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球場上的兩個男生依舊一個不服一個,戰鬥越來越慘烈,兩個人卻越拚越有勁兒,這或許就是青春的活力吧。


    又過了十多分鍾,眼看著兩個人的比分越拉越大,寶強明白這場決鬥的勝利肯定是屬於尤小濤了。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實屬是出乎意料之外:尤小濤主動放水了!


    他果然還是比較理智的那一個。


    對抗中的許明察覺出了尤小濤主動的謙讓,心裏不僅不感激,反而越發的惱羞成怒了起來:“你就這水平?看來你除了學習好點之外也沒別的本事了!”


    聽到此話,尤小濤熄滅的火又一次被點燃,他反駁到:“對,我就這點能耐,我什麽都不如你!”


    “我對蕭蕭的好比你強十倍,你呢?你有什麽啊?你以為學習好就能讓蕭蕭喜歡你嗎?你買得起禮物嗎?你請蕭蕭吃得起飯嗎?”


    許明的話猶如一根刺耳的針頭猛烈地紮進了尤小濤的耳朵,瞬間,尤小濤的火山徹底被點燃了!


    “你說什麽?”尤小濤用力揪住了許明的衣領,他不敢相信許明居然說出了這種話!


    局勢一瞬間崩塌,兩個人相互扯住對方,怒目圓睜,緊張的氣氛迅速上升成了一場真正的爭鬥!


    “喂喂喂!你們兩個給我住手!許明,你說的這叫什麽話啊?”寶強見狀立刻上前勸架,並對許明過分的話語表示不滿,可手無縛雞之力的他怎能掰得動這兩頭憤怒的倔牛,他怎麽扯也扯不開已經怒火攻心的兩個人了……


    “完了完了,這下糟了!”寶強見此情形急得直拍大腿,看來他是無能為力了。


    他立刻想到這種緊張場麵或許隻有蕭蕭才能鎮得住。於是,他迅速撥通了蕭蕭的電話:“喂,蕭蕭,你在哪呢?小濤和許明打起來了!”


    電話那頭的蕭蕭,此刻和雪燕剛吃完飯,正在宿舍嬉鬧,當她聽到這樣的爆炸性言語時,整個人腦子瞬間“轟”地響了一聲。


    她站起身來,焦急地詢問:“你說啥?他們打架了?”


    “對,這兩個家夥真的打起來了,我是勸不住了,你快點來!”寶強催促到。


    “好,你們在哪?”善良的蕭蕭已經顧不得詢問緣由,她立刻收拾好了行裝,準備前往事發現場。


    “就在球場上,你們快點快點!”寶強瘋狂地搬著救兵。


    “雪燕,走!”


    蕭蕭喊上雪燕,兩個女孩子迅速衝出了女生宿舍樓的大門。在她們心裏,最關心的人就是他了。


    “發生什麽事了?他們怎麽了?”雪燕邊跑邊焦急地問蕭蕭,她也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


    “具體不清楚,過去再說!”蕭蕭邊跑邊迴答。


    等兩個女孩子跑到球場時,隻見眼前的三個男生正僵持著坐在地上,小濤和許明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寶強正一臉無辜和鬱悶地坐在原地。


    “你們怎麽迴事啊?”蕭蕭有些不解。


    “你們可算是來了,他們,他們剛剛打……”


    寶強話還未說完,隻見許明和小濤同時投過來了一個“不要說”的惡狠狠的眼神。


    於是寶強在嘴邊的話又咽了迴去,他明白這兩小子是不想讓兩位女孩知曉此事。


    也罷,他索性順勢改變了語氣,哈哈大笑到:“他們剛剛打球單挑呢,你們是不知道,打得可猛了,我過來看見還以為是在打架,原來人家兩個在單挑籃球呢,嘿嘿,害得你們也虛驚一場,哈哈哈。”寶強痛苦地笑著。


    “真的假的?那你剛剛為啥那麽著急?”聰明的蕭蕭其實早就看出了事情的真相,她隻是不敢相信兩個人居然真的會動手。難道真的是為了她?


    “我,我……,我誤會了嘛,你知道的男孩子打起球來個個跟發了瘋一樣。沒事兒,打打籃球挺好的,鍛煉身體,你看他們兩個,累得跟剛剛耕完地的兩頭牛一樣。”


    寶強借機諷刺二人,以報他苦口婆心勸架和忍饑挨餓之仇。


    “哦,那他們也太拚了,下課了還要來鍛煉身體。”蕭蕭調侃到。


    “你們這是打了多久啊,你看他們兩個,汗如雨下,一言不發,要是累壞了可咋辦?”


