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就來到了第二天,因為是第一天上班,所以小濤和小王早早地就


    來到了計劃部辦公室。


    “你們今天不用來這麽早的,可以多睡會兒。”一進門,張琪張部長首先給舒緩二人壓力,“昨晚給你們接風,你兩“一戰成名”,王書記都被你們喝跑了。”


    小楊立刻笑到:“小濤和小王酒量那麽厲害嗎?聽說往屆的大學生都支不過一輪兒,這兩居然陪得住那個陣容。”


    “大家都很熱情,我們喝得挺開心的。”小王笑容燦爛。


    “其實也沒喝多少,隻是大家說說笑笑的就鬧到了半夜,所以酒量方麵著實不敢當,虛名而已,那幾個部長肯定也沒想著灌翻我們兩個。”小濤分析了一通。


    “嗯,小濤說的是。”張部長起來倒了一杯水,“那幾個部長都是海量,他們若誠心灌醉你們,你們肯定喝不過,歡迎儀式嘛,熱鬧點還是好的,不能喝太多了。”


    “你們兩個坐這兒,這就是你們的辦公桌了。”小楊指著辦公桌,勤快的他早已將其擦得雪亮。


    “不錯嘛。”小濤和小王同時說到。


    張琪張部長一臉笑意,他看出了眼前的這兩個高材生年輕又有趣,總算給自己的部門帶來了新的熱鬧氛圍。


    往日都是他和小楊兩個人枯坐在辦公室裏,現在有了這兩個年輕人的加入,那麽計劃部門在整個項目部中的活躍度就又不一樣了。


    小濤一雙炯炯有神的雙眸仔細打量了一圈周圍,隻見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裏,整齊地擺放著幾張高端辦公桌,桌上有嶄新的文件夾,有嶄新的大電腦,還有幾盆好看的綠植。辦公室裏,同樣有飲水機,有空調,各種辦公用品和配套設施一應俱全。


    就這樣,計劃部四人組合正式形成,小楊、小王和小濤三個年輕人各坐一張桌子,旁邊的一張桌子則是同樣年輕有為的張琪張部長。他的桌上堆滿了各種圖紙和資料,一看就知道他承擔了大部分重要工作。


    尤小濤心裏暗暗想到:總算是有自己的辦公桌了。


    是啊,這一切,在數年前還隻是想象,自己一直以學生的模樣在課桌前坐了十六年,而今天,他終於以國企正式職工的身份開始在此地辦公了。


    “你們酒醒了沒?”張部長問到。


    “醒了,睡到現在了早就清醒了。”小王和小濤確實都已恢複原狀。


    “那好,你們三個戴上安全帽,跟我去趟工地,這兩天你兩先不用學習業務,先讓你們熟悉熟悉施工現場。”在小濤和小王欣賞自己的辦公桌之際,張部長已經起身朝置物櫃走去。


    於是三個年輕人迅速響應,穿戴好了反光背心和安全帽,跟著張部長上了車。


    “小楊已經來了一年多了,他雖然年齡小點但基本上什麽都見過了,今天,主要是你們兩個要多看看。”張部長一邊笑一邊說著,年輕的張部長就比小濤和小王大三歲而已。


    幾人上了車,張部長開著車子一路向上翻越,沿途經過的風景,是一片片長著莊稼的田野和沾滿了泥土的荒草地,因為近幾日無雨,所以山上的草木看上去不是那麽青翠。


    這就是去施工現場的一條必經之路,它連接著山腰處的項目部和山上的工程現場。


    經過了幾分鍾顛簸的車程,車子來到了隧道口。“這裏就是此項鐵路工程的施工現場了。”張部長介紹到。


    他們下了車,夏日的陽光正朗照著大地。尤小濤放眼望去,隻見兩座高峻的大山猶如故鄉的北固山一樣威然矗立在眼前,而在兩座大山的前麵,都有一個漆黑深邃的隧道口,兩條隧道的中間,是火車站場施工地點,這是一片比較開闊的空曠地帶,他們來時,已經有許多零零星星的施工班組在此地井井有條地施工著。


    “這裏是邊河南站,這條是老牛山隧道,對麵那條是青林隧道,我們先去這個老牛山隧道。”張部長說到。


    於是,幾人又上了車,車子開過了一段開闊地帶後,徑直往隧道裏駛去。


    進入隧道的一刹那,尤小濤瞬間感覺到一陣充滿了塵土氣味的涼風吹了過來——這是他平生第一次進入隧道,以前都是聽父親或村裏人說起隧道裏的環境,而今天他終於要親臨現場了,對他來說,今天的現場體驗絕對會映刻在他的記憶深處。


