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此時一臉苦相,歎了一口氣有些煩悶:“來的時候沒有檢查好,這馬軲轆竟然壞了。”


    魏薇裝模作樣地抬頭看了看已經陰下來的天色,語氣有些擔憂:“這可如何是好?眼看就要下雨了。”


    “要是再耽擱下去,非得淋成落雞湯。”


    她這樣一說,魏夫人的臉上又多了一分急切。


    而她身邊的老嬤嬤看了看自家夫人,又看了正關切注視著這邊的魏薇,沉吟了片刻上前一步開口道:“老奴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孟少夫人答應下來。”


    魏薇轉頭看了她一眼:“嬤嬤有話請直說。”


    老嬤嬤道:“眼看雨就要下,我們這馬車一時半會兒也修不好......我家夫人身體一直不太好,若是淋了雨恐怕要病上十天半個月的。”


    “還請您進城的時候順便載她一程,老奴在這裏謝謝了!”


    魏薇眉眼帶著輕鬆的笑意:“這是順便的事情,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看向魏夫人:“夫人覺得可好?”


    魏夫人那模樣不太願意走,她看向老嬤嬤:“我要是走了,難道就把您一個人留在這邊?”


    老嬤嬤眉眼慈祥開口勸道:“雖然我的年紀要比你大上許多,但是身體卻好得很。”


    “何況又不止我一個人在這邊,小王不是也在這裏陪著我嗎?”


    “您迴了府再派人來接我便是。”


    一直修著馬車的馬夫抬起頭來連連保證:”夫人放心,嬤嬤我一定照顧好的!”


    魏薇笑著道:“您要是不放心,就讓嬤嬤和我們一起擠一擠嘛,路程也算不得太遠,總比淋了雨要強上許多。”


    “小月兒,快去把夫人和嬤嬤扶上來。”


    小月兒“哎”了一聲,手腳麻利地跳下了車。


    “夫人、嬤嬤,我們便擠一擠吧。”


    她笑著上前來扶,但是嬤嬤卻連連退了兩步:“使不得使不得!”


    “我家夫人麻煩你們便夠了,我就在這裏守著,等不了多久就會在後麵追上去。”


    她不願意,卻又看向魏夫人:“夫人,莫要再耽擱了。”


    魏夫人臉上顯出為難之色,最後也隻無奈應了下來。


    魏薇今天坐的馬車本來就是小的。加上魏夫人一個已經略顯擁擠,要再加上兩個的話,恐怕隻能人擠人了。


    這不禮貌。


    老嬤嬤看著魏夫人糾結的臉,又勸了一句:“夫人快些上去吧,模莫要耽誤了孟少夫人的行程。”


    魏夫人咬咬牙,看向魏薇時多了一層歉意:“那便麻煩孟少夫人了。”


    說完後,這才上了車。


    馬車向前走去,小月兒從一旁的盒子裏端出了兩盤零嘴:“路途還有些遠,夫人吃點東西填填肚子。”


    魏夫人一愣,客氣地搖了搖頭:“我還不餓,謝謝。”


    魏薇笑了笑,聲音十分溫和:“您與我是本家,哪裏就用這樣客氣。”


    “這是我親手做的,您就嚐一嚐侄女做的好不好吃。”


    她太熱情了,揚起的笑臉讓人無法拒絕。


    也讓魏夫人想起了在江府時,她當時看自己的眼神。


    哪怕不滿少玉,也沒有對自己表現出了遷怒。


    這是個是非分明的好孩子。


    不像少玉。


    兩個人在外還能相敬如賓,可是迴到府中,聽得最多的便是少玉那指桑罵槐的抱怨。


    她怨恨自己年紀輕輕嫁進來就做了寡婦。


    把心裏麵所有的不滿都對著她發泄出來,活像個瘋婦。


    魏夫人痛徹心扉之餘對少玉也是有愧疚的。


    可是,卻也隨著日複一日的謾罵而變得可笑。


    她的心已經完全死了。


    現在好似又重新跳動起來。


    “謝謝。”她終於開口,語氣裏是輕若不覺的哽咽。


    麵對著這樣的魏夫人,魏薇心中的打算有些動搖起來。


    她要是突然開口問起魏夫人那遭了山匪的丈夫和兒子,恐怕又會在她的胸口上刺上一刀。


    眼見著魏夫人伸出手捏了一小塊花糕放進嘴裏細嚼慢咽地品嚐,她內心的糾結也明顯了一些。


    要現在問嗎?


    她本來的目的也就是這個。


    還沒有想好,魏夫人卻開口了。


    “孟少夫人,你是有什麽話想要問我?”


    魏薇愣了愣,笑了起來。


    “魏夫人真是慧眼如炬。”


    “原是還沒有打算好要不要問,該不該問,但是既然魏夫人問起來,我說不是的話倒顯得太過虛假。”


    這話說完之後,她的神情也變得認真而嚴肅。


    讓魏夫人也下意識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夫人對您丈夫和孩子遭遇山匪這事,有幾分相信?”


    這話一出口,眼前的女人神情猛然變了,她的嘴角漸漸白了起來,想被狠狠打了一拳到心髒。


    那一瞬間的痛苦,如何的掩飾不下。


    魏薇心中一顫,不由自責自己起的殘忍。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魏氏的人少犧牲一個,比什麽都強!


    人死不能複生,活著的人冷靜下去,才能為他們複仇。


    她希望魏夫人能夠明白這個道理。


    這一刻她的眼睛牢牢地盯著魏夫人,不錯開她的任何反應。


    她看到魏夫人眼中的瞳孔緊縮,接著突然伸出雙手死死抓在了她的手臂上,聲音沙啞得不像話:“魏小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看著她那失魂落魄的樣子,想來也早就已經心有疑惑和不甘。


    魏薇感受得到魏夫人的憤怒和詫異,用力捏住自己的手一直在發顫。


    她的聲音沉下來,一字一句道:“實不相瞞,我的父母在早幾天也遭遇到了窮兇極惡的土匪,要不是被人所救,根本就沒有性命再迴家!”


    她看著正瞪著眼睛的魏夫人繼續開口:“咱們婁城不是邊境小城,位置在蒼國也算得上中上。”


    “城內城外不時有巡邏的守衛,這些年來從來沒有聽到誰家遭遇到了土匪。”


    “可是短短幾天就出現了兩波,針對的都是魏氏,您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魏夫人臉色蒼白,嘴巴無聲張了張,很久後怔怔搖了搖頭喃喃自語:“不,不止兩家。”


    “城西的魏家,早些天也遇到了土匪……他們當家人被殺了……兒子卻命大,狼狽逃了迴家……”


    她流著眼淚問魏薇:“你說,這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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