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大道,一輛馬車靜靜的行著。


    前頭坐著一個帶鬥笠的老者,精神氣頭看著很好,手上有個煙杆子,冒著煙葉子的香氣。


    他旁邊坐著車夫,馬車裏則是一位婦人,坐的有些久了,腰背不大能挺直。她用手錘腰部,不舒服的眯起眼睛。


    老者聽到了聲音,詢問道:“沫兒?再忍忍,我估摸著還有半個時辰就能進城了。”海南到京都,這路程已經縮短許多了。


    婦人,也就是喬蘇沫,她下意識的點頭,這才放現車簾隔著,公公是看不見的。“曉得了。”


    說罷便是無話。


    她本對京都就無好感,尤其記起那個施與能,她喉嚨裏就冒出一股腥氣,恨不得一吐為快。可是,她摸上自己的眼,湘兒給的藥十分的好,她的眼睛已經恢複大半,雖還是半個瞎子,但那陳年傷疤已經淡去許多。


    外邊一閃而過的是許久不曾看過的風景,她愣住,這次迴來,為的是暉兒。她可憐的兒子,當年他才多大,就沒了自己照顧。施與能那歪了骨頭,沒了良心的,滿腦子都是那個賤人,怎麽會在乎施暉?


    自己的行蹤如今不再是秘密,昔日好友寫信而來,她才曉得,原來兒子受了天大的委屈。從小病弱不說,還被施與能趕去了深山老林,說是治病養心,實際上就是嫌棄。


    喬蘇沫歎出一口氣,自己活著的這些年,時常瘋瘋癲癲。就算清醒的時候,也隻關心湘兒的下落,自責自己當初為何要嫁給施與能。卻忘記遠在京都這傷心之地,她那可憐的孩子命不由己。


    在施暉偷來海南,匆匆的見過一麵後,喬蘇沫陸續得知。自己兒子,被陛下當成了和親駙馬?


    一時氣不過,正好廖文華有事來京,她就商量著來了。


    “歇息會兒吧。”廖文華點頭,她知道喬蘇沫不是矯情的人,但他不想被自己的兒子嘀咕,自然多放幾分心。


    半個時辰後,京都城門到了。


    廖文華觸景生情,眼眶不由得紅起來。喬蘇沫亦然,兩人緩緩歎出一口氣,便看向牆邊一位小廝。


    那人穿著一件短打,瞧著是個幹農活的。人瘦瘦小小,不過挑起邊上擔子絲毫沒費力氣。


    他到了兩人麵前,小心翼翼的詢問。“敢問二位可是海南來的?”


    說罷,廖文華與喬蘇沫互視。


    後者嗯了一聲,那小廝幹笑著,“這就是了。兩位大人,小的叫貴子,是玉瓏坊東家讓我在這兒等你們的。”


    貴子挑的是菜,看著很是新鮮。


    見白胡子的老人眼神銳利,似是有懷疑。他立馬拿出一個印章,這東西其實常見,不過刻字古怪。喬蘇沫接過來一看,上麵寫著小菜一碟。


    無頭無腦,反倒更像是湘兒做的出的。


    貴子又道:“玉瓏坊門檻高,我還當不上裏邊的小工。我就是個送菜的,東家說我機靈,便每日給了我銀錢,讓我在這兒候著,及時將兩位帶到安頓的地方。”


    “您們跟著我來吧,這時辰不早了,我正好將今日午時的菜送去。”


    半道上,喬蘇沫問起,為何不是季湘親自來。貴子便將季湘原話說了,是老家出了大事情,她急著處理,讓喬蘇沫等人多住一會兒,她不久就迴來。


    安頓在季湘的家中,兩人沒有急著做事情。


    而這邊,季湘才到地方,就見到了孟天。


    此時的孟天沒了初見的痞氣,從他身上,季湘看見了……慈祥和藹。仿佛渾身都散發著一種老父親的光輝,瞧季湘的眼神也變得奇怪。


    想必是張明珠生了,孟天做了爹,也明白了道理吧。


    知道胖妮的事情後,她對孟家的觀感變得極其不好。見到孟天,也沒個好臉色。


    “哦吼,是為你家小少爺來勸服我的?”她雖不認雲天朗做幹親,但這件事早就傳了下去。在他們眼裏,季湘與雲天朗的關係,非同一般。


    孟家又是雲天朗的屬下,自然是不想得罪季湘的。


    孟天幹笑兩聲,“陳夫人說的哪裏話,我家少爺還不知您來了呢。其實是內人托我來請您來家一敘。”


    孟懷棟果真不知季湘來,他才從杭城迴來,端的是君子學問那一套。


    “哼。”拿張明珠來求情,“我會去的,但現在我要找胖妮和孟懷棟。”


    蒙玉兒跟在後麵,終於可以插句話了。“是的,快讓她們來。”


    這又是哪位?孟天這段時間都在家陪著妻子,一時倒是忘記蒙玉兒的畫像。再加上,比起畫像,蒙玉兒實則清瘦不少,一時間倒認不出。


    來這兒的事情,自然是少一個知道的好。季湘沒講蒙玉兒的身份,而是繼續說道,“我會在原來的小院休息,暫且不迴雲安。私闖孟府,我不會做,但若是你們要和我打哈哈,將胖妮藏起來,那就別怪我欺人了。”


    打發走孟天,她帶著蒙玉兒去了彩蝶家蹭吃。


    一大開門,就是大林氏。


    她驚喜的大唿,“彩蝶,彩蝶,你快來看看,是誰來看你了。”


    這座院子,季湘賣給了彩蝶,外邊也改名叫雲蝶軒。據說是宋秀才取得,心中有些酸酸的。


    包著頭巾的彩蝶從屋裏一出來,季湘隻覺得要認不出了。她穿著寬鬆的衣裳,整個人看著白白胖胖,尤其那張臉,從鵝蛋成了金瓜子。


    “湘兒!”彩蝶跨出門檻,“你咋的迴了?”


