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迴清翻閱了所有的文獻資料,上到各種官方或非官方的時空悖論,下到各種穿越小說。她將這些資料全部匯總,再一一抽離對比,經過持續了一年多的研究,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


    ——在特定情況下,或許能成功實現穿越。


    但,也隻是“或許”。並且不具可控性,也就是說就算真的實現了穿越,所穿越到的世界也未必是她想去的世界。


    她反複測算後,總結了最可能滿足特定這一點的條件。


    一,強對流天氣;二,需要具有黑洞性質的通道。


    夏迴清又翻閱了許多古籍,發現了與黑洞性質最相似的通道之一,就是暗潮之下形成的漩渦,並且是極高速旋轉的。


    恰好,今年正是強對流天氣頻繁出現的一年,甚至伴隨著太陽磁暴活動,又加了一層buff。她再走遍各個海域,最終將實驗地點定在了棲海。


    這是僅有一次機會的實驗,成功則活,失敗則身亡。


    可夏迴清心意已決,反正她左右也實在是活夠了,早就想死了。


    然而旅程開始前,她又有些猶豫了。絆住她腳步的,就是她的兩位好友。


    夏迴清深知自己在兩位好友心中的地位不低,所以苦惱了很久該如何降低她們對自己的喜愛度。她為此不斷地試圖將自己從她們的生活中抽離出來,可無論她怎麽努力,對方卻都還是緊緊抓著不願放手。


    時間不等人,她隻有這一次機會,所以她隻留下了定時郵件。


    夏迴清患有雙相情感障礙,曾經為了省錢上報過自己的慢性病。她因此出門遠遊的時候被盤問了三四遍,甚至一度有警察跟在她身後。她有些無奈,更驚歎於這個地區的警察竟如此負責。


    她每夜都在棲海邊散步,完全沒有任何別的舉動。就這麽持續三四天之後,跟著她的民警便放鬆了警惕,沒再盯著她了。


    夏迴清知道時機到了,明天晚上就能夠同時滿足強對流、海底漩渦外加太陽磁暴三個條件。她當天晚上沒有在飯後出去散步,而是等到了深夜,外麵雷電交加愈演愈烈的時候果斷地背上了書包。


    她慢悠悠地走到海邊,沒有撐傘,就穿著衝鋒衣,戴著兜帽。她抬頭看了眼剛剛劃破長空的閃電,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任由那十毫米的雨水打在自己臉上,疼疼的,但她一直都很享受疼痛。


    夏迴清走到海濱前,看著不斷潑上自己腳部的海水,低低地笑了一聲。她打開書包,拿出攢了很久的藥,二話不說就吞了下去,然後縱身一躍。


    她不會遊泳,而藥效發作也還需要時間,所以下水的那一瞬間就嗆咳不斷,窒息感很快將她包圍。但她依舊強撐著睜眼,努力地調轉自己的方向,以確保自己能夠成功被那漩渦吸進去。


    夏迴清最終還是沒能撐住,眼看著離那漩渦還有著一段距離,卻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翻轉了過去。


    她半睜著眼睛看著越來越遠的海麵,藥效開始發作,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她竟然還笑了起來,顫抖著雙手合十。


    夏迴清虔誠地閉上了雙眼,將自己整個人都蜷縮起來,心道:神明啊,如果你真的存在,能否滿足我一個願望,讓我去到我想要去的世界。為此,我願以此身為代價,隻為換得一次相見。


    她在最後窒息關頭睜開了眼睛,眼淚從她眼角跳出,與海水融為一體。她在徹底昏迷前,隻看見有一個人朝著自己遊來,伸著手似乎想要拉住自己。


    可她已經飄至漩渦周圍,那強大的引力很快將她吸了進去,她最終隻看到那隻手碰到了自己的衣角,卻沒能看清那人的容顏。


    夏迴清猛地瞪大了眼睛,抓住林意漫的肩膀,不可置信道:“當時那個人是你對不對?!”


    林意漫點了點頭,說:“我去的太晚了,還是沒能救下你。”


    夏迴清張了張嘴,看著眼前這張委屈懊悔的臉,心裏似乎有一塊巨石猛地墜落,砸的她有些喘不過氣。她抱了上去,渾身都在發抖,不斷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她親了親林意漫的鬢角,說:“你沒有遲到,來得剛剛好。”


    林意漫抿著唇看她。


    夏迴清笑了下,眼眶卻紅了,仔細地摩挲著她的臉,說:“我說真的,如果你當時拉住了我,那你才是遲到了。而現在,你出現的剛剛好。”


    夏莫聽聽完夏迴清的自述後,久久沉默不語,再開口時聲音有些低迷,“……所以你寧願拿自己的生命做代價,隻為了見我們一麵?”


    夏迴清迴頭看他,說:“但是我們不止見了一麵,我們還成為了血脈相連的兄妹。”


    她笑了一聲,說:“這樣看來,我這條命似乎價值蠻高誒。”


    林意漫攥住她的手,說:“但你付出的代價不僅僅隻是生命。”


    夏迴清身子一僵,懇求地看著林意漫。


    林意漫卻視若無睹,一字一頓道:“碎骨重塑肉身之痛,你是隻字不提啊。”


    夏迴清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果然,下一秒就聽見夏莫聽跟於逢同時道:“碎骨?!”


    夏莫聽的聲音還帶著哭腔。


    夏迴清頭疼地摁了摁自己的太陽穴,看了眼林意漫,林意漫移開了視線,似乎在賭氣。她無奈地歎了口氣,說:“其實也沒有很痛。”


    夏莫聽聲音抖了抖,“……你哥我也體會過骨頭被打斷的感覺的。”


    夏迴清:“……”


    她掙紮道:“那還是多少不一樣的。”


    林意漫陰陽怪氣道:“是啊,你隻是被打斷,她是被打碎,字麵意義上的碎。”


    夏迴清:“……”


    她毫不客氣地一巴掌唿上了林意漫的頭,林意漫捂住自己的頭,默默縮到了她腳邊。


    夏莫聽緊咬著唇,淚流滿麵地看著夏迴清,半晌,問:“值得嗎?”


    夏迴清沒有立刻迴答,垂眸盯著茶幾桌上她跟夏莫聽的唯一一張合照,半晌,輕聲而堅定道:“值得。”


    她抬眼看著夏莫聽,說:“一如你覺得我的存在讓你感到幸福一樣,我每一次看向你時,也都是最幸福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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