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年和林其琛走了之後,林穗好像突然就閑了下來。


    整日不是和林老爺子下象棋下圍棋,就是插科打諢地逗林老太太開心。


    偶爾借著林老爺子那輛老式自行車,出去溜一圈,從係統那薅一個小小的綠皮西瓜迴來,隻是這個偶爾的頻率十分高。


    西瓜拿迴來後也不立馬切開,而是放在水裏冰鎮後再拿出來,冰冰涼涼的西瓜在這夏日裏別提有多解暑。


    林老太太第一次嘮叨過,讓林穗不要亂花錢,之後見林穗就好這口也就隨她去了。


    隻是時不時地往林穗布袋裏塞些錢票,林穗由著老太太塞,反正她不要還會被說一頓。


    這日下午,林老太太見林穗把西瓜抱了出來,就知道她啥意思了,麻利地拿出菜刀。


    刀刃剛碰到西瓜皮,就破了個口,隨即整個瓜裂開露出了裏邊紅紅的瓤。


    林穗咂吧咂吧嘴巴,林老太太見她手裏拿著兩個勺子,迫不及待地樣子。


    雖是搖頭但也笑著加快了動作,在一分為二的西瓜上各自切了一塊出來。


    “拿去吧。”


    林老太太隻留下了薄薄的兩牙,剩下全遞給林穗了,林老太太有糖尿病,不能多吃西瓜。


    林穗咧著大白牙,帶著西瓜上樓找林老爺子,爺孫倆就著西瓜下了好幾盤棋。


    吃完了西瓜,林穗也開始有些困了,連連打著哈欠,嚷嚷著,“下完這盤就不下了啊。”


    這三四點的時候最適合睡覺了。


    林老爺子瞪大了眼睛,那可不成,年輕人還有覺可睡,他年紀大了可是個閑不住的。


    “不成不成,你說你大好的時光,哪有那麽多覺可睡?”


    說完就“哢噠”一聲,吃掉了林穗的一個“馬”。


    林穗支著腦袋,無精打采地說道,“人生無趣我睡覺,此時不睡更待何時?”


    林老爺子見林穗這個模樣,還想再說兩句,樓下突然響起了“砰砰砰”的聲音。


    敲門聲帶著急促,林老爺子這種身份,還敢這樣敲門的沒幾個。


    林穗立刻警醒,站起身對林老爺子說。


    “我先去瞧瞧,您去看看奶奶,慢些下樓。”


    不等林老爺子說話,林穗就出了書房,幾步衝下樓,窗口看不見來人是誰,林穗站在門口對著門外喊,“是誰?”


    門外傳來林逸之的聲音,“是我是我,林逸之。”


    林穗聞言,渾身少了些冷厲,上前把門打開。


    看著門口的林逸之,林穗正覺奇怪,“你怎麽一個人來了?”


    很快,林穗發現林逸之的狀態十分不正常,他滿頭大汗,臉色卻十分蒼白。


    林穗見他站在那一動不動,拉了他一把,“快進來。”


    林穗又往院子外看了看,發現外邊沒人,才果斷地把門關上。


    此時林老爺子和林老太太也下了樓梯,見林逸之呆呆地站在門口,林老爺子皺緊眉上前了兩步,林老太太也緊張關切地看著林逸之。


    “逸之,怎麽了?”


    林逸之目光呆滯,聽到聲音後,眼珠子像是機器人一般緩慢轉動,看向林家老倆口。


    嘴巴張了張,突然蹲下,捂著臉開始無聲地痛哭起來。


    老倆口被嚇了一跳,林老太太趕緊小跑上去,蹲下身抱住林逸之。


    小聲安慰道,“這是怎麽了?跟奶奶說啊?”


    林老太太抱著林逸之,感覺到肩膀被一片一片的熱淚浸濕,心都快碎了。


    林逸之不說話,連哭聲哽咽聲都沒有,隻有劇烈起伏的胸腔讓人感到他的痛苦。


    林老太太心痛地連聲哄慰,好不容易等林逸之情緒稍微平複些後,才扶著林逸之站起來。


    因為蹲的久了,兩人連帶著差點沒摔倒,林老爺子和林穗趕緊過去把兩人扶到椅子上。


    林穗陡然見到林逸之這個熊孩子哭成這樣,也被嚇了一跳,難得體貼地去倒了杯水,又洗了條帕子遞給林逸之。


    林老爺子看向林逸之,“逸之,發生什麽事了?”


    林逸之張了張嘴,他有滿肚子的話,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接過帕子擦了擦臉,喝了兩口涼水,林逸之才完全冷靜下來。


    “我,我今日上街參加運動,我們一行人走到了華芬園,卻在路口看到一些工人想要衝進華芬園。”


    林老爺子一怔,“為何……?”


    華芬園是華國的高等學府,這段時間本就在鬧武鬥,為何工人們要參與進去?


    林逸之搖了搖頭,“不清楚……”


    林逸之接著說,“因為不知道原因,所以我們也上前去查看,但是兩方突然爆發衝突,我看見,看見有人……有人被打的頭破血流。”


    “旁邊有人說,說有好幾個人都被打死了……”


    林逸之之前是紅小兵,一直都隻是在街上參與遊行,學著報紙和廣播裏的話去寫些小字報。


    又被林大伯管著,時不時丟到鄉下戰友那去做些農活,對武鬥中的血腥場麵隻是聽說,沒有見識過。


    如今見到了這些殘酷的流血事件,人都被嚇傻了。


    林逸之又說,“因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再加上害怕,我和幾個同伴想要趕緊跑開了。”


    “可是人實在太多了,我被推搡著不知道往什麽方向走,等我脫開身之後,發現自己進了工農大學。”


    說著林逸之抖了抖,兩眼盛滿了淚水,咬著嘴露出了無聲的哭狀,“爺爺,我發現了袁姑姑,快去救她……”


    林逸之說完這句話,忍不住地抽泣起來。


    林老爺子和林老太太聞言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林逸之。


    “什麽!”


    林老爺子扶著椅子緩了緩神,他站起身走到林逸之身前,按著林逸之的肩膀沉聲說道。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你說你在工農大學看到的袁姑姑,那她現在還在那嗎?她還好嗎?”


    林逸之擦了擦淚,深唿吸了幾口,他搖頭,“我看到的時候,她正被人拖進了一個禮堂。她很不好,我發現她雙手被捆著,遍體鱗傷。”


    “而那些人十分兇狠,我不敢湊近,隻敢遠遠地瞧著。”


    林老太太聞言氣得不住捶胸,低聲哭喊著,“天殺的啊!這些人怎麽敢,怎麽敢這樣對世清!”


    袁姑姑是誰?這是個書裏根本沒出現過的人物,林穗很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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