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割腕。


    沒用工具,是用牙齒咬的。


    聽著就挺疼,這是得多絕望才對自己下狠手,但是幸運的是,他並沒有死。


    是晚上睡覺的時候,獄友起來上廁所,鼻子特別敏感的他,在空氣裏聞到了血腥味。


    當時第一時間就往上報,及時發現問題,並且第一時間送醫搶救才留住這條小命。


    他給南初留了信,說自己雖然反抗霸淩者沒錯,可他一個男人,被當女人一樣欺負。


    對外人而言,是天大的笑話。


    世人不關心真相,世人隻在乎吃瓜是否熱乎,然後站在道德上加以抨擊和傳播。


    他活著,隻會給南初姐和兩個孩子帶來負麵影響,所以,他思考再三選擇了結束生命。


    他說對不起,說好的會一直陪她和兩個孩子,但是他失諾了,他就是一個懦夫。


    南初從來都不信世人所言,你連死都不怕,你還怕活著?他們輕飄飄的一句話否定了這些人痛苦。


    他們會罵自殺的人自私、性格偏執、腦子有問題、軟弱無能……可誰又想過。


    他們是人,他們有血有肉也有感情,要是可以好好的活著感受世界的美好,誰又願意走極端?


    經過醫生診斷,病人患上精神心理上疾病,有很強烈的自殘傾向和不想活下去的念頭。


    很大幾率是被霸淩時所產生,長期不反抗而壓抑累積在心裏,因為判刑而徹底爆發。


    陸霄驍諮詢過專業人員後,為其申請保外就醫,基本這段時間早出晚歸,忙前忙後。


    每天都是一身酒氣迴來,倒在床上就睡,直到有一天,他讓南初單獨去一趟醫院。


    和江言行見一麵,好好談談。


    保外就醫申請通過,是可以不用繼續坐牢,在外接受治療,但事沒成不想讓其失望,便沒提前說。


    他在家帶孩子,讓人開車送她去了醫院,不過短短時日不見,江言行清瘦了很多。


    眼底淤青不散,臉色呈現不正常的蒼白,沒有血色,那上下的唇瓣更是已經裂開。


    聽到腳步聲,江言行抬眼。


    看見是南初的時候,頓時將頭歪向另一邊,咬著唇,那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很怕。


    怕她看不起他。


    有凳子,南初坐在床邊。


    看著他左手的手腕被厚厚紗布纏著,看不到裏麵的情況,可想而知慘不忍睹。


    就算好了,也會留下不堪入目的疤痕,她抓著他放在床邊的右手,他手指退縮想跑。


    南初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死死地抓著,他見掙脫不開,便由著她抓著沒有在反抗。


    隻是凝神屏氣,豎著耳朵,怕被罵又想聽,南初開了口,“還記得兩年前,當時你還叫阿輝。”


    隨著她的話語,他想起那晚。


    她說,“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我當時活不下去的時候,你是怎麽說的嗎?”


    “你說我死了,你跟著死。”


    “今日我把這句話還給你,我和你一樣,其實都有家人,但他們不愛我,不要我,相當於沒有。”


    “所以在國外兩年,我早就把你當親人,你知道的,我接受不了親人離開。”


    “現在孩子有爸爸了,爸爸會照顧他們,會負責任的將他們撫養長大成人,所以我放的下孩子。”


    “反正人都會死,我也不過是提前陪你去地府走一趟也無所謂,咱們路上也不會寂寞。”


    “南初姐。”江言行著急,他轉頭過來看著她說道,“你不能死,孩子不能沒有媽媽。”


    有了孩子以後,當父母的都會自動忽略自己所需,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會優先考慮他們。


    可南初不想,“孩子不能沒有媽媽,那我也不能沒有親人啊,你不在了,我咋辦?”


    “我沒有娘家人,你說你走了以後,我們孤兒寡母被人欺負被趕出家門怎麽辦?”


    “咱們開的投資公司,合作商看不起我一個女人,還想潛規則,那時候誰又來保護我。”


    “咱們公司的對家,見你不在了會不會瘋狂打壓,你說我又要照顧孩子又要顧公司,我做不到。”


    “我們在國外生活了兩年多,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我並沒有大家想的那麽堅強。”


    “我其實骨子裏厭世、悲觀、不自信、自卑到無藥可救,我隻是靠著想活下去的信念在堅持。”


    “江言行,我需要你,不管是生活上還是事業上,沒了你,我看不見未來。”


    “南初姐,你要相信陸霄驍能保護你。”江言行言語艱難,說出心中想法。


    因為他覺得陸霄驍這個男人靠得住,才放心將南初姐交還給他,要是換成宋祈年,不可能。


    南初點頭,“是,我現在有陸霄驍,他是我的丈夫,也是孩子的親爸,可是他是軍人,不是商人。”


    “他第一責任是國家,第二責任才是家庭,他很忙,不可能事事都能顧上我。”


    “要是我有事,他不可能第一時間出現,所以,就當為了我,活下來吧。”


    “當我娘家人,當我靠山,在我和孩子需要你的時候,希望你就在身邊。”


    “我……”江言行猶豫。


    見他心動,南初繼續,“你不知道,現在孩子小,請個對孩子好的保姆很困難。”


    “江小白的腸胃又不舒服了,我急的不知道咋辦,送去醫院,醫生就讓吃藥。”


    “他才一歲多,天天吃藥身體會不會出問題,你看吧,沒了你,我連孩子都照顧不好。”


    陽光正盛,璀璨奪目。


    灑在江言行的臉上,他眉眼彎彎露出白淨的牙齒笑了,他沒有被拋棄,也沒有被嫌棄。


    他現在有家人了,而且家人需要他,那陰暗空洞的身體有了溫度,有了希望。


    似破繭成蝶,有了新生。


    他說,“好,南初姐,我會好好的為了你和兩個孩子活著,直到你們不需要我。”


    這傻瓜,人活著應該為自己,他卻為別人,南初點了點頭,不知這麽做是對還是錯。


    就在這時,病房門打開。


    進來的是南母,看見自己女兒和殺人犯這麽親密,對於女兒墮落於此眼底全是怒火。


    可她沒有發火,冷著一張臉走過去查看病人的情況,然後在本上記錄著數據。


    “你跟著我出來一趟,我有事和你說。”她以命令的口吻說完後便轉身離開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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