    臨近隧道口的一段路比較明亮,陽光的亮度還能照進來百餘米,而越往裏走,光線就越暗了,隨著車子不斷向前走去,周圍的光線則越來越暗,直至接近黑夜……


    在黑暗中,小濤和小王並沒有說話,他們隻是默默地坐在車上跟著張部長往前走,同時心裏充滿了一種神奇的期待。


    幾十米後,他們終於看見了隧道兩側整齊閃爍著的兩排微弱燈光,這點照明光雖然不太亮,但卻給這漫無盡頭的黑暗帶來了一絲難得的光明。


    整條隧道是那般的悠長而寂靜,仿佛是一條通往奇異世界的大門。空曠而又漫長的隧道中,沒有任何響動,隻能聽見車子發動機的聲音和一旁通風管發出的唿唿聲在空氣中迴蕩。


    大約行進了數百米後,前方的燈光終於變得明亮了起來,尤小濤隨著車燈的光線看去,隻見一座拱形的施工台車散發著亮光,像一個沉默的巨人一般佇立在前方的通道上。


    通過台車,又向前行進了數百米後,他們終於聽見了前方傳來的響動——隧道施工地點終於到了。


    於是,所有的寂靜都被打破,耳朵通了,眼睛也亮了,他們就像時空穿梭中的人一樣一下子來到了現實世界中。


    隻見眼前很長的一段路上,各種聲音同時迴響了起來:挖掘機、裝載機發出的轟鳴聲,出渣車、水泥罐車發出的咆哮聲,二襯台車泵送混凝土發出的哐當聲,隧道工人響亮的說話聲,技術員和指揮人員發出的高喊聲,小型機械設備發出的各種嘈雜聲全都交織在了一起,充滿了整個狹長的隧道施工空間。


    眼前的各種光線:有施工照明燈光,有各種設備的指示燈光,有車輛機械的刺眼燈光,有工人頭頂的探照燈光……


    空氣中的味道:有塵土的味道,有水泥的味道,有塑膠的味道,有柴油的味道,有各種說不出名字的材料的味道……


    這一切,都組成了隧道施工不可或缺的龐大集群。


    小濤、小王和小楊跟著張部長下了車,步行著往裏走去。


    小濤邊走邊看,心裏充滿了無比複雜的感受。是啊,自己的父親為了供自己讀書曾經也在這樣的環境中打過工,沒想到,今天自己也親自來到此地體驗了。


    他們穿著嶄新的反光服,戴著嶄新的安全帽,走過了相對平緩的大道。技術員和現場經理看見他們,立刻走上前來問好,張部長簡單地詢問了施工進度情況,接著又帶領著他們繼續朝前走去。


    一路上,小濤看見了辛勤勞動的工人,他們的臉上堆滿了塵土和汗漬,但手裏的活卻一刻也沒停——這就是最值得尊敬的一群人之一,他們用自己的汗水和辛勤的勞動詮釋著一切。或許,尤家村的很多叔叔,也和他們一樣的吧。小濤邊走邊想。


    他們走過了仰拱棧橋,來到了最前沿的掌子麵,這裏,是隧道施工的最前端。


    張部長停下了腳步,拿著手電筒一一給年輕的小濤和小王介紹,這是什麽,那又是什麽,這個怎麽施工,那個又如何施工。


    眼前的掌子麵,已經可以看見被挖開的山體,小濤和小王心裏不禁犯怵,這可是他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看掌子麵了。而年輕活潑的小楊,此時倒是平靜地如一條老狗,臉上並沒有什麽畏懼的表情。


    “嘿嘿,你們兩個別害怕,這裏其實是安全的呢,二襯已經到跟前,足足有幾十公分厚的拱形鋼架和水泥支撐著呢,不會有什麽問題,各種施工工序也全部都在安全範圍之內,測量隊隨時隨地都在測繪整體形變,一切施工看似雜亂實則都在可控範圍中。”小楊拿著手電筒安撫著小濤和小王,“我第一次進來的時候也不習慣,以後就好了。”


    “哈哈,以後還要多跟你學習呢。”小濤和小王虛心求教。


    “好了,我們出去吧,大概情況就是這樣,你們有空了再來,你們的工作基本上都在辦公室裏,很少來現場。”張部長說完,又帶領著自己的三個小徒弟開著車子駛出了悠長的隧道。


    迴到項目部後,小濤和小王都被隧道裏頭的一切震撼到了,他們以前實習可從未有此種經曆。


    這算是他們人生中,最難忘的一次現場觀摩了。


    “感覺怎麽樣?”小王和小濤來到洗漱間,小王開口問到。


    “無法形容。”小濤吐出了四個字。


    “以後我們還是要多去現場呢,很多東西都沒見過,大學裏也根本就沒有接觸過。”


    “說的是啊,一切都慢慢學唄,幸虧小楊熱情活潑,可以給我兩講解好多東西,我們的張部長也很好,所以,工作還是很不錯的,再說了,這是我們當初選擇的職業,為了夢想,慢慢奮鬥吧!”


