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顧一切地靠近,卻又因為懷疑對方的情意能持續多久而猶豫不前。


    在這場兩人的角逐之中,他不敢賭,兩人的階層不對等,他若是賭輸了,會一敗塗地。


    徐聞捏緊了手裏的茶杯,忽地仰頭將茶一飲而盡,咬了咬牙。


    再等等,他再等等,當他覺得蕭寒瑜能夠讓他賭贏,那他就放手搏一把!


    至於現在,他寧做膽小鬼,也不想將自己的命運隨意托付給除自己以外的人。


    —


    “殿下,你怎麽這麽突然就要離京了?”徐聞站在衣櫃旁,看著蕭寒瑜親自收拾自己的出行的衣裳。


    徐聞自認為自己語氣平靜,但蕭寒瑜卻硬是腦補,從這一句話中,聽出來了徐聞的不舍。


    蕭寒瑜自從昨日看到那盞花燈起,眼角眉梢一直透著春風得意,流露出掩飾不住的喜悅。


    “哥哥,孤大概一個月就能迴來了,你乖乖在家,對於殿試,你就平常心對待,孤給你兜底,若有誰欺你惹你,一定要立即傳信告訴孤,孤會護你。還有以後出門,一定要讓厲隨或者厲輕跟著……”


    “好好好,你這是把我當雲瑩哄了?放心吧,我這麽大的人了,也不是那種愛挑事的,你別擔心才對。”徐聞抱著臂,很無奈地看了一眼,婆婆媽媽地,細心得仿佛他不懂事的某人。


    “……那臭丫頭,可得不到孤的哄話。”蕭寒瑜嘟囔了一句,隨手將某個東西塞進了箱子裏。


    “誒,等會兒,你將我的衣服塞進去作甚?”徐聞撩了下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向某人。


    後者理不直氣也壯:“這一去,你陪不了孤,至少你的衣服也要陪孤走這一程吧。”


    “睹物思人?”徐聞笑著問。


    蕭寒瑜皮笑肉不笑:“你猜。”


    徐聞意味深長地看了他許久,直將某人看得頗不自在起來,才將此話題揭過,繼而問起了其他事,“你帶的護衛,可足夠?”


    這古代,向來不是經常會鬧刺殺的嗎?在平安鎮的時候,徐聞已經見識過了蕭寒瑜的確是許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蕭寒瑜朝他伸手,徐聞立即握住,兩手交握在一起。


    然後蕭寒瑜繼續說,“自然是夠的,此次孤去京城周邊的城,本就是為了驗收流民安置的具體情況,皇上親自下的令,隻要不是蠢貨,就不可能公然地刺殺孤,要孤的命。”


    “明麵不會,但背地裏還是會有,你要小心。”徐聞卻聽出來了他沒有說完的細節,不論是怎樣想,徐聞都不希望蕭寒瑜會受到一絲傷害。


    若不是他得了保命的玉佩,那麽,蕭寒瑜的生命安危不至於如此沒有保障。


    “放心吧,孤會萬分小心,安全迴來的,到那時,孤會將那些流民的具體情況描述給你聽。”蕭寒瑜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語氣很柔和。


    “那我等你迴來,講殿試的事。”徐聞則是捏了捏他的手,以作迴應。


    —


    四月至,種子已發芽,樹木抽條。


    一輛輛馬車駛進內城,又在皇宮宣武門停下。


    因由皇帝親自主持,再加以閱卷大臣、讀卷大臣進行輔助,考的也隻是策問一場。


    時間過得飛快。


    流程走得也很快。


    徐聞打心裏覺得,這不就是現代的另一種麵試場景嗎?


    就有一處不同,這裏的麵試官,乃九五之尊,不得直視龍顏,所以徐聞全程低著頭,最多用餘光快速地掃看了一眼,也隻能看到明黃色的衣袍,流蘇遮住大半張臉,聽聲音盡顯疲態,故而大抵就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


    這老皇帝,在原書劇情裏,可是被蕭寒瑜親手殺了,定是做了什麽喪盡天良的壞事,才讓蕭寒瑜如此地仇恨,而且,徐聞又想到皇帝在民間的名聲,沉迷求仙問道,不理政事。


    怎麽看,都是一個昏君的派頭。


    在揭曉殿試結果之前,大殿內舉行了唱名典禮,即傳臚。


    最終,徐聞得到的名次處於中等,得了個二甲,被賜進士出身,還得了些賞銀。


    隨後,皇帝便在宮內設進士宴,讓所有進士移步宴席,共賀此譽。


    徐聞尋了個小角落,默默吃著宮中佳肴,喝著酒,看那三個一甲的進士,在皇帝跟前敬酒應酬,旁邊還有一些被邀請來的大臣,其中包括蘇老國公。


    他自己躲了個清淨,十分舒適。


    然而他不想找事,卻總有麻煩自行找上門來。


    “國師大人,你怎麽來了?”坐在最上首的皇帝,驀地站了起來,竟是走下高台,朝著門口的方向迎過去。


    徐聞坐在的地方,離門口挺近,他也率先發現了一個古怪的人。


    那人戴著黑漆漆的麵具,身材矮小,瘦弱,一身衣裳,有點像道服,背著手在身後,仰著下巴,矜傲無比,然而徐聞見到這人的第一眼,卻覺得有些滑稽,和故弄玄虛。


    等徐聞聽到皇帝喊對方“國師”,並且還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甚至讓人分不清到底誰是君誰是臣。


    甚至,那看起來就像出門招搖撞騙的騙子的國師大人,實際上還不是臣子,隻是個皇帝貼榜尋來的民間遊曆的江湖之人,隻因那一手“通天”的本事,才得到了皇帝的信任,被封了個虛職。


    這些消息都是徐聞之前聽京城閑事的時候,聽來的。


    “陛下,茲事體大,我不得不趕緊過來啊!”國師的語氣嘶啞,又隱含了痛楚和肅重之調。


    皇帝大驚:“到底是何事?”


    國師悲歎一聲,仿佛自己有多麽的憂國憂民:“我昨日夜觀星象,便發現了天有異象,原本還不確定,但今日我損耗壽命,又占卜推算 ,卻推算出……”


    “推算出什麽?國師你快說,要急死朕了!”


    皇帝慌亂的模樣,看著像是十分擔心國運。


    國師露在麵具之外的眼睛,緩緩掃視了全場,在看到坐在角落裏的徐聞之時,目光幽然,停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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