    大林氏趕忙去倒茶,屋子裏沒有其他的丫鬟仆子,比起之前,較為簡樸。彩蝶見她臉色不好,以為是太陽曬的。


    進屋後,季湘更是沉著臉。


    “宋秀才呢?”看了眼周彩蝶,在大林氏沒進來時,季湘說道:“以前給你留的丫鬟仆子,還有管家呢?還有,在信中,不是說宋秀才他娘照顧你的?怎麽變成林嬸子了?”


    彩蝶沒說話,她假裝喝茶,抿了唇,又笑嘻嘻的。“今日才迴來的?還有,這位是誰?倒是眼熟,不過我自生了娃,腦子就越發不清晰了。”


    “彩蝶,別想轉移話題,你給我老實說,到底發生了什麽。”沒有仆子,沒有丫鬟,就她一個人。還有,信中說的白白胖胖龍鳳胎呢。她那兩個侄子女呢?


    見瞞不過季湘,彩蝶眼裏漫出淚。


    “嗚嗚嗚。”她起初還算小聲,是怕被誰聽到。“湘兒,我婆婆就是個吃人精呀。”


    大林氏正好進來,聽到這話,連忙重重咳嗽了一聲。季湘皺眉想說話,周彩蝶已經哭訴起來。“娘,你就讓我說吧,若是再不說出來,我怕是要瘋了。湘兒,我婆婆她,她說讓我納了綠繡給相公做妾。”


    ???


    “宋秀才怎麽說?”


    季湘發誓,如果宋秀才敢有一點這樣的想法,她就真的要重拳出擊了。


    哪知彩蝶搖搖頭,“相公不肯,他甚至為了逃避婆婆,好幾日沒迴家了?”


    啥!


    “把你丟在家裏?”就這樣,彩蝶還替他說話?就是看著周彩蝶好欺負是不是,全家出動?


    “不是的,你誤會相公了。”彩蝶唿出一口長氣,“畢竟那是他親娘,很多時候他若是替我說話,那便是不孝。我心中知道,他是我這邊的,就還好些。”


    “其實這事情,隻是我婆婆一廂情願。綠繡那兒我問了,她根本不想嫁人。可我婆婆說,相公為了我犧牲了仕途,如今要做的便是為宋家開枝散葉。可……因為龍鳳胎,我身子虧損,大夫說隻能慢慢養著,近幾年不能生了。”


    不得不說,季湘聽完彩蝶的話後,更是不爽。她婆婆倒是其次了,不爽的是彩蝶的態度。


    她好像也愧疚,似乎也認定了宋秀才不科舉了,當不了大官是因為她。話裏話外雖難受,可也覺得對不起宋家,想要補償。


    尤其聽到,這傻妮子居然把房契給了惡婆婆。季湘簡直是想翻白眼,以為經曆過一次周姓男子的欺騙,她會成長一些。


    安慰了幾句,季湘就明白了,彩蝶隻想傾訴。她根本聽不進去季湘的話,甚至再聊過以後,她決定要為宋秀才物色妾氏。


    真.當家主母。


    這下和周彩蝶話不投機半句多,季湘拉走蒙玉兒住到了客房。


    侄子女也沒看,她現在煩的要命。


    “你們華國女人真是大度。”


    見過小公主,再見到周彩蝶,蒙玉兒不禁想起自己的將來。施暉才氣好,又生的好看,隻是因為他有宿疾,所以京都女子倒也沒傳出什麽佳話。


    可若是,施暉病好了,他那時遇見了比自己好的。蒙玉兒越想越煩躁,“我不管,你哥若是日後想娶妾,除非我死了。你尼,陳解鞍要是看上了別的女人,你會讓她進門嗎?”


    季湘冷靜下來,想了想,“不知道。”


    剛剛麵對周彩蝶,她氣憤的仿佛自己遇見的。如今再思起自己的境遇,倒是有些不確定。


    “陳解鞍應是不會的,你瞧,謝客煙老在他身邊,不也沒出格?”


    蒙玉兒哼了一聲,“這世上旁的女子隻她一個?”


    倒也是,季湘不確定的開口,“那我大約是忍不了的。若是他真不愛我了,再怎麽吵也是沒甚意思的。世界這麽大,正好容我到處走走。”


    吱吱吱


    突然發出一連串的聲音。


    季湘和蒙玉兒並未慌張,而是相互看了一眼,嘴角露出笑來。


    “進來吧。”


    窗突然被打開,一個中年胖男人嬉笑的拉低聲音。“兩位女俠,我的人都已經盯著孟府了,絕對不會讓一隻鳥飛出來的。”


    “嗯。”


    這個男人,就是打劫她們的,那時氣焰囂張,此時低眉順眼。


    “還有啥吩咐。”


    她搖了搖頭,男人正要告退,她道:“等等,任伍聲他查到打殺你們的黑衣人了嗎?”


    男人臉色變得不好起來,“沒,不過讓俺找到,一定讓那些人給俺弟兄們賠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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