    雪燕也順勢圓場,她也早已看破一切,因為許明和小濤兩個人的表情各自附帶著陰沉,這絕對不是簡單的籃球單挑。


    “好了,你們兩個還沒吃飯吧?走去食堂買些零食和泡麵將就一下吧!”蕭蕭溫柔地問道。


    “我那兒還有饅頭和炸雞,夠你們吃的了。”雪燕同樣溫柔地盯著尤小濤。若不是蕭蕭在場,她真的想過去攙扶尤小濤了,哪怕是給他擦擦汗,給他買瓶水,這都是多麽幸福的事情啊!


    可現在她隻能默默地注視著自己喜歡的男孩子,什麽也做不了,而且,尤小濤如此舉動或許還是為了蕭蕭!


    聽到兩個女孩子如此關心眼前幼稚至極的兩個人,寶強一顆熾熱的心突然冰涼下來了,因為雪燕來了居然也不問一聲他。


    “你們倒好,惹是生非,到最後受寵的還是你們。我呢?我餓著肚子不說,還要替你們擔驚受怕……”寶強嘟囔著嘴,一邊抱怨一邊慢吞吞地上前去扶癱坐在地上的兩人。


    這兩人看見寶強如此真誠倒也比較聽話,紛紛站起來往食堂的方向走去。但他們兩個都不說話,事情到了這步田地,他們兩人的關係或許再也迴不到從前了。


    “你們去吃吧,我宿舍裏還有些吃的,我就先迴去了。小濤,你贏了,我輸了。”


    許明微笑著率先開口。他明白,他確實打不過尤小濤,從他落後十幾個開始他就覺得小濤的球技實在是比他好很多,而後麵小濤有意謙讓他時,又足以看見小濤開闊的心胸和仁義的為人。小濤不光贏了比賽,而且懂得顧全大局、主動謙讓,給了許明足夠的麵子和台階。可自己呢?不僅以幼稚的手段激怒了尤小濤,還說出了那種傷人自尊、破壞感情的話!


    想到這些,許明自慚形穢,他愧疚萬分的同時也覺得自己早已無地自容。看來,尤小濤的確比他優秀的不僅僅是學習啊!


    看著許明離開,尤小濤也不想久留。他現在的心情很複雜,學業上的疲憊和焦慮,使他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而現在又發生了這樣的事,他的心裏自然很是煩悶了。


    “寶強你去吃吧!我迴去洗漱洗漱,對不起啊,害得你餓了老半天。”尤小濤捶了一下寶強的胳膊。


    “你跟我還客氣啥!走吧,一起去吃點吧,她們兩都等著呢!”寶強很珍惜和雪燕相處的機會,可他不好意思一個人前去,就隻好拉上小濤搭伴。


    “我真的不餓,我得迴去洗一洗啊,總不能這樣去上晚自習吧?”尤小濤此刻急需要一個人冷靜冷靜,看著蕭蕭和雪燕期待的眼神,他也隻好委婉拒絕。


    “那我去了。”寶強無奈,隻好難為情地和兩個女孩子去吃飯了。


    半小時過去,夜幕悄然降臨。秋天的夜晚浸透著幾分清涼,裹挾著淡淡的憂傷。萬物已趨於沉寂,空曠的山野中,隻聽見清水江在悄無聲息地流淌。


    外界是黑色的夜,而教學樓內是明亮的燈,遠遠看去,一間間燈火通明的教室宛如一張張交替演繹的銀幕,演繹著模糊不清的青春,演繹著充實而勤奮的夢,演繹著美妙又單薄的愛情。


    坐在後排的尤小濤,簡單地吃了點零食之後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複雜的數理化習題中去了。他並不是很在意今天所發生的事,他知道,現在的年輕和幼稚都是可以理解和包容的。但他無論怎樣也忘不掉許明那句傷人肺腑的話——是啊,貧窮,這是他的現實條件,這是他最脆弱的暗傷。但他也不完全深陷於這種自卑中,因為眼前的大部分學生都一樣,幾乎多半的人都來自農村,沒有誰多麽富裕,也沒有誰多麽窮困,而且大家都不是自食其力,都是依靠著自己的父母來辛勤讀書,所以,這有什麽可難過的呢?隻要堅持自我,一心學習,就一定能考上大學,實現夢想。


