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知心談話後,諸元清正視起景淵的感情。


    可能他早就不知不覺動過心,也可能是兩者之間太過熟悉,接下來幾日,他的確在嚐試迴應,也初步嚐到了情愛的樂趣。


    可不過幾日,在逃跑的赫連決的有意傳播下,兩人的身份很快揭開,由此發生了修真界最後一場大型的衝突。


    那次過後,除了被007捕捉的諸元清,以及勉強逃離的景淵,整個世界都化作了灰燼。


    迴憶結束,諸元清望了望四周的裝飾,每件飾品每個角落都與原世界重合,不過也有一些細微的區別。


    比如桌上大咧咧放著的花——如果沒記錯,那應該是象征熱戀的花束。


    瞥了景淵一眼,對方湊上來吻了一下,問:“清清,我們什麽時候離開?”


    諸元清愣了片刻,苦笑:“快了。”


    “萬事萬物都有其運轉的規律,這個世界早就瀕臨滅絕,無法再負擔任何生靈的存在,不是今日就是明日,遲早是要消失的。”


    同門喪生的悲痛他早就領悟過,如今再想,除了心中鈍痛,他已經能坦然接受這些情緒。


    諸元清攥緊了手中的茶杯,眼角微彎,朝著景淵說道:“主係統構造出這片世界也不知花費了多少精力,能讓它舍下這麽大的本錢,還拐走了它的得力員工,你就不擔心它滿世界追殺你?”


    景淵咳了一聲:“它早就追殺過了。”


    得虧自己生命力頑強,不然哪兒來的機會找到清清?


    不過也還好,畢竟自己早就報複迴來了。


    有師尊往日的教導在心,他也沒做什麽不得了的大事,不過是在主係統接收小世界反饋的能量時截胡了幾次,順便切斷了它幾條能量傳輸通道罷了。


    主係統幫小世界修補bug,小世界再反哺迴去,原本是很合理的流程,被他橫插一腳後主係統隻能白打工,偏偏始作俑者找也找不著,殺又殺不掉,不小心還被狠狠咬下一塊肉,是以隻能妥協。


    “原來如此。”諸元清聽完景淵的解釋,總算明白了各個小世界對景淵的優待,感情不是感激,而是上供啊……


    “還有一件事。”諸元清眉頭一皺,“為什麽不叫師尊?”


    尤其是景淵有時候的語氣,簡直跟哄小孩似的。


    “這可不能怪弟子。”景淵對此絲毫不虛,“當年弟子成為魔尊,名字早就被玄元宗劃去,已經不再是宗門弟子了。”


    “自然也就與清清無了門內關係,既然如此,再叫師尊豈不是罔顧道義人倫?”


    諸元清一噎,分外懷疑地望了他一眼。


    但凡當年這家夥心裏還有那麽一點點人倫道義,今日他倆就不是在床上講話了。


    沒好氣捏了捏景淵的手,諸元清打了個哈欠:“說起來,原世界我死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神情上帶了幾分不顯的心疼憂慮:“我原以為,你會好好的……”


    那時候逃竄的赫連決召集舊部,以無數修士平民為質,還夥同天絕穀穀主挾持了靈霄道人,趁著景淵傷勢未愈發動攻勢。


    他們用人堆出了一個囊括一裏的巨陣,陣外的人無法進入,陣內的人不能出去,一旦發動,陣內無數條人命都會瞬間灰飛煙滅,哪怕是化神修士也扛不住。


    就算扛住了,天下修道人數不勝數,到時候也會被外麵等候的人包圍。


    蟻多咬死象,他們總不可能殺盡天下人。


    彼時景淵被天絕穀穀主拖住,諸元清應付了一批又一批人,身上的靈氣已然不多。


    舉世皆敵,唯一的弟子為了自己站在所有人對立麵。


    那時的諸元清站在封印之上,環顧四周,全是叫嚷著讓自己去死的修士。


    近處靈霄道人身形佝僂,被折磨得不成人樣,遠處景淵體無完膚,身影剛顯現出來就被螞蟻似的修士淹沒,被抓住的人跪在地上,磕著頭嘶聲力竭。


    “求您了,您是仙人,求您救救我兒子!”


