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屠夫吃了大虧,爬起來在一眾的哄笑中落荒而逃。


    季湘拍拍陳解鞍的肩膀,抿唇而笑。“相公,你真man!”


    饅?應該是誇讚的詞,陳解鞍斂了眉眼,輕輕地溫了笑意。


    “嗯,湘兒也很饅。”


    噗嗤一聲,季湘被傻相公的呆萌甜的沁了心扉。她伸出手,掐住陳解鞍的臉頰,“不行,相公要說我颯,不能說這個。咱們把錢結給關爺爺,早些迴家。”


    臉上還有湘兒手指的微涼,她下手有些重,即便離開,那塊被掐住的肉也發著燙。


    他白皙的皮膚印出好大一塊紅,季湘收迴手,有些抱歉的吐了吐舌.頭。


    圍著的叔伯看了場鬧劇,有幾位還上來同季湘說話,這些人家中都養著牛羊等動物,如果生了大病,基本就是等死。知道季湘有這麽一手,打頭的幾個自然就惦記上,日後若是遇上老牛這般情況,總算有條路子能走。


    等這群人一散,老關頭猶豫的上前。


    “丫頭,這牛……”他可還記得,這丫頭要出十倍。不舍的看了眼大黃和老牛,“你們給十兩,十兩就夠了,它們都陪了我大半輩子,以後希望你們好好對待它們。”


    老關頭言語中帶著憐惜,愧疚,甚至還有慶幸。


    “關爺爺,錢是之前說好的,做生意是要有誠信的。”季湘拿出錢,交給老關頭後,又去牽起老牛的繩子。“放心吧,它們都是有靈性的,我可不敢怠慢。”


    才說完,老牛哞的叫了兩聲。它掙脫開季湘的拉扯,沉重的牛頭緩緩轉向老關頭。銅鈴大的牛眼,緩緩落下眼淚。


    老牛落淚,大黃也叫了幾聲,搖著尾巴到了老關頭腳邊。


    老關頭抱著老牛慟哭,又不舍的摸了摸大黃的尾巴。“好了,以後跟著丫頭,總比跟著我這個老頭好。”


    等老牛落完淚,老關頭也忍了悲切。他走到季湘跟前,將手裏的粗繩遞給了站著的陳解鞍。


    “丫頭,還有草棚後的牛車,你也一起拿走。”


    季湘沒有推辭,比起健碩的牛,老關頭的牛顯然高於了市場價格。


    老關頭幫著把牛車安好,季湘又偷偷的喂了不少靈泉,老牛的精神好了不少。


    等走出北坊牲畜市場,老牛緩慢走在左後方,大黃像是保鏢,時時守住季湘的右側,隻要有人望過來,那雙靈性的眼就會死死的盯著,嘴裏發出低沉的吠叫聲。


    “大黃應該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人,難免害怕了。”陳解鞍說完後,大黃不滿的轉頭,豎起的耳朵表達了它的憤怒。


    它才不是害怕,明明是緊張,主子身上有好東西,很容易被其他狗搶走的。


    忍俊不禁的季湘推了推陳解鞍,“大黃可是聽得懂你說什麽的,以後多誇誇,打好關係。不然你要是惹我生氣,我就讓大黃堵著你,不讓你進門。”


    大黃像是附和季湘的話,對著陳解鞍汪了兩聲。隨後扭過頭,又朝著前方走去。


    等快到雲安村的時候,季湘喂了老牛一些灑了靈泉的草料,大黃貪婪的嗅了嗅,還是沒過來吃草。


    小村嫋嫋炊煙,綠水繞著人家。


    村頭老槐樹正開著滿滿的白色槐花,蜜蜂圍著轉,嗡嗡鳴夏。


    秀美俏麗的女子前頭有隻土黃的大狗,毛色油亮,眸子兇惡。她的旁邊則是跟著俊逸非凡的男人,周身氣質如竹如梅。更為矚目的是他們兩人後麵緩緩跟著的大黃牛,幾個村口吃飯的婦人互相瞧幾眼,就擴大嗓門衝著季湘和陳解鞍說道。


    “陳家的,這是哪裏來的牛車和狗啊,看著挺威風啊。”


    “孫大牛家的吧,不是說他把牛車借出去了?”


