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按照你估的分最多也就上個三本,將來能有什麽出息?現在家裏又困難,我看還是直接去打工吧!”


    “你弟成績比你好很多,老師說很有機會上重本,不如打工掙錢供你弟弟讀書,等他以後畢業掙大錢了,也能幫襯著你不是?”


    “你是大哥,有責任照顧弟弟!”


    “總之楊帆,爸媽養你這麽大也不容易,該你迴報這個家的時候了。”


    “讓你大姑帶你去莞城的電子廠,包吃包住一個月工資有1200塊錢哩……”


    ……


    看著眼前絮絮叨叨的中年男女,楊帆用手掐了一下大腿,傳來的疼痛感讓他的表情一陣恍惚。


    我這是,迴到2005年的7月23號了?


    不用去看日曆,他肯定就是這一天!


    因為就在這天,他會放棄讀大學的機會,坐上前往莞城的大巴車。


    接下來。


    18歲到25歲,七年的青春交給了流水線。


    打工賺來的錢,或成了弟弟的學費生活費,或成了父親母親麻將台上的籌碼。


    26歲時,弟弟楊青研究生畢業,很順利的拿到京城外企的offer,月薪是他的十幾倍多,前途無量。


    家裏也的確寬裕了起來。


    然而,這一切都和他楊帆無關,他並沒有得到弟弟的關照。


    哪怕是當麵說一句謝謝。


    他沒有怨恨,隻是義無反顧的辭職追夢,報了電腦培訓班學習編程,最後進入了廣城一家不大不小的軟件公司,成為一名普通的程序員。


    直到36歲時,他還是個普通的程序員。


    楊青,已經做到了老總級別。


    然而在父母身體每況愈下,需要有人照顧時,一家人都要求他迴老家,承擔照顧的責任!


    他最後也迴去了。


    隻是剛談沒多久的對象,也因此和他分手……


    “楊帆你發什麽呆,同不同意說句話!”


    楊學森說的口幹舌燥,卻見麵前的人卻在發呆,不由惱了。


    “我能說不同意嗎?”


    看著滿臉怒容的父親,楊帆眼裏本能的露出一絲冷嘲。


    楊學森沒文化,聽不出好賴話,聞言張開滿口黃牙笑了起來:“你能這麽想就最好了!”


    到是邊上的張茹聽著不對味,楊帆像是在說不同意?


    忙道:“楊帆你是不是不樂意照顧你弟弟,其實這不能說照顧,這叫,對,叫投資你弟弟!”


    “你弟弟以後有出息掙了大錢,你不也跟著沾光了?”


    對楊學森,楊帆尚且能保持平靜。


    對張茹,他卻是連裝都不想裝了。


    冷冷道:“楊青現在高二,讀到大學畢業要五年,以他的能力再讀研兩年很正常,我可是要投資七年那麽久,你說萬一投資出來一頭白眼狼怎麽辦?”


    張茹和楊學森完全沒想到,平日裏“溫順乖巧”的楊帆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都怔住了。


    到是在客廳裏假裝看書的楊青,突然推門而入,怒視楊帆:“楊帆你什麽意思,我招你惹你了,你說誰是白眼狼,啊?”


    張茹拉住小兒子,看了一眼楊學森,用關心的語氣詢問:


    “楊帆你是不是因為自己考的不好,你弟成績又那麽好,所以嫉妒了?”


    楊學森一聽炸了。


    抬手就是一巴掌蓋向楊帆的臉:“欺負弟弟,你出息了你!”


    啪!


    打到了,不過是打在楊帆的手臂上。


    他擋了。


    楊帆後退了一步,看著麵前憤怒的一家三口,隻覺得自己是那麽的格格不入。


    其實在未來,哪怕是父母病逝的前一個月,他都不曾怨恨過楊青。


    更沒有說過父母不公的話。


    即便每逢過年過節全家齊聚一堂,他們也隻會圍繞著弟弟說好話,從來沒提起過他這個哥哥為弟弟,為這個家付出了許多。


    直到那天,父母叫來所有的親戚,立下了遺囑,要將家裏分到的九套拆遷房,全部留給楊青。


    直到那天,張茹說她並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他和楊青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我嫁給你父親的時候,你們家一無所有,家裏的一切都是我張羅來的,你沒有資格分!”


    張茹那病弱又淩冽的聲音,讓楊帆如遭雷擊,眼前發黑。


    而父親木然的反應,更是讓他徹底崩潰!


    他放下一句隨便,逃也似的離開那個讓人窒息的房間。


    從此,他開始每日瘋狂買醉,直到在又一個大醉的夜晚,看見有人在河裏唿救,他下意識的跳了下去……


    睜開眼,又迴到一生痛苦的源頭,2005年7月23日!


    既然上天給了重活的機會,我楊帆,這一輩子隻會為自己活!


    怎麽痛快,就怎麽活!


    他在心裏呐喊著。


    “我再考慮一下吧,有點事先走了。”


    楊帆露出個沒有意義的笑容,不等這一家三口有什麽迴應,扭身走出房門。


    離開這個家需要資本,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


    來到屋外,目光四下掃視,最後落在牆角的那輛自行車上。


    永久牌的二八大杠,還很新。


    楊帆過去扶著車把,打下腳架,推著快速走幾步,一隻腳踩在腳蹬子上又劃幾步,這才抬起另一隻腿橫跨上車——


    “蕪湖~~”


    自行車像一陣風似的衝出村子,沿著縣道漫無目的的飛奔。


    直到被烈日烤的汗流浹背,這才靠邊停下。


    再看四周的街景,楊帆這才發現已經蹬到了縣城。


    其實倒也沒有多遠,他住在附城鎮,一個聽名字就知道和縣城挨著的地方。


    也就兩公裏左右的距離。


    在十年後縣城會兼並附城鎮,他會擁有縣城戶口,所在的村子也搖身一變,變成了土豪氣息滿滿的城中村……


    但在2005年,縣城的建築是稀疏低矮的,隻有零散幾棟大樓雞立鶴群。


    街道塵土飛揚,行駛的汽車基本都是日係德係,很難得才能看見國產汽車的身影。


    當然,摩的司機才是車道上最靚的崽。


    正值午市,菜市場周圍的道上,很多人擺著擔子賣蔬菜水果,楊帆甚至看見好幾個村裏的婦女。


    “我從山中來,帶著蘭花草……”


    一輛灑水車駛過,飛濺的水花將楊帆嚇了一跳。


    “離大學開學還不到四十天,該怎麽搞錢……”


    過了會。


    楊帆目光落在街道對麵,那裏有一個醒目的招牌——


    金陽光網吧。


    現實中他想不到,怎麽在一個月之內搞到一大筆錢,但網絡上或許有這個機會。


    想到這,他推著自行車走向不遠處的修車店。


    走得急沒帶錢,先搞點上網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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