    尤小濤一邊飛速地舞動著手中的筆,一邊飛速地思考著這些現實中的瑣事,他此刻的心還不能完全靜下來,此事對他多多少少有些影響,同時他的眼前始終還是會浮現出蕭蕭的麵容。


    “你發啥呆呢?”正在沉思的尤小濤被旁邊的同桌小薑一肘子戳醒。


    這同桌是他最好的舍友,為人親和,一副平易近人的麵相。尤小濤平時除了和寶強他們待在一起之外,陪伴他最多的恐怕就是這幾個好舍友了。


    這幾個舍友雖說來自不同的縣鄉,但全部都是性格質樸的老好人,他們不僅經常和尤小濤打球,偶爾也會和他一起進城逛街。宿舍裏算上尤小濤一共六個人,其中有“官位”的就是老班長了,其他人在班上則比較普通。不過尤小濤不一樣,他是高三二班前三名的人,甚至在不確定的時候就會來個第一,所以在宿舍裏,他還是有些話語權的,就算是班長,平時對他也會禮讓三分。這不光是他學習較好的原因,最大的原因在於他的為人和品行。說實話,大家都比較喜歡他。


    在他的帶領之下,整個宿舍的氛圍異常地團結和友善,舍友們也都熱愛學習,作風優良,每次評優評先的時候,“文明宿舍”的流動紅旗會順利地掛在他們宿舍的牆上。在周末的時候,個別舍友從城裏帶迴來的好吃的就是他們最期盼的人生美味了:分享一小袋鹵土豆片,一小碗方便麵,幾張大餅,幾串燒烤,就是他們最幸福的時刻。就算是一包辣條或一瓶雪碧,也能讓他們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幸福感。


    “我在思考這道題。”尤小濤含糊地迴答著旁邊的同桌。


    “是嗎?你從坐下到現在就一直盯著前麵的地板,這地板上有題目嗎?”同桌笑嘻嘻地說道。


    “哈哈哈,沒有沒有!今天我有點累,而且還有點餓,故注意力不集中。”明亮的教室裏,尤小濤盡量低聲和同桌交談,因為班主任楊老師很有可能在他們最興奮的時候突然走進來或是站在後門的窗邊無聲凝視。


    “你餓啦,你下午幹啥去了飯都不吃?我們幾個還等你一起去食堂搶幹拌麵呢,結果等半天連你的人影都沒見,害得我們排了好長時間的隊。”旁邊的同桌一邊湊過頭來說話,一邊在厚厚的複習題上沒精打采地亂畫。


    “我這會兒確實有點餓!”尤小濤捂著肚子,剛剛和許明在球場上還沒感覺到餓,現在平平靜靜坐在這,再加上腦力勞動,這肚子一下子就餓得緊了。


    “那咋辦呢,這才剛剛上晚自習,還有兩個小時呢,你這可怎麽熬的過去?不行了去給班主任請個假,去食堂小賣部買點東西吃去。你是班裏的佼佼者,班主任會給你麵子的。”同桌小薑出於關心,想辦法給尤小濤出主意。


    “唉,這恐怕說不出口啊!老楊要是問我為什麽不吃飯我可怎麽迴答?我有點害怕他。而且,他最近好像一直緊盯著我,我在這上晚自習的時候溜出去那豈不是觸犯了天條!”


    “你害怕他?你沒覺得全班人裏麵他對你最好嘛,動不動就把你叫去辦公室談心了,他很器重你啊!”同桌小薑似乎洞察秋毫。


    “他對每一個學生都這樣的啊,你不也和他談過心嘛。”尤小濤虛弱地趴在桌子上,此刻的他更加餓得緊了


    “你不相信算了。你就這樣餓著吧,餓暈了可別怪我沒管你哦!反正我這兒沒什麽吃的。”小薑擦了一下鼻頭,繼續低著頭做題。


    就在尤小濤餓得頭昏腦脹之時,教室的後門突然開了一個小縫兒!


    坐在前麵的人倒是都沒有察覺到這種異常,大家都在專心上自習,誰會扭頭看向後門呢?而坐在後門口的兩位女同學,她們卻敏銳地發現了這令人不安的微微響動。


    她們謹慎地往後邊探了探腦袋,還以為是班主任的死亡凝視,可結果發現門外麵站著的是兩個漂亮的女孩!


