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這個,徐尚宣高興,道:「真如此就好了,能在都察院就地提拔更好。」


    僉都禦史之上,還有副都禦使,也是正三品。


    「都行,都行。」岑永春很大包大攬地道,「於世叔是個謹慎人,朝上為立儲的事吵了好幾年了,他都沒有多過話,怨不得皇上看重他。其實,他要是發句話,皇上說不準倒比別人的都能聽進去。」


    徐尚宣失笑:「那不能吧,那麽多閣老尚書老大人們都沒能勸得皇上定下心意,嶽父豈有這麽大本事。再說,嶽父很忌諱這個的,在家時都從來不曾提起。」


    岑永春不覺直了腰板:「不會吧?」他笑容僵著——不是不悅,而是緊張,「早些時候不說也罷了,如今郡王們都進京了,於世叔心裏還能沒個主意?還是——京裏的這些他都不滿意?」


    方寒霄聽到這一句,注目過去。


    岑永春設這一局,不但想打探應巡撫,居然還包括於星誠。


    怪不得他開頭時話裏話外地繞著於星誠打轉。


    於星誠參加科考都是十來年前的事了,落沒落過榜,以岑永春向來之為人,他並不應該知道。


    岑永春這時候的目光來迴在他與徐尚宣身上轉著,說出了下一句:「那麽,於世叔是更中意西北那一位了?」


    徐尚宣連連搖頭:「沒有,沒有!」


    他是真不知道。


    方寒霄也搖頭。


    岑永春拿手指點著他們:「都瞞著我!寒霄,你也不實在了,難道還怕我賣了你們不成?我就明說了,我樂意跟著於世叔選,如今我們同氣連枝,都是一家人,把話說明白了,選一邊使勁,免得互相打起來,豈不是好?」


    說真的,方寒霄若不是早把岑家查過了一遍,對岑永春這番話,還真的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但既然查過,早知他背後姓的是誰,這沒毛病就變成了一個笑話。


    他笑了笑,寫:你才是哄我們吧?令尊屬意的難道不是潞王殿下?


    「沒這迴事,都是——!」岑永春想出粗口,忽然想起當初那封奏章正是於星誠參的,緊急改了口,險把自己噎著,「都是道聽途說!於世叔誤會了,皇上不也沒有采信嗎?」


    方寒霄寫:沒有便沒有,不過你才提姻親,那麽是屬意蜀王了?


    從連成的姻親看,蜀王係還真是目今與隆昌侯府關係最近的——嗯,皇帝幹的。


    岑永春:「……」


    他更想爆粗口了,不過更不能爆,爆了就是衝著皇帝。皇帝這一手,實在太惡心了。


    因為接連被踩了痛腳,他就沒察覺出來情勢怎麽從他探問別人,變成了別人問他,緊著又解釋,表示萬萬沒有這迴事。


    方寒霄表示不信,你必然是自己有了心思,才會關注別人的啊。


    岑永春又解釋,沒有沒有,真的沒有。


    方寒霄才點了頭,似乎信了,然後反問:你都沒有,於憲台身為人臣,為什麽會有呢?


    徐尚宣附和讚同:「就是。」


    岑永春:「……」


    ……


    這一場由岑永春設下的鴻門宴,最終以他自己砸鍋收場。


    費半天勁,想問的一個都沒問著,這讓他直到送客的時候都不甘心,親自直陪到了門外,腦子裏還在轉悠著想詞,徐尚宣還得應付他兩句,方寒霄離了紙筆,則光明正大地連隻耳朵都不分給他了。


    他看見了瑩月從裏麵出來。


    她顯得有些奇怪。


    腳步——不但是腳步,她整個人都是輕盈的,粉粉的臉頰掩在頰邊風帽的絨毛裏,麵上像籠著一層光,眼睛望見他時一彎,濺出的光似日頭照著簷上積雪,剔透晶瑩無雜質,閃著純然歡喜。


    方寒霄不由上前一步。


    這歡喜太有感染力,令得他的嘴角不由也彎了,眉目都柔和下來。


    他不覺伸了手,其實沒想要得到迴應,畢竟旁邊還有人在,誰知瑩月輕盈著到了他跟前,居然跟他牽了,還有點旁若無人地道:「走啦。」


    ——走啦。


    方寒霄就被拉走了。


    他沒跟徐尚宣岑永春告別,就沒想起來這迴事。


    好在徐尚宣幹坐半天,實在也想著趕緊走,接到於氏,忙忙地跟著也走了。


    待他們都走後,從道旁一輛馬車裏鑽出來一個青年男子,岑永春原要進去,一看見他,嚇了一跳:「郡——您怎麽來了?」


    青年男子沒管他的問句,先問他:「剛才那個婦人是誰?」


    岑永春有點糊塗:「——您問哪個?」


    青年男子白他一眼,甚為矜傲地:「當然是那個嬌美可人,笑得花一樣的。」


    笑這個形容還是比較明確的,岑永春知道了他問誰,但還是遲疑著:「是我妻妹——成了親的。」


    「廢話,我還能看不出來。」青年男子說著,伸頭往那邊追了一眼。


    岑永春張口結舌,想勸,這位主不是他勸得住的,隻好道:「您先進來吧,站這裏被別人看見了不好。」


    「知道了。你說說,你問出來什麽沒有,二哥可急著,叫我來問問你。」青年男子一邊說,一邊同他往裏走。


    岑永春一聽這話就矮一截:「您聽我解釋……」


    從隆昌侯府迴來後,方寒霄覺得瑩月變得有點磨人。


    這當然不是不好,隻是她開始常常主動找著他說話,他不可能不理她,可是他又開不了口,隻能用寫的,為此每天要耗掉厚厚一疊紙,寫得他手腕都發酸。


    打從啞掉以後,他還沒有這麽連續地一直和人說過這麽多話,便說,也是用簡短的字句表達盡可能多的意思,寫字寫到手發酸這個情況,就是他年幼開蒙的時候都沒有出現過——畢竟方家是以武立身,他雖也讀書,但相比之下,他還是在武上麵更為在行,耗的工夫也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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