    說話的那個嬸子和孫大牛家挺熟,自然也就知道這件事。她把土陶碗端了起來,豆羹晃了一些出來,用嘴唇抹了一圈碗沿邊,對著幾個婦人說道:“嘖,看他們家起屋子用青磚瓦片,聽說還要將後院的山都買下來,現在看看就是打腫臉充胖子。連牛車也買不起,四處麻煩別人。”


    季湘想了想,心中有了思量。這嬸子其實年歲不大,但占了一個輩分。聽說她和趙二花兩人時常走動,想必是幫著記仇了。


    許蘭花這邊剛剛說完,就看見季湘瞅過來。她仗著自己輩分高,打定那兩個小輩不敢多嘴,隻能將委屈咽到肚子裏。


    還想開口諷刺幾句,季湘帶著那條惡狗走了過來。


    “你……你幹什麽?”


    許蘭花結巴的說道,她最怵狗,尤其那兩顆大牙。“讓這條死狗離我遠點,陳家媳婦,可別怪我沒提醒,好歹是你長輩,不打招唿就算了,還帶著狗嚇唬我們。”


    大黃鄙夷的轉過頭,又搖著尾巴到了老牛邊上。


    幾戶人家在樹下乘涼,光斑透過婆娑樹葉,落在他們的身上。常年勞作導致的皺紋曬斑在明暗之下顯得異常清楚,她們不再年輕,沒有小女兒的心態。油鹽醬醋茶,丈夫婆婆孩子折磨的生活沒了娛樂。


    隻有空閑時候圍在一起做個長舌婦,從村頭八卦到村尾,貶低他人才能有滿足的感覺。


    可悲,可憐,可歎。


    季湘看著許蘭花,突然笑了下,“趙嬸子,你這說的什麽話。”


    她側了側身子,衝著那邊的陳解鞍淺笑,又將散落的鬢發別到耳後。靈泉滋養過後,她的膚色顯得十分健康。


    “我這不是家裏少了盆菜,特地過來摘點花。”她拍拍衣袖,不顧許蘭花的驚唿,擦著她的身子就躍上那塊她坐著的大石頭。


    許蘭花被季湘一嚇,手裏沒拿穩,豆羹盡數倒在了身上。她被燙的站起來,連忙把衣服拉開。“季湘,你個賤種,我的衣服,我花了三兩買的。”


    “趙嬸子,我不是故意的。”


    “聽你亂歹,你個雜種,賠錢貨,沒人要的賤人……”


    “趙嬸子慎言,無故惹起是非,是會被官府問尋釁滋事之罪的。”


    許蘭花被打斷,氣的就要把季湘拽下來。幾個婦人看情況不對,都站起來勸著。成功氣到許蘭花的季湘則是掐著腰,在一片混亂中對她擠眉弄眼,做了好幾個鬼臉。


    這死丫頭!


    果然和趙二花說的一樣,就是個吃人精。裝作柔柔弱弱的樣子,骨子裏就是騷。許蘭花眼中都要冒出火,看著季湘恨不得一把拉下來打幾巴掌。


    “趙嬸子,實在對你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家中無菜,想摘些槐花做飯。”


    槐花也能做飯?原本還站在許蘭花這邊的,也都對季湘講的好奇起來。現在時令菜不多,家裏又不能常常吃肉,桌上要是能多個花樣自然是好的。


    就在幾人鬆懈下,許蘭花瞧著季湘背後的空地,隻要她上前輕輕地一推,這個死丫頭就有苦頭吃了。


    說做就做,許蘭花猛的上前,在人牆中就要出手去推。


    “汪汪汪!”


