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的聲音愈演愈烈,語氣之中充滿了憤怒。


    他們對李金羽的怒火逐漸轉移到了鐵牛身上。


    當日的確有人匆匆瞥見鐵牛自李金羽府邸離去。


    如今他們在李金羽家門口遭受這般屈辱,內心的怨憤亟需找個出口宣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我那時行動不便,讓鐵牛獨自逃生,那些妖獸賊寇隻會追殺我這個糟老婆子。”


    “我當時坐在屋裏,遠遠就能聽見你們在大聲喧嘩,嚷著要擒拿李金羽夫婦,此事與我家鐵牛有何相幹?”


    麵對眾人的指責,陳氏雖心有懼意,卻依然堅持辯解。


    鄉村之人,口舌之力,現如今看來他們必然有意挑起事端。


    陳氏對於村民們的言論憤慨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你們想做什麽?”


    此時,一陣威嚴的怒吼聲自外頭傳來,鐵牛帶著他五歲的孩兒歸來了。


    隻見鐵牛肩負著一捆靈木,孩童手中握著一把靈草。


    生長在山村的孩子,小小年紀便幫忙幹農活,即便隻有五歲也不例外。


    孩童赤裸上身,僅穿著一條破舊短褲蔽體,顯然家中連件像樣的衣物也置辦不起。


    “鐵牛,我們都以為你是個厚道人,沒想到你竟會在李金羽麵前搬弄是非,詆毀我們。”


    “結果導致我們被李金羽逐出,失去了在他那裏修煉的機會,每月至少可以得到三百枚靈石的報酬,還能包食宿!”


    “你剛好趕上了,你說你斷了我們的修煉之路,該怎麽賠償啊?”


    “賠償就不用提了,看你家窮得叮當響,也沒幾個靈石。那就把你們看上的東西都帶走吧,以此彌補我們的損失!”


    “那些耕種法器、修煉桌椅、被褥、煉丹爐以及日常用具,大家都能用得上,就直接拿走吧。”


    “……”


    這些村落中的修士看上去兇煞異常,直奔鐵牛修煉的居所,將屋內的全部修行用具與生活之物席卷一空。


    他們依仗人數眾多,對鐵牛一家毫無畏懼之意。


    “爹爹,我害怕……”


    稚齡孩童目睹此景,瞬間泣不成聲,隨後躲到了鐵牛的身後。


    鐵牛憤怒得渾身顫抖,麵對這般境況卻無計可施,隻得輕輕拍打兒子的肩膀以示安撫。


    這些人不僅拿走了他的煉丹爐與煉器皿,還將他的修行蒲團、布衾以及儲存的靈穀全都奪走。


    若是他孤身一人,必定會與這些人拚個魚死網破。


    然而他家中尚有長輩需贍養,膝下還有子女待撫育,隻能緊握雙拳,默然不語。一旦與這些人發生衝突,若受傷,則全家老少都將麵臨生存危機。


    “交出來!”一位壯碩的修士走到鐵牛麵前,強行奪過了男孩手中捧著的仙草。


    鐵牛身形微動,咬緊牙關,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那些仙草,本是他一家三口今夜修行後的充饑之物,此刻天色已晚,他們一家人今晚注定要忍受饑餓。


    鐵牛憂慮地看著身旁的妻子陳氏,他知道,對於他和孩子來說或許還能忍耐,但陳氏年邁體弱,若是一餐未進,恐生變故該如何是好?


    加之烹飪用具已被掠奪,如今他們隻能生食那些仙草度日。


    鐵牛數次欲挺身而出,卻又一次次地壓製住內心的憤慨,畢竟生命如同凡塵微末,世態炎涼,便是如此。


    “爾等竟敢擅自闖入修士住所,企圖巧取豪奪?”


    就在這一刻,一個威嚴的聲音自門外響起,引得所有人的視線皆聚焦於外頭。


    眾人眼前所見之人,穿著顯縣府衙的服飾,腰間掛著一把法器佩刀。


    而在衙役身後,還停放著一輛裝飾有陣法符文的馬車。


    直至此刻,他們才驚覺,由於剛才過於專注,竟然未曾察覺到衙役駕馭馬車悄然來到了鐵牛家門口。


    室內,那些作亂的村民們立刻鴉雀無聲,整個屋子再次陷入了沉寂。


    所有人看到門口的衙役,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即便他們人多勢眾,麵對僅有的這位衙役,也無人敢於挑釁。就如同過去李三等人在鄉間跋扈橫行,霸占他們的伴侶,他們也隻能忍氣吞聲,不敢有任何怨言。


    欺善怕惡的心態已經深入他們骨髓之中!


    他們當下猜測,這衙役定然是李金羽派遣而來,前來護送鐵牛一家老小離開此地。


    原本他們隻想給鐵牛設些難題,如今看來,鐵牛確有可能事先已將消息透露給了李金羽。


    心中的怒火再次飆升,然而麵對門口的衙役,他們雖怒不敢言,甚至,在場的眾多修士連迴應衙役的勇氣都沒有。


    “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私闖修士居所,強行奪取物品。”


    “大人,請您為我們主持公道啊!”


    鐵牛這時冷冷地哼了一聲,他已經壓抑了一腔怒火,如今衙役的到來讓他怎可能再繼續忍氣吞聲?


    隨著鐵牛的話語傳出,所有村民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他,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焰,恨不能立即將其碎屍萬段。


    鐵牛無疑成了他們眼中最易欺淩的目標。


    那一道道眼神充滿了強烈的警示意味,他們似乎才剛剛意識到,自己先前的行為已將鐵牛逼至了絕境。


    俗話說得好,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


    鐵牛雖然身為樸實的凡夫,卻也不可能坐視他們肆意欺淩。


    如今仙官大人在此,他又何懼之有?


    “此處的情形,我都已盡數看在眼中。”衙役朝著鐵牛微微頷首,隨後語氣一轉,續言道:


    “辰時之初,我便已在侯爵府邸門前恭候待令,早便察覺到了你們這批修為低微的凡民被侯爵大人拒之門外的事實。”


    “侯爵大人所言,我深感你們的行為令人齒冷,確如古語所雲:窮鄉僻壤出凡俗之輩。諸位放心,西河村村民們的品行劣跡,隻怕用不了多久便會傳遍周邊各村落之中。”


    “在座各位,皆需前來於我麵前按下指印,三日內自行前往縣衙繳付靈石一百枚,否則一切後果自負。”


    隨著衙役冷冽的哼聲迴蕩,現場依舊靜寂無聲,眾人皆後悔不已。


    手中的炊具,又怎能抵得上一百枚靈石的價值?


    那一百枚靈石,幾乎相當於尋常農戶家一個月的生活費用。


    在這個修行與民生艱辛的時代,一個農家能否在一月之內賺取一百枚靈石尚且存疑。


    豐收之時或許能勉強多掙些許,但若是遇到歉收之年,整月顆粒無收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眾多村民中,有些人家或許還能勉強湊齊,而有些人則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承受這筆沉重的負擔。


    即便那些能拿出來的人家,對於他們而言,這等數目恐怕就意味著全家老少的命運維係於此。


    家中糧食匱乏,再加之遭受此一百枚靈石的處罰,很可能導致全家餓斃。


    然而,他們尚存一線生機。


    但對於那些根本無力支付的人來說,等待他們的無疑是絕路一條。


    此刻正是貧瘠艱難的時代,平民百姓餓死街頭的事例屢見不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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