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軍嫂啊,都挺不容易的。以前在老家有工作就要麵臨兩地分居,現在隨軍了工作也沒以前好了。”


    何嫂子感歎道。


    林穗點點頭,軍嫂不易世人皆知。


    “剛剛那個嫂子,要真是王耀華同誌的軍屬的話,接下來的日子一個人帶著兩個娃該有多不容易啊……”


    林穗,“王耀華同誌怎麽了?是哪裏受了重傷嗎?”


    剛剛那個嫂子說,部隊通知她,王耀華受傷了。


    何嫂子手指摸了摸太陽穴,惋惜道,“不知道什麽原因,這裏不怎麽好,檢查也檢查不出來。”


    “聽說從戰場上迴來就這樣了,他可是還立了戰功呢。”


    林穗皺了皺眉,放下了手中的西瓜子,聽上去像是戰後應激創傷綜合症。


    “他都有些什麽表現呢?”林穗問道。


    何嫂子歎了口氣,“我也是聽我家那口子說的,發病的時候會突然從床上直挺挺坐起,大喊一聲‘到’,又或是對著天花板說一些打倒米國鬼子的糊話。”


    “第一次犯病是他從南洋迴國,到了部隊沒幾天後。


    晚上所有人都睡著後,聽到王耀華突然在大喊著什麽,還叫著“砰砰砰”,接著開始到處扔東西。


    把和他一個宿舍的另一個副連長,還有隔壁宿舍的人都嚇了一跳。”


    “但好的時候,也能工作和訓練,讀書看報也正常。”


    “但後麵逐漸的,頻率就越來越高,甚至開始有些記不住人了。”說到這,何嫂子緩緩搖了搖頭。


    聽到這,林穗幾乎可以確定了。


    “因為部隊沒有專門的心理醫生,因此等他家屬來了之後,部隊就要將王耀華同誌送到專門收治戰後精神病病人的醫院了去。”


    何嫂子說完突然想到什麽,這要是心理疾病,是不是林穗可以……


    但是看了看林穗,何嫂子終究沒說這話。


    林穗要是被卷入到批鬥中,花一樣的女孩兒還不知道會遭受什麽樣的折磨。


    隻是想到林穗的,並不止何嫂子一個人,還有石政委。


    於政委正在向石政委匯報今日發生的事。


    “等身份核查確認沒問題後,就安排他們見麵。”


    石政委點頭,“知道了,王耀華同誌目前還好嗎?”


    王耀華在戰場表現十分出色,還立了功。


    誰知道迴來沒幾日,王耀華突然就發病了。


    不管是犧牲戰士的追悼會和立功戰士的表彰儀式,王耀華都沒出現。


    好些戰士們知道了心裏都很是難受,王耀華即使沒有犧牲,他這個病不能治好的話,也不是原來的王耀華了。


    對於這些戰士們來說,最痛苦的不是犧牲在戰場上,而是沒辦法繼續參加到戰鬥中去。


    一身的本領和學問如果還沒使用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就會像王耀華這樣病了的話,那真是痛不欲生。


    戰士們不是在憑空放大恐懼。


    而是因為王耀華,清醒的時候時常和去看他的戰友和領導說。


    “我還想參加戰鬥,請給我戰鬥的機會。”


    “我還有力氣,四肢也健全為什麽不讓我參加訓練?我學到的知識還沒有完全使用上,給我機會讓我報效祖國!”


    所有人在王耀華麵前都隻能沉默,出了病房卻全都紅了眼眶,隻能無聲地擦去眼淚。


    王耀華的好幾個戰友迴了宿舍,都蒙著被子嗚咽,甚至瘋狂砸床。


    所有人心裏都難受著。


    於政委想到這,歎了口氣。


    “目前還是老樣子,杜軍醫說他這個情況不能再拖下去了,沒有得到良好的治療會越來越嚴重的。”


    石政委聞言,拿出了一盒煙,遞給於政委。


    借著抽煙,石政委也微不可見的歎了口氣。


    “現在這個情況,送到專門的戰後精神病院,他也不一定能得到良好的治療。”


    石政委沒說的是,說不定甚至還會導致病情加重。


    軍醫確認王耀華是這種病後,匯報給部隊,石政委就去打聽過了。


    現在地方上的戰後精神病院,有些甚至被軍管會介入,對一些病人進行政審。


    被認定為有問題還會被送去繼續審查,甚至勞改,都是這場運動鬧得。


    於政委沒說話,他們倆的位置決定了有些事隻能心知肚明,沒法訴之於口。


    但有人就不是了。


    兩人正愁地雲裏霧裏的時候,門突然不知道是被砸開還是被踢開。


    發出了“砰”的一聲巨響。


    兩人“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瞪向來人。


    隻見門口進來了幾個人,二團呂團長和五營的秦營長,後麵綴著的是彭旅長。


    這些人就跟串葫蘆串的,一個個都是王耀華的直屬上級。


    石政委看到這一幕,鼻子都差點氣歪了。


    大吼道,“老彭,你們想幹嘛?!想造反啦?!”


    彭旅長從呂團長和秦營長背後站了出來,賠笑道。


    “政委您別這麽大火氣嘛,我這是梯子攔風,攔不住啊。”


    在場的人,“……”


    咱們都不眼瞎好嗎?你有攔過嗎?怕是半根手指頭都沒有支出來過吧?


    呂團長就不管那麽多了,直接問,“政委、旅長,王耀華同誌這事怎麽處理?”


    “我怎麽聽說後麵要送到地方上的戰後精神病院去呢?”


    “送到那樣的地方去,然後呢?部隊上就不管啦?”


    石政委見是這事,和於政委對視了一眼。


    沒著急迴到,而是坐下了,指著其他幾根椅子,“你們都坐,坐下說。”


    呂團長瞪大了眼,“坐什麽坐,幾句話的功夫,趕緊說了戰友同袍們也能定下心來。”


    秦營長也點頭,“是啊是啊,他們都無心訓練了。”


    石政委算是看明白了。


    這幾個人,呂團長和秦營長這是唱紅臉,彭旅長唱白臉啊。


    擱他這來演戲來了?


    石政委猛地一拍桌子,“你們坐不坐!”


    軍令如山,幾人齊齊“唰”的一聲坐下,腰板身形挺得筆直。


    彭旅長剛坐下,就腆著臉笑說,“坐當然可以坐,但怎麽處理,您還是要和我們交代一聲的。”


    呂團長和秦營長也跟著說,“我們不管,這事部隊必須想辦法處理好。”


    石政委見幾人一個比一個臉皮厚,氣得簡直五髒六腑都在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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