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瑩?瑩瑩!”


    顧君臨抓住垂落的手,感受到她生命之火在快速熄滅,徹底慌了神,強顏歡笑,憋了一個多月的情緒終於崩潰,失聲痛哭。


    黃昏下。


    孤舟飄蕩在水中。


    紅葉紛飛,翩然的舞姿,帶著秋的悲涼。


    天地寂寥,似乎萬物都在為這位即將逝去的少女默哀。


    唯有一男子,緊緊抱著少女枯瘦的身軀,他奮力嘶吼著,大顆淚珠沿著眼角滴落,哭的像個無助的孩子。


    一股鑽心徹骨的疼,撕裂著靈魂,他恨自己渺小,恨自己無用,他若有通天徹底的修為,若能執掌玄黃,逆轉陰陽,又豈能看著懷中如花一般的少女凋零,無能為力?


    “瑩瑩,瑩瑩,瑩瑩……”少年麵色慘白如紙,沒有一絲血氣,被牙咬破,滲出血的唇微微蠕動,不停念叨著少女的閨名。


    此刻,他被無盡的自責與悔恨淹沒,懊惱自己為什麽不聽師尊的話,為什麽自不量力的來仙古遺跡?


    要是他不來,瑩瑩就不用保護他,就不會傳到原始森林,就不會遇見太古異獸,就不會中毒。


    甚至,他還後悔為什麽不做南宮家的姑爺?為什麽不攀附權貴?在這沒實力,就會被人欺負,就什麽都不是的世道,他裝什麽好人?做什麽君子?


    若是,他放下臉麵,放下矜持,放下心中自許的純真,成為南宮家的真姑爺,即便他調動南宮家半數以上的強者護道,保護他尋找師尊脫困之物,也是可行的吧?


    “哈哈,哈哈哈……”


    顧君臨雙眸充血,氣息紊亂,他模樣癲狂的仰天長嘯一聲後,自嘲道:


    “顧君臨啊,顧君臨……你可真是一個偽君子,明明不是無欲無求的聖人,卻一直用師尊不喜歡渣男,不喜歡一顆心分成兩半的人為由,來約束自己潔身自好,來標榜自己的純情。”


    “但你這個爛人真是這樣嗎?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你喜歡著師姐,心裏又裝著師尊,一顆心早就分成兩半了!”


    “現在更是貪慕清月仙子的容貌,喜歡上了一個單純的少女,師尊口中的一顆心,你已經打的粉碎!”


    這一日,少年親手扯下了臉上虛偽的麵具,坦誠正視了自己那並不完美的心。


    可惜為時已晚,雖然最後時刻,少女明白了他的心意,但他再也沒機會說出那句我喜歡你。


    顧君臨眸光朦朧,輕柔的愛撫白瑩瑩有些潰爛的小臉。


    他眨了一下眼,擠出藏在眼底的淚水,好讓自己看的更真切。


    少女頭上還戴著他送的十色花圈,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禮物,她卻珍藏著,小心翼翼的嗬護著,隻因,這是他送的第一件禮物,也是唯一一件禮物……


    白瑩瑩死了……


    顧君臨的心,也跟著死了。


    天地蒼茫,他的眼裏卻隻容得下懷中這具瘦弱的軀體。


    他看著少女漆黑的唇,緩緩俯身親去。


    他的手,曾觸摸過少女身上的每一寸,但他的唇,卻未曾有過任何觸及。


    雙唇即將貼合,顧君臨頓了一下,眼中柔情萬千,笑道:


    “瑩瑩,女孩子的唇幹了,就不好看了,少樓主給你潤一下……”


    言畢,他垂下腦袋,輕輕含住了少女的唇,然後極其溫柔的緩緩品嚐。


    少女的唇,不及師尊那般鮮紅,不及師姐那般水潤,但帶有一股讓他親到天荒地老的神奇力量。


    忽然,顧君臨愣住了,接吻的觸感,讓他迴憶起了一件事。


    分別之際,師姐與他深情擁吻時,所施展的換血秘法!


    一小杯血不夠,兩小杯血不夠,三小杯血也不夠,若是將瑩瑩全身的血都換了呢?


    這一刻,顧君臨腦袋前所未有的清明,宛如悟道一般,竟在極短的時間,根據師姐施術時的靈力軌跡,自創了一種換血秘術!


    當他欣喜若狂的扶起白瑩瑩,以為她有救時,現實又給了他當頭一棒,瑩瑩氣息全無,生命之火停止了跳動……


    顧君臨氣惱的捶了一下船板,胸腔似要炸裂,嘶吼道:


    “遲了,太遲了,你就是一個廢物,一個連喜歡之人都拯救不了的廢物!


    唾罵完自己,顧君臨強行冷靜,喃喃道:“一定還有辦法,快想起來,快想起來……”


    “對了!”顧君臨猛的拍了一下大腿,通天之人可孕育元神,即使肉身散了生機,隻要元神不滅,人就不會死!


    雖然太古兇蛇之毒,連帶著白瑩瑩的元神一起腐蝕了,但元神喪失生機的速度,肯定是要慢於肉身的,畢竟一個是直接接觸,一個是間接接觸。


    顧君臨沒修成元神,他感知不到白瑩瑩元神的具體情況,但隻要有一絲可能,他就不會放棄!


    他要賭命!


    他賭白瑩瑩元神之息未散,他賭換血後白瑩瑩能活!


    他賭聖體能扛過蛇毒!他賭兩人都能活!!他要賭這一縷渺茫生機!!!


    顧君臨催動避水珠,抱著白瑩瑩躍入水中。


    迴到較為安全的蛇穴內,兩人開始換血。


    能毒死通天境巔峰的蛇毒,對顧君臨來說,猶如一劑烈藥,毒血流入體內後,它似萬千螞蟻一般,瘋狂撕扯他的筋脈,一股眩暈感隨之而來,他用力咬舌,讓自己保持清醒。


    額頭與頸脖青筋爆起,全身被汗水打濕,顧君臨忍著劇烈的痛苦,以堅韌不拔的毅力,持續為白瑩瑩換血。


    當體內徹底充斥毒血後,顧君臨再也堅持不住,體力與精神力雙雙透支,眼睛一閉,向前傾倒。


    他恰巧壓在對麵少女的身上,頭顱正中少女胸脯。


    在軟綿與幽香中,顧君臨意識逐漸模糊:“好困……我,賭輸了嗎?”


    彌留之際,他的一生,走馬觀花一般,於腦中閃現。


    他從天而降,無親無故,孑然一身,即使消失於天地間,也不會有親人落淚,不過,就算如此,他還是不想閉眼,舍不得死,因為,他有師尊,他有師姐,她們是比親人更親的存在,是他的第二條命!


    他死後,師姐肯定會哭,讓喜歡之人落淚的男人,真是太糟糕了……


    師尊,會哭嗎?


    他不知道,他想象不出比太陽更為耀眼的師尊,紅著鼻子抽泣會是什麽模樣,小時候好像見過,不過師尊說,那是開心的淚……


    不管如何,師尊肯定會傷心的……可惜,沒能親口向師尊表明心意,希望有朝一日,她能發現日記本吧……


    師尊,徒兒不孝,浪費了您失去自由,給的一條命,可今日若是不救瑩瑩,徒兒將一輩子活在悔恨中,相信師尊喜歡的,正是這樣的徒兒……


    師姐,助師尊脫困的重擔,隻能交給你了,師弟沒用……隻能止步於此了……


    ……


    不知過了多久。


    在滴水聲中,白衫少女食指微動。


    ps,下章有違規詞,審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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