    一陣巨大兇狠的狗叫聲傳來,許蘭花驚得錯失良機,還沒收迴手,婦人作鳥獸散開。


    “狗,去去,別過來。”


    有人就要彎腰撿石頭去扔,還沒起身,那條狗已經衝了過來,許蘭花被嚇得沒走兩步就被絆倒在地。


    “趙家的!”


    “大黃,快走開。”


    眾人亂了起來,幾個反應快的,則是抓起手邊的石頭往大黃的頭上砸去。


    “等等,大黃不是要咬人。”季湘怕大黃受傷,連忙從石頭上下來。大黃嗚咽一聲,到她身邊蹲下。


    幾個婦人都皺著眉頭,許蘭花摔的滿臉土,被人扶起來時還扭了腰。


    “季湘,我就是罵你幾句,你居然讓你的狗要我的命。天殺的,我可還怎麽活,都是一個村子裏的,你能下這麽狠的手。”


    許蘭花抹著眼淚,她咽不下這口氣。


    “陳家媳婦,這事情確實你不對。要不這樣,你給蘭花道個歉。”講和的是李氏,這是大林氏的大兒媳婦。為人還算和善,講話也公正。


    “不行,我都快被狗咬死了,口頭上道個歉就行了?”


    “那你想怎麽樣。”季湘好整以暇,她還真心想看看許蘭花多大臉。


    許蘭花看季湘鬆口,連忙指著大黃。“我要你打死它,我還真想吃吃狗肉的味道。還有,我的腰也扭了,你得賠錢。”


    還真是不要臉,季湘抱著胸,朝著許蘭花走了過去。大黃乖巧的起身跟緊,眼眸倒映著許蘭花那張醜惡的臉。


    “趙嬸子,我家大黃可不是想咬死你,它這是想救你。”季湘嗬的一聲冷笑,壓住心裏的惡心,用腳尖挑出一條手臂長的蛇。


    泛著冷光的鱗片將幾個女人都嚇了一跳,尤其是許蘭花,那條蛇剛剛就在她腳邊。蛇的身子上有兩個犬牙洞,血水流了一地。


    這時陳解鞍也走了過來,他剛剛在大黃過來時就發現了許蘭花腳邊的蛇,怕大黃引起的恐慌驚了蛇傷了季湘,就提早彈射出石子,打中了蛇的七寸。


    “相公,快把蛇帶迴去燉蛇羹。對了,快把簍給我,摘點槐花迴去蒸槐花大包子。”季湘招唿陳解鞍,又將大黃護在身邊。


    至於許蘭花,她早就嚇得臉色蒼白,狼狽迴家。


    與剩下的幾位婦人說了下槐花怎麽做好吃,兩人就趕迴了家中。槐花的清香氤氳在季湘周圍,她想起大黃衝過來咬蛇的果決,忍不住對陳解鞍說道:“相公,大黃可真是一條好狗,不顧危險衝過來救我。”


    “是嗎?”陳解鞍看了眼大黃,又看著季湘滿臉寵溺的看著那條狗,為什麽現在連狗都比他受湘兒依賴。“湘兒,大黃不能護你一生平安”


    “哦。”季湘摸不著頭腦的看著陳解鞍,她當然知道,也沒想過靠大黃掙平安啊。


    “可我能!”


    陳解鞍的眼睛很亮,像是燃燒的火把,他看著季湘,像是要將這塊冰融化。可有些人天生不解風情,季湘看著他,用手臂撞了下他的身子。


    “嗯,相公最棒,不過我好好的才不會遇到危險呢。大黃,你說對不!”


    大黃汪了一聲,老牛也跟著哞。陳解鞍看著前方,再不言語。


    等到了家,季湘遲鈍的發現,便宜相公說那句話可能是因為吃醋了,而且,是吃一條狗的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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