    “嘿嘿,走,去辦公室。”


    有如此熱情的同事和領導,小濤的日子算是很輕鬆了。接下來,就是他正常的工作歲月,無論如何,新的環境,他們還是要去慢慢適應。


    時間來到了下午時分,六點多,他們下班了。小濤和小王開開心心地來到了食堂,吃過飯以後,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打籃球。


    今天是一個晴朗的天氣,風和日暖,山風微拂,暖黃色的夕陽依舊懸掛在天際,照射著這一片層巒疊嶂。


    項目部大部分人都換上了球衣,一個個來到了中間的操場上。


    這一次,計劃部四人組合也都換上了球衣球鞋,他們決定擰成一股繩對戰其他部門。


    而就像大多數工程人士酒量都不錯一樣,他們的球技也都不錯。所以項目部裏幾乎都是會打球的人,包括各部門部長,甚至是王書記。


    他們仍舊四個人為一組,三組輪番上陣。計劃部門這一組,儼然是最年輕活躍的一組。


    這時候,場邊已經站了好多其他部門的人,就連廚師胡哥也趕忙刷好鍋碗,早早地就來到了操場上。人群中,還有俊哥口中所說的“三四個女孩子”,她們正一臉微笑地站在場邊,想見識見識新來的小濤和小王有何表現。


    當然,還未來的時候,小王已經打聽清楚了這幾位女孩早已“名花有主”,她們是工程部的資料員,所以這次,小濤和小王並沒有什麽其他想法,就隻當是和項目部所有人先建立起同事友情為重。


    對決一開始,身形輕快的小濤和小王立刻展現出了較高的籃球水準,他們的動作優雅流暢,立刻贏得了在場所有人讚賞的目光。


    “兩個小夥子打得不錯啊!”財務部長張鋒豎起大拇指誇讚。


    “看我旋風腿!”綜合部主任俊哥既滑稽又靈活,雖然他的球技一般,但搞笑這一塊非他莫屬。


    “哎呀,小高也不錯,哈哈哈。”財務部長誇讚的正是物資部矮矮瘦瘦一身肌肉的小高高誌偉。他身法極度靈活,健步如飛,但因為身高不夠的原因而被小濤和小王嚴防死守得動彈不得。


    張琪部長同樣走位靈活,速度飛快。小楊身高亦不錯,幾乎包攬了所有籃板球。


    就這樣,計劃部四人組合把別的部門打得叫一個“落花流水”。場邊也響起了一陣陣歡唿聲和叫好聲——這就是小濤和小王來到項目部的第一次有意思的活動,這一迴,幾乎所有人都認識了他們。


    休息之餘,小濤安靜地坐在場邊喝水,觀看別的部門的精彩表演。他內心輕鬆,嘴角淺露微笑,夕陽的餘暉正映照著他英俊帥氣的長發和側臉。


    而這時,他的目光卻不經意間看到了場邊正嬉笑著的幾個女孩,可是就在這一刹那間,他的表情微凝,腦海中迅速想到了曾經無比熟悉的一幕畫麵:大學時,他在球場上揮汗如雨,場邊站著俊俏的魏美玲,她正麵露微笑,含情脈脈地注視著自己……


    可是,幾秒鍾的沉思後,他又猛地想到:她已經跟周岩豐在一起了,而且,他們去了同一座城市工作。


    是的,往事不堪迴首,昔日的感情雖已遠去,但留在心中的印痕卻短時間內無法抹除。青春年輪沉重碾壓過的車轍之印,定會隨著往後歲月裏風風雨雨的衝刷而逐漸淡去,但是愛一個人所留下的遺憾,則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填補。


    他怎麽能忘記,那個曾經驚豔了全班的女孩,他怎麽能忘記,那個和他一起看書學習兩年多的女孩,他怎麽能忘記,那個和他共賞秋色、共談理想的女孩,他怎麽能忘記,她的柔情蜜意,他怎麽能忘記,那個下著瓢潑大雨的夜……


    很快,短暫而有趣的籃球賽結束了,尤小濤迴到了自己的宿舍。等洗漱過後,還需去辦公室加班,一直到晚上十點多的時候,他才終於又迴到了自己的單人小屋。


    他默默打開桌上的台燈,如以往一樣,他開始寫自己的散文日誌。


    這個習慣他從大學以來就一直保持著,不為別的,就為了跟自己說話談心,同時,感悟生活。


    “看來,還是需要買些散文啊。”他一個人在安靜的房間裏自言自語,明亮的燈光映照著他年輕的臉。


    不多時,窗外開始下起了小雨,夏夜的雨,急促而突然。


    他打開背牆上的窗戶,瞬間,一陣清涼的山風夾雜著潮濕的雨幕迎麵吹來,他靜靜站在原地,雙手抱懷,傾聽雨落的聲音,傾聽雲朵的祈願,傾聽雨滴滋潤萬物,傾聽微風穿梭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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