    “仙人,您是好人,來日我們日日為您誦經祈福,求求您了……”


    “我給您磕頭,來,狗娃,快給仙人磕頭,磕頭仙人就來救我們了!”


    “上清,你看看,這麽多人,你不救他們,難道看著他們去死嗎!?”


    …………


    一字一句,宛如毒刃。


    他的身體立在那裏,魂卻支離破碎。


    你們都喊著救命,那誰來救救我呢……


    諸元清最後將目光落到靈霄身上,那個帶著自己上山的老人佝僂著背,望著他歎道:“念一說的對,上清,當年老夫就不該帶著你上山。”


    說完,他的身體就炸了。


    聲名顯赫的玄元宗主就這樣倉促死去。


    諸元清往後退了一步,幾日前與景淵的一幕幕就像黃粱一夢,夢醒了,麵對的依然是這個一塵不變的現實。


    那時候他什麽都沒想,唯一思考的就是,靈霄也死了,若是景淵再逃不出去,他身上背負的債就再也無法洗清了。


    況且,丟掉兩人的命和保住一人的命,這道算術題連未上過私塾的童子都知道怎麽選。


    景淵不必擔心,自己死了,他沒了牽掛,自然有法子活命。


    但他諸元清不做虧本的買賣。


    “想讓我救你們,當然可以,不過在場諸位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才好。”


    在場眾人麵麵相覷,不知他想幹什麽,


    見狀,諸元清諷然一笑,點了個賊眉鼠眼躲在後麵的元嬰修士:“勞駕,不知組織此次行動的都有哪些人。”


    那人一個激靈,手指著自己:“我?”


    諸元清點頭。


    那人訕然一笑:“尊上,您可別為難我,這種秘密我哪兒能知道。”


    諸元清不管他答了什麽,隻是道:“讓我用這條命換這麽多人的命,也不是不行,隻要立下天道誓言,殺了那些組織者,我仇人盡去,自然也能安心赴死了。”


    見那些人表情有了變化,諸元清繼續道:“為表誠意,在下亦可立誓,如何?”


    “總不會,大家都是在下的仇人罷?”


    他搖了搖頭,隨口立下一個神形俱滅烈焰焚身的毒誓,見他們還在猶豫,拔劍橫在頸上:“可惜,那我這條命,隻能歸於天,歸於地了……”


    封印需要的是自己的魂魄,如果諸元清死了,所有人就沒了指望,眼看他發了天道誓言,還做出這副動作,立刻就有人急了。


    最先動手的就是那名賊眉鼠眼的修士,方才還懦弱不堪的人直接捅穿了旁邊人的身體,吼道:“他死了我們都活不了!怕什麽,他誓都發了!”


    一個人動了,其餘人也一個個跟上。


    場下很快陷入混亂,髒活武器滿天飛,哪裏還像潛修的修士?


    動手的人太多,一個時辰不到,地上便多出了小山似的屍體,包括那名打頭陣的修士。


    諸元清聽著殘餘的人一個個核對名字,連赫連決也不例外,在人群的注視下,邁入陣法。


    進入前,他橫掃出去一道劍風,將湊近怕他跑掉的那些修士揮開,最後看了眼景淵的方向,一隻腳踏了進去。


    首先就是痛,硬生生扯開皮肉的那種疼,疼到他聽不到任何聲音,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自然也不知道他最後念叨的弟子發了瘋,拚著神魂俱滅從封印中搶走一小塊一小塊碎裂的神魂碎片,也不知道在遠處的天際,一個拿著小手帕哭唧唧的白團子頂著懲罰打開了自己的係統空間。


    【係統007申請綁定宿主】


    【宿主身份:諸元清……】


    【綁定失敗,待定宿主諸元清神魂不全,無法綁定!】


    【再次嚐試】


    【失敗】


    ……


    【失敗】


    偶然路過這方世界的007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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