乎透明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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