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這次沒敢迴賀雲庭的話,抬起已成豬肝色的俏臉看著賀立川,“賀總···”


    沈秋瀾這時放下筷子,一臉寒霜地盯著這個服務員,氣勢十足,“知道賀總為什麽讓你道歉嗎?”


    服務員搖頭,怯怯地垂著頭。


    “一,你對賀太太服務不周。”


    剛才她兩次撞到楚畫,沒有任何反應都被沈秋瀾看在眼裏。


    她接著說:“二,試圖對賀太太的丈夫有其他心思,該罰!”


    楚畫這時轉頭看了一眼靠在椅背上低頭玩戒指的賀立川。他垂著眼皮擋住了眼底的情緒。


    沈秋瀾扭頭給了丈夫賀雲庭一個可愛的白眼,“老糊塗!”


    服務員恍然大悟,嚇的立刻轉身跟楚畫道歉,“對不起,賀太太!”


    “一聲···”身後的負責數數的服務員盡職盡責。


    楚畫沒有任何迴應,自顧自地拿起剛剛服務員一邊道歉一邊幫她新換的湯碗湯勺,給自己盛了碗湯,低頭仔細喝。


    其他賀家人也都搞清了怎麽迴事,各自安好繼續吃飯。


    個別幾個話多的女眷私下在討論不是聽說立川跟他媳婦兒關係不好,這麽看來人家兩口子恩愛著呢!


    兩百聲誠懇甜美的道歉實在用時過長,楚畫吃飽飯放下碗筷,對不起賀太太的聲音還在耳邊繼續。


    她要起身,旁邊的賀立川按住她一邊肩膀,不鹹不淡地說:“急著去罰跪?”


    楚畫臉色微變,不安地抬頭看向賀雲庭。對啊,微信語音那關過了,這關還沒過!


    她慢慢挪下屁股坐好,端起其他服務員送上來的茶,故作鎮定地吹了一口鵝黃色的清亮茶湯。


    頂級明前龍井的襲人清香飄進鼻腔,沁人心脾。


    楚畫卻無心品茗,要怎麽過這關呢?她悄悄用眼角瞥了一眼悠閑喝著茶的賀立川。


    今兒太陽沒從西邊出來,他肯定是不會幫她的吧!


    現在罰服務員也是做給外人看的,為了麵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說完最後一句對不起賀太太的服務員聲嘶力竭,被他數數的同事扶下去


    賀雲庭沒起身,誰都不敢動。


    楚畫心裏像有小鼓槌在敲,眼睛不自覺地看向賀立川,可他根本不看她。


    “散了吧,立川和楚畫留下。”賀雲庭突然說。


    其他人井然有序地離開祠堂,剛才還人頭攢動的大廳一下子空下來。


    酒店方麵和墓園的員工這才進來收拾,撤走殘羹剩飯,移走餐桌,打掃地麵。


    楚畫跟在賀立川身邊被轉移到祠堂東側坐下。


    剛才出去的沈秋瀾不知道因為什麽事在門口喊,“雲庭出來一下。”


    賀雲庭沉著的臉在抬頭看到妻子的那一刻溫柔下來,起身過去。


    偌大的祠堂隻剩下楚畫和賀立川。


    “要罰跪咯,沒帶尿不濕可怎麽辦?”賀立川右邊肩膀倚在圈椅上,抬起左手輕輕晃動,銀色婚戒被頭頂的燈光照的光芒四射。


    楚畫聽他一副看人笑話的語氣,看都懶得看他,探著上身左顧右盼,兩隻水蔥似的手抓著開衫前襟。


    “想逃跑?”


    賀立川微微側著臉,深邃的黑眸半睜不睜地瞧楚畫,抬下左手食指,“後門出去右轉,有個側門。”


    楚畫愣愣看著他,站起來,抱著包包,卷翹的睫毛快速閃了幾下,“我偏要走前門。”


    賀立川哂笑,玩世不恭地看自己手上的戒指,提著嗓門喊,“楚畫逃跑咯!”


    他一喊,本來猶豫楚畫慌了,雙手抱緊包包,低著頭衝出前門,一路往墓園大門口跑。


    就知道她會跟他反著來!


    半路上楚畫遠遠看見賀雲庭和沈秋瀾在後門那邊說話。


    怪不得讓她往後門跑呢!


    楚畫一口氣跑出去,老周的車正好在那兒停著。她拉開車門坐進去,捂住胸口喘氣。


    “少夫人,大少爺怎麽沒出來?”老周沒精打采地問。


    楚畫以為他肯定是被賀雲庭罵了,心情不好,“在陪他祖宗過節。”


    心眼那麽壞,幹脆留在這兒別迴去。


    老周一愣,沒作聲。


    大概二十分鍾之後,賀立川不慌不忙地上車,臉色不怎麽好。


    楚畫剜他一眼,注意到他領帶鬆了,每次賀立川情緒不好就會下意識鬆領帶。她知道。


    “不走想進去陪阿飄過節?”賀立川抬眸瞅老周。


    老周沒多話馬上啟動車子。


    阿飄是誰?墓園新來的負責人?像是個女人名字。


    路上誰都沒說話,車裏的氣氛像清明節的天氣。


    楚畫包裏的手機響了幾次,她看過之後抬頭,“老周,送我去雲南路霖霖那裏。”


    “好的少夫人!”


    賀立川低頭看手機,像是在處理公務。


    車從郊區會市中心路程挺遠,雨越下越大,從小雨變成中雨。


    雨水落在車窗上流過一條條水痕,像被扯爛的蜘蛛網。


    楚畫看著窗外模糊不清的街景,有些恍然。那些雨中依偎在一起夫妻情侶,像極了當初的她和賀立川。


    他陪她逛商場,故意帶她往專賣情侶款睡衣的店裏走。


    那條跟他一起買的睡裙她再沒穿過,他的同色睡袍也沒再沾過身。


    賀立川送過她一隻手鐲,和田白玉的,溫潤高潔。他說要拴住她,免得跑了。


    楚畫一直戴著,直到半年前,賀立川突然迴來的那晚,兩人爭吵幾句後她在樓梯上摔了一跤,玉鐲磕成了兩半。


    楚畫當時撿起碎掉的兩節白玉,突然就哭了。玉碎了,他們的情早就斷了。


    不知不覺車子已經到了戴佳霖住的公寓樓下,老周停好車下去拉開車門,“少夫人,到地方了。”


    “謝謝。”楚畫跟老周點頭,一語雙關。謝他在墓園給她送包和手機。


    楚畫接過老周手裏的雨傘,幫他遮雨,“快上車!”


    老周上車後,楚畫打著傘幫他關後排車門,不經意瞥了眼依舊盯著手機的賀立川。


    陰沉沉的天色下,側臉都那麽薄情。


    關上車門,楚畫加快步伐跑進樓道,除了平底鞋濺上了水漬,別的地方沒被淋濕。


    她到了門口,輸入密碼開鎖進門,正準備換鞋,戴佳霖突然撲過來抱住她,“寶,我要報警!告黑山老妖詐騙!”


    楚畫把手上濕漉漉的雨傘放好,拍拍她後背,“網戀的那個人騙你錢了?”


    “沒,”戴佳霖站好,抹一下妝已經花的嚇人的臉,把手機塞到楚畫手上,“寶,你看,這他媽不是詐騙什麽?”


    她看了一眼,馬上摸摸鼻子,“咳,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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