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走廊上有一個人正顫顫巍巍地拿著酒瓶喝酒,他邊走嘴裏一邊在罵罵咧咧地說著什麽。


    不一會兒就到了巷子深處,沉重的敲門聲吵醒了正在熟睡的李瑞,他知道爸爸又喝酒了。他習慣性地跑過去把自己的房門插上,他不想聽爸爸嘮叨了,每次喝酒迴來都要發酒瘋教育自己。


    爸爸所謂的教育就是拿他那輩人的經曆和思想來加到自己身上,各種蠻橫不講理讓李瑞覺得爸爸非常陌生,他打心底裏恐懼他。


    像往常一樣,又是摔酒瓶子的聲音,然後再是大吵大鬧,最後是媽媽的哭泣聲,這種場景他已經見怪不怪了。他拿出了自己的課本,然後在燈下不停地重複地學習,他用紙團把耳朵堵住,他一點也不想聽到吵鬧聲。


    原本以為今晚也可以像往常一樣,戰爭很快就結束,沒想到今晚有點不一樣。沉重的敲門聲一聲比一聲重,爸爸不停地用大嗓門在叫他。


    李瑞驚恐地爬到床上然後蓋上了被子,門外的爸爸顯然不想這樣就放棄,於是就轉變了態度,說了一些好聽的話,不一會兒,李瑞打開了房門。


    “兒子,你好不容易迴來一次,怎麽還躲著爸爸呀?最近學校發生什麽事沒有呀?你學習有沒有進步,老師表揚你沒有?”


    這些話很顯然就像是小學生正在被父親盤問,但很顯然李瑞已經是高中生了,這些問題問著真的有些不合時宜了。


    “兒子被選上要去市裏參加數學競賽了,我們的兒子是最優秀的!”


    正在掃地的媽媽給李瑞解了圍,爸爸放下正在抽的煙,他馬上就把它滅在了煙灰缸裏。


    “好啊,我就說我兒子最有出息了,外頭那些臭嘴說的閑言碎語我再也不會信了。爸爸以後盡量少抽煙,不喝酒了,我不忙的時候就盡量多陪陪你。”


    爸爸說完後從包裏拿出了一個學習機遞給了李瑞。


    “兒子,這是最新款的學習機,我好不容易托人才買到的,你拿去好好學習。家裏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對你媽好的。”


    李瑞知道,爸爸的話並不能全信,他所謂的戒煙戒酒對媽媽好,那都是看在自己學習有進步的條件下才這麽說的。


    爸爸文化不高,但是也是一個小領導,他主要做的是包工程的活,每次最得意的就是同那些工友們談論自己的兒子,在他心裏,沒有人比他兒子更優秀。


    李瑞對著爸爸點了點頭,雖然爸爸平時粗暴脾氣大,但是對於他學習方麵的事情他比誰都上心。


    看著正在安裝學習機的李瑞,爸爸示意媽媽先迴避一下,他和兒子說起了心裏話。


    “兒子,你恨爸爸嗎?”


    說不恨那是假的,他那麽多次看到爸爸喝醉後家暴自己的媽媽,而且有時連自己也要打。但是李瑞卻不敢直接對爸爸說,因為他身上有一種威嚴,狠狠地把他壓製住了。


    李瑞搖了搖頭,然後繼續安裝學習機。


    “兒子,我知道你沒有說實話,其實爸爸也不容易,有時候工作壓力壓得我喘不過氣來。迴到家裏你媽總是不理解我,總在那裏碎碎叨叨的,我聽著真的很煩。她從來不懂換位思考,隻要我錢沒給到位,就要和我吵。”


    李瑞半信半疑地看著爸爸,他一點也不相信是媽媽不懂事,他一直以為爸爸才是壞人。


    “爸,其實媽沒你想得那麽不好,我希望這個家好好的,一個都不少。”


    爸爸聽著兒子說出這番話來,感覺到了兒子確實已經長大了。但是很多事情也不好當著兒子講太多,孩子是有記憶的。


    “嗯,我知道,我不會不管你們母子的,我們一家人永遠都會在一起。”


    這時候媽媽端著一盤西瓜進來了,一家人一起坐在沙發上吃著西瓜,一副久違的溫馨畫麵展現在了眼前。


    媽媽遞給了一塊最中間的西瓜然後對李瑞說道:“兒子加油,你在我們心裏最棒!”


    李瑞吃著西瓜感覺今晚是他這些年來最開心的夜晚,雖然一開始也有些不愉快,但聽到爸爸說的那些話,他這次信了,他真的相信爸爸會改變。


    “兒子,最近爸爸要出去包個大工程,等這次幹完我就不出遠門了,就在附近找點事情做做,或者做點小生意,陪著你們。”


    聽著爸爸的話,李瑞和媽媽都開心地笑了一起來,一家人無論掙錢多少,在一起最重要。很多矛盾都是因為距離才產生的,距離遠了,彼此不知道對方的具體情況,總愛胡亂猜疑,弄得經常大吵大鬧,最後彼此的關係也慢慢疏遠。


    李瑞也在今晚暗自發誓,這次數學競賽一定要拿個優秀的獎迴來,這樣爸爸在工地上才不會被那些領導瞧不起。


    李瑞以前一次又一次地因為想要滿足父母的虛榮心而努力,他一直活得很累。因為很多事情都不是他自己真正想要的,而這次的數學競賽,到最後才發現,其實真正想去參加的理由是自己真的想參加。


    “兒子,你下周迴來後可能就看不到爸爸了,你自己認真學習,別擔心家裏,我們隨時等著你的好消息。”


    爸爸說完話後就去陽台看風景去了,媽媽也端著裝西瓜的空盤子進了廚房,李瑞也乖乖地進了自己的房間。


    今晚這個特殊的日子,李瑞決定寫進自己的日記裏,他一氣嗬成地寫好了日記,他把爸爸寫得非常好。他在克服自己內心對爸爸的恐懼,然後打開心扉,試著一步一步地接受他。


    他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一出門總愛騎在爸爸的頭上,有時候調皮的自己會一直蒙著爸爸的眼睛,讓爸爸看不見路。偶爾也會撒尿,爸爸的脖子總是濕漉漉的,尿完後自己又在那裏哈哈大笑。


    最開始的一家人是那麽幸福,而現在稍微平和一點,就讓人特別想去珍惜。他知道,能維持這一切的目前就是自己的好成績,隻有成績好了爸爸媽媽才會開心,家裏才會有歡樂。所以,為了讓自己高興,讓她們高興,學習是唯一也是最好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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