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娃子出生於大草原的西北角,那裏是四大王朝的交界位置,往東過沙漠,是大威王朝,往北爬過幾座山便能到達大正國境內,往西渡過西江上遊,是大禮王朝,往南穿過大草原,便抵達大盛的上原郡。


    羊娃子沒有姓,他的母親被草原上的馬賊發生強製性行為,然後生下了他。


    母親說:“我生你的那天,整個大草原都在下雨,我抱著剛出生的你,在草原上奔跑,我們一起追逐跑山羊,像沒有腿的野狗。”


    羊娃子從小喝羊奶長大,母親便給他起了羊娃子這個名,都說賤名好養活,事實也是正是如此,他的命運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坎坷不平,但是卻又十分幸運地存活下來。


    五歲那年,母親得病死了,他快要餓死的時候,幸運地碰到一個老婆子,把他帶迴山溝村,讓他住在自己家中,把他當兒子養。


    老婆子說:“我撿你的那天,整個大草原都在下雨,烏雲一團團的,像一隻隻長著翅膀的大黑狗。”


    十歲那年,老婆子去世,村裏的人們看他可憐,幫他將老婆子下葬,並且每天都有人家接濟他,送些吃食,就這樣,他吃著百家飯,活了下來,在他眼裏,鎮上所有的大人都是他的爸爸媽媽。


    十五歲那年,山溝村遭遇馬賊劫掠,整個鎮子的男女老少都慘遭殺害,而他躲避到自家後院,但還是被那群窮兇極惡的馬賊發現,就在屠刀揮下的那一刻,他大喊道:


    “你們不能殺俺,因為俺娘和馬賊發生強製性行為,生下了俺,所以,你們都是俺爹。”


    “哈哈哈.......”


    那些兇神惡煞的馬賊聽了之後,紛紛笑起來。


    馬賊頭領拿著沾著鮮血的屠刀,指向他,說:“這小子一看就是個傻愣,留著他以後,給咱們幹雜活。”


    就這樣,羊娃子又一次幸運的活下來,他跟著馬賊們迴到老巢,剛開始是幹各自雜活,後來馬賊頭領看他體格壯碩,力氣很大,便教他騎術和武藝。


    羊娃子練武很有天賦,經過兩三年的操練,便成為馬賊頭領手下最能打的存在,和其他馬賊對練,隻需兩三招,便能撂倒對手。


    但羊娃子有一個很大的毛病,每當他拿起屠刀,要屠殺別人的時候,就會心驚膽戰,握刀的手也控製不住的微微哆嗦,所以加入馬賊的這幾年,他從未殺過生。


    這樣的行為落在其他馬賊的眼裏,就成了懦弱、膽小和怕死的表現,大部分馬賊對待羊娃子總是帶著一絲鄙夷和不屑,並時不時欺負他,故意找茬刁難。


    但馬賊頭領很喜歡羊娃子,因為有一次和大草原的另一夥馬賊交戰時,是羊娃子幫他擋了背後襲來的一刀,救了他的命。


    二十歲那年,馬賊頭領對羊娃子說:“我率領馬幫兄弟們,走進山溝村的那天,下著大雨,我很喜歡在雨天屠殺,因為雨水會洗去我身上所有的罪惡。


    而當我在後院,看到你像狗一樣蜷縮在角落,這一刻,雨停了,是上天在向我暗示,告訴我,不要殺這個孩子。


    上天說的對,正因為我留了你一命,後來你救了我,兩命相抵,我們誰也不欠誰。


    走吧,孩子,你不適合當馬賊,往南邊去吧,離開草原,去大盛境內,那裏才是你廣闊的天空。”


    羊娃子不想走,因為他早就把馬賊頭領當做父親,他不想離開父親的懷抱,但作為一個好孩子,他要聽父親的話,於是他走了。


    那天,整個大草原都下了雨,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他騎在馬上往南而去,一群大盛騎兵和他擦肩而過。


    後來他才知道,那群騎兵正要去剿滅父親所在的馬幫,那些兇殘無比的馬賊,全部死了,頭顱都被割下,拿迴去領賞,屍體留在原地,暴曬了半月,變得焦臭腐爛,最後被幾隻路過的野狗啃食幹淨。


    上原郡的青山城是羊娃子的第三個家,他在鐵匠鋪找了個工作,每天燒火打鐵,賺的錢雖不多,但足夠他每天喝點小酒,吃口肥肉。


    他愛上了綢緞鋪的姑娘,那位姑娘對他也有點小喜歡,奈何姑娘的父親嫌棄他太窮,不同意這門婚事。


    那天,他跪在綢緞鋪的門口,希望姑娘父親能夠答應這件婚事。


    姑娘父親見羊娃子人高馬大,不敢明麵拒絕,隻要騙他說:“我不是不願嫁姑娘,而是昨晚長生帝君托夢,說你們不合適,不信的話,你去城隍廟,問問長生帝君,如果他老人家點頭同意,我便同意這門婚事。”


    那天晚上,羊娃子冒雨趕到城隍廟,大殿的中央豎立著一尊塑像,正是和藹可親的長生帝君,嘴角是慈祥的微笑。


    羊娃子跪下,恭敬的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抬起頭看著帝君塑像,誠懇的請求道:“大人呐,請您老點個頭,答應俺和阿嬌的婚事吧。”


    長生帝君就佇立在那裏,也不點頭,也不搖頭。


    羊娃子急了,爬到塑像的肩上,一巴掌拍向塑像的後腦勺,不知是他的力氣很大,還是塑像年久失修,長生帝君的頭被他打掉,滾落在地麵。


    “哈哈,帝君他點頭啦,點頭啦。”


    羊娃子抱著塑像的石頭腦袋,跑出城隍祠,準備去綢緞鋪,迎娶阿嬌迴家。


    喝醉酒的城隍爺,剛好和他擦肩而過,通紅的臉大笑道:“羊娃子啊,你個傻愣,抱著個石頭蛋子,往哪去?“


    等等!


