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臨邁著沉重的步伐,在大街上行走,步步維艱,精疲力盡的身體,一步一顫。


    他眼裏沒了光,空洞而迷茫。


    上空的太陽,耀眼得令人不敢直視,忽然,他眼前一黑,身子直挺挺的往後麵倒去。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他的後腦勺沒有落到堅硬的石磚上,反而感到軟綿綿,很舒服。


    月皇在後邊接住顧君臨,將他攬到懷中,往迴飛去。


    顧君臨醒來時,已身處客棧。


    外邊的天色全部暗下。


    顧君臨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腦袋,對站在窗前望月的顏姨說道:“顏姨,小雪她迴來了嗎?”


    月皇輕聲道:“或許小雪是對的,離開她,才是對你最好的選擇。”


    這不是試探,而是她的真實想法,小雪隻是一個虛擬人,為此留下吃苦受累,沒有任何意義。


    顧君臨隻是輕輕說道:“她是我妹妹,也是我徒弟。”


    聽到徒弟二字,月皇不由想到身世同樣可憐的莫輕心,於是不再勸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或許,這就是顧君臨的劫。


    月皇搖頭,發絲飄動:“真不知道這九年你是怎麽堅持下來的,就為了那一朵虛無縹緲的救贖之花?”


    顧君臨迴憶道:“我以前也是個沒人要的小孩,那時,我一直盼望著有一個能拯救我的人,有一個無條件對我好,無論怎樣也不會拋棄我的人出現。”


    他頓了頓,接著道:“我找救贖之花,救贖的不止是小雪,也是曾經的自己……”


    月皇微微動容,她沒想到,顧君臨也有這麽一段不為人知的悲慘遭遇。


    顧君臨掙紮起身:“顏姨,你先睡吧,我去找小雪。”


    月皇一個瞬移來到他身前,玉手一伸,將他摁迴床上:“好好休息,顏姨保證你明天一早就能見到小雪。”


    她的話,帶著一股魔力,使得顧君臨昏昏欲睡。


    為顧君臨蓋上被子,月皇閉目感應了一下,向著東南方向飛去。


    半路,她臉色忽然變了。


    就在剛剛,她留在小雪身上的追蹤印記,消失不見!


    小雪一介凡人,怎麽可能抹去她的術法?莫非,是那所謂的神山之主出手幹預?


    月皇臉色陰晴不定,她可說好了,明天一定要讓顧君臨見到小雪,怎麽能食言?


    “本宮就不信,沒了小雪的氣息,我就找不到人!”月皇張開領域之力,在城外郊區,瘋狂探索。


    神山,一白發女子,淡淡道:“才一天時間,怎麽能讓你們相遇?不夠,還不夠,這一次,我一定要讓救贖之花出現!”


    說著,她看向鏡中的白發少女。


    破舊的寺廟中,小雪於此落腳,她眉頭緊皺,身子不停翻動,似在做一場噩夢。


    次日,天還沒亮,她便從夢中驚醒。


    意識模糊的她,睜開眼,流著淚:“哥哥,哥哥……”


    好一會兒,她才漸漸迴神,用袖子抹去眼淚,哽咽道:


    “小雪不哭,小雪已經長大了,即便沒有哥哥,也能活得很好!”


    說是這麽說,她的哭聲卻越來越大,從低聲抽泣,演變成嚎啕大哭:“哥哥,小雪想你了!”


    九年內,他們分開的時間,從未超過半日,這是第一次。


    一想到往後漫長的日子裏,都見不到哥哥溫和的笑,不能享受哥哥輕輕的摸頭,小雪情緒崩潰,想要迴去找顧君臨。


    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她不能再去做哥哥的拖油瓶,沒有她,哥哥才能獲得幸福。


    小雪吸了吸紅紅的鼻子,走出寺廟,她沒有方向,沒有目的,隻是麻木地走著。


    九年來,她的眼裏隻有哥哥,喜歡黏著哥哥,其她人喜不喜歡無所謂,隻要哥哥喜歡她就好。


    她的世界很小,容不下太多東西,哥哥就是她的全部。


    如今,哥哥不在身邊,她感覺唿吸都是如此的煎熬,這個世界不愛她,哥哥就是她的唯一,是她活下去的信念,是她此生的信仰。


    沒有哥哥的世界,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不如一了百了……


    即便失去記憶,重新輪迴受苦,即便漫天飛雪凍僵她的血液,即便饑腸轆轆沒有食物,那也好過現在。


    小雪漸生死意。


    暗中注視的神山之主慌了神,警告道:“你死,你哥哥也會死,他與你性命相連!”


    聞言,小雪嬌軀一顫,這個世間從不偏愛她,從小爹爹不疼,娘親不愛,為世人所厭,而今,連死亡的權利也要剝奪。


    “小雪……”顧君臨醒來,習慣性喚道。


    掃視一圈,沒見到小雪,不好的記憶襲來,他痛苦萬分:


    “一開始東躲西藏,朝不保夕的艱難日子,我們都熬過來了,現在這點挫折,又算得了什麽?


    吱嘎一聲,月皇推門而入。


    在顧君臨希翼的目光下,她愧疚地移開視線:“抱歉,我沒找到小雪……”


    顧君臨神色暗淡,喃喃道:“沒事,我……我會找到的。”


    月皇麵色慘白,一夜尋找,使得她靈力耗盡,身子十分虛弱:“顏姨幫你一起找……”


    一日,兩日,三日,直到一年後,他們仍舊一無所獲。


    是夜。


    顧君臨坐在窗台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自言自語道:“這個時候,小雪應該睡了吧?”


    月皇道:“已經醜時,你也該休息了。”


    顧君臨眼睛紅紅的,繼續喃喃:“天氣轉涼了,小雪你要多加一點衣服,不要為了打扮漂亮,就隻穿一件……”


    看著神誌開始不正常的顧君臨,月皇極為心疼,輕輕摟過他的腦袋,放在懷中:“顏姨一定幫你找到!”


    顧君臨靠在她懷中,輕聲道:


    “顏姨,謝謝您陪我這麽久,往後的路,我一個人也能走下去,就不麻煩顏姨了,您去做自己的事吧。”


    自己的事?月皇神色一滯,她的事,不就是報複神山嗎?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就是神山之主?隻要滅了她,不就行了?


    找到目標的月皇,在顧君臨身上留下追蹤印記:“你放心,這次顏姨一定替你帶迴小雪!”


    半個月後,神山腳下。


    一黑衣女子連殺數位長老與弟子,直入頂峰:“神山之主,給本宮滾出來!”


    雲宮之內,一白發女子睜開眼:“月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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