    其中一個女孩躡手躡腳地將一大包東西塞了進來,並禮貌地笑了笑,讓她們把這包東西傳給前麵的尤小濤。


    坐在靠門口的這兩個女孩子眼見不是班主任,也就鬆了口氣。她們很好奇外麵這兩女孩為何要給尤小濤給東西,而且她們摸了摸發現裏麵基本上都是吃的!但她們也沒管那麽多,隻要是給尤小濤的東西,她們自然願意幫忙——因為她們和尤小濤的關係算是班上最好的了。


    “喂,傳給尤小濤!”後排的大眼睛女孩壓低聲音往前傳遞著救命物資。


    “好。給尤小濤!”一個戴眼鏡的寸頭男孩接過了包裹,又從桌沿下幹淨利索地接給了尤小濤旁邊的小薑。


    同桌小薑見狀,飛速將包裹放到了桌倉裏,他摸了摸,驚奇地說到:“吃的!”


    “吃的?”尤小濤昏沉的頭猛地抬起,就像被電擊了一樣從桌子上彈起了沉重的上半身。但尷尬的是他的這一聲稍微大了一些,就算如此低的分貝也在安靜的教室裏迴響了半邊天。


    所有人都被這莫名其妙的一聲驚了個愣神,但尤小濤是班上的大佬級人物,說一句“吃的”也無關緊要,隻是幾個要好的同學已經憋不住笑出了“嘶嘶嘶”的聲音。


    “你小聲點!你看,這全是吃的。”同桌將頭縮進了桌倉,尤小濤也跟著縮了下來。


    “誰給的啊?”尤小濤欣喜若狂。


    “不知道是哪位施主,後麵接進來的。”同桌飛速地轉動著眼珠子打量著周圍,並警惕地注意著班主任的突然襲擊。


    “這……”尤小濤有些疑惑,但他打開包裹的一刹那,便瞬間明白了所有。


    隻見一張小小的紙條夾在物資中央,上麵娟秀的字跡清晰地寫到:“晚飯都沒吃,肯定餓壞了吧!”


    “哎呀,不得了啊小濤,居然有人給你送吃的來了,這也太及時了吧!看這字跡就是女孩子呀,嘿嘿嘿!”同桌小薑笑容燦爛。


    “這確實是雪中送炭啊!”尤小濤感慨萬千。他開心地笑著,知道這定是蕭蕭和雪燕給的了。令他感動的是,她們居然一直惦記著自己,還冒著如此大的風險。


    於是,在晚自習的平靜祥和之下,尤小濤和同桌心滿意足地晃動著嘴巴,沾了光的同桌也開心得合不攏嘴,他們在感動的氛圍裏舒心地度過了一個特殊的晚自習。


    迴到宿舍以後,時間是晚上十點鍾。身為尤小濤同桌兼舍友的小薑,很快便將今晚的大事公布於眾。


    “哎——,我給你們說啊,小濤在談戀愛啊!”剛剛大飽口福的小薑瞬間“出賣”了尤小濤,他站在高處高聲宣揚著今天的重大新聞,恨不得整棟宿舍樓的人都聽見這則絕密消息!


    在教室裏的他們必須成為溫順的小綿羊,可一旦迴到了宿舍,情況就大不一樣了,樓管查房之前的這段空閑時間,是他們唯一雞飛狗跳的機會。


    甲:“啥?真的嗎?”


    乙:“啊?和誰啊?”


    丙:“啥時候的事啊?”


    ……


    原本端著臉盆腳盆準備洗漱的舍友一個個全部伸長了脖子圍攏了過來,就好像發現了新大陸。這種看似尋常的八卦消息在這個年齡階段往往最備受關注了。因為他們現在的生活,除了枯燥的學習就是枯燥的學習,而且在枯燥學習的同時還要時刻承受高考帶來的壓力。在這樣的環境之中,一則男女同學談戀愛的消息足可以引起他們高度的關注了,因為這是他們最純真最有趣的心靈反應!


    平時就愛關注八卦消息的舍友,此刻聽到溫文爾雅的尤小濤居然在談戀愛,那麽不出意外的話這迴他們肯定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尤小濤如果不如實“招供”,他們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果然,握著拖鞋的舍友甲、掄著臉盆的舍友乙、提著掃帚的舍友丙齊刷刷地圍住了一臉茫然的尤小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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