    那石頭蛋子怎麽有點眼熟?


    “哎呦喂,你個傻愣,連長生帝君的塑像都敢砸,你是不是瘋了,快放下!”


    城隍爺一個閃身追上去,從羊娃子手裏搶過石頭蛋,緊張的觀察起來,“問題不大,稍微修補修補,就能繼續用,唉,可惜我的酒錢,嗯.....不對啊,羊娃子,這修補塑像的錢你得給我墊上。”


    “城隍老爺啊,你把頭給俺,俺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你,俺要娶綢緞鋪的阿嬌,不能沒有它。”


    羊娃子撲通一聲,跪在城隍爺的麵前,嚎啕大哭起來。


    城隍爺見羊娃子哭得可憐,隻是踹了他兩腳,讓他滾蛋。


    於是,羊娃子就從青山鎮滾蛋了,因為鎮上所有人都得知了他對帝君不敬,那是天上的仙啊,你怎麽敢的啊?


    鐵匠鋪不再留他,綢緞鋪的阿嬌更是躲著他,連麵都不願見,更別提結婚,但他真的很幸運,如果換做其他的城隍爺,他的這些不敬行為,足夠他砍頭十次八次的。


    羊娃子去過很多的郡縣,想在那裏找活幹,奈何腦子不靈光,沒人願意要。


    沒工作,錢花完了,他隻能乞討,從小吃百家飯長大,他也習慣了這樣。


    他在大盛的境內,一路走,一路乞討,來到大盛的京城,繼續在那裏乞討,在別人眼裏,他就是條搖尾乞憐的野狗,他自己也覺得是。


    又是一個下雨天,烏雲黑壓壓的,向下傾軋著整座大盛京城。


    羊娃子躺在路邊,抬頭看天,豆大的雨滴從天而降,劈哩啪啦敲打著他的臉。


    這時,不知哪來的油紙傘遮擋住他的視線,黑色的傘麵像是又一團黑壓壓的烏雲,將他瞬間包圍,無處可逃。


    打傘的是個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他帶著羊娃子,來到一個包子鋪,叫了五籠包子,又要了碗熱湯,讓羊娃子坐在桌旁慢慢吃。


    羊娃子狼吞虎咽的吃掉所有包子,喝完熱湯,胃裏剛好填滿,多一點都吃不下。


    錦衣男子說:“你叫羊娃子,來自青山鎮。”


    羊娃子點頭道:“嗯對,俺叫羊娃,嗯不對,你怎麽知道我?”


    錦衣男子笑了一聲,沒有解釋,而是意味深長的說:


    “新時代快要來了。”


    “你說啥,俺聽不懂。”羊娃子撓頭。


    錦衣男子繼續說:“如果青山鎮沒有修士,你就不會被趕走,如果青山鎮沒有長生帝君,綢緞鋪的老板就會讓你和他的女兒結婚生子,你說對嗎?”


    “對對對,實在太對了。”羊娃子拚命點頭。


    錦衣男子繼續說:“無論是修士,還是天上的仙人,他們從未幫過我們,而是勾結起來,壓迫我們所有的凡人,我們原本可以幸福地生活,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可現在卻成了奴隸,任由他們的欺淩,像狗一樣卑微的活著。”


    “對對對,你說的太對了。”羊娃子瘋狂點頭。


    那天,錦衣男人說了很多,羊娃子也將男人的話,全部銘記在心中,不知為何,他那天的記憶力遠超平常,可以說是過耳不忘。


    最後,錦衣男子說:“去吧,往南一直走,將這些話告訴所有的凡人,讓全世界的凡人都聯合起來,推翻所有的修士!”


    於是,羊娃子離開京城,向南進發,他有了自己的名字,“唐嶽”,也加入了一個強大的組織,“新時代反修士聯盟”,同時也知道,錦衣男子的代號是“舵手”。


    舵手說:“大多數凡人是麻木的,他們會質疑我們,指責我們,但你要堅信自己,秉記初衷。”


    ........


    舵手說:“不要和麻木的人爭論,我們要做的是,找到凡人中的覺醒者,將他們聚集起來。”


    ........


    舵手說:“我們要聯合全世界的覺醒者,慢慢積蓄力量,等到新時代來降臨,我們會帶領麻木的凡人們,形成勢不可擋的洪流,衝毀仙人建造的牢籠,殺光那些殘暴不仁的修士,建立一個偉大的時代。”


    ........


    羊娃子,哦不,他現在叫唐嶽,他時刻秉記舵手的話,一路向南,尋找凡人中的覺醒者,然而很不幸,所遇之人,全是麻木不仁。


    有一天,他來到這個名叫白花城的地方,這裏的人們比其他城池的人熱情許多,也友善的多,但這些人依舊是麻木的......


    不,是比麻木更可怕,他們仿佛是被邪魔蠱惑,已經喪失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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