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遠山低頭拍了拍手上的灰,張茉和張芸她們從爭執的開始到墜樓的結束,都來得太快,他們一行四人目睹過後紛紛陷入了沉默。


    白遠山體會和這三個後輩不太一樣,霍懾他們隻是順著協會的安排,出於工作要求,才和這兩姐妹打過交道,白遠山沒有直接接觸過張茉,隻在幾年前遠遠看過一眼。


    張芸的父母車禍去世的時候,張茉還剛剛上小學,從學校趕迴來的張芸突逢噩耗,整個人懵了,她妹妹張茉則哭著伏在她肩頭,求張芸不要把她送人。


    目睹完這出慘劇,原先對張芸頗有不滿的老唐訥訥地說:“我和蘇崇先迴去整理報告了,霍懾,你,你……”


    霍懾“嗯”了一下:“我送白老師迴去,一會協會見。”


    “唉。”老唐歎了聲氣,一臉鬱鬱地和蘇崇從樓頂上下去了。


    白遠山在樓頂還原現場之後,精神似乎不太好,等霍懾叫到車,給他拉開車門,白遠山不一會就倚著靠背睡著了。


    白遠山睡得沉,霍懾看著他,卻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陳霰白關於紅房子的夢,樹林裏的紅房子,紅房子裏傳出哭聲……


    他突然想到了什麽,每一年十四樓處理的事,年末都會有一本匯總,其中就有一本關於“剝奪者”的。在甘望提過“剝奪者”之後,他又特地找出來翻了一遍。


    “剝奪者”差不多是十五年前的事,事情就發生在一幢磚頭房子裏。


    他深吸了一口氣,急著想去確認陳霰白夢見的場景,是不是可以和檔案裏的記載對應上,所以當車停在醫院門口,白遠山示意他“不用送”的時候,霍懾幾乎是立刻答應的。


    他匆匆趕到協會,但沒上十四樓,而是直接去了檔案室,檔案室的工作人員麻利地給他找出來那本皮質封麵的檔案。


    檔案裏保存了幾張現場的照片,照片的下方,小字另起一行,記錄了之後的人員變動:一人殉職,一人退出。


    他鬼使神差地讓工作人員把白遠山的檔拿案給他,果然,檔案裏寫著他在十五年前退出了十四樓,養老組隻是他們內部一個戲稱,正經文件上還是“十四樓”。


    霍懾想,他可能猜到那個殉職的人是誰了。


    ***


    “蘇崇,我要是把白遠山名字寫上去,會不會影響他休病假?”老唐一邊打字,一邊問對麵的蘇崇,“萬一協會以為他好了,怎麽辦?”


    “沒事,大不了醫院給他開證明,你就直接寫,”蘇崇一頓,跟他商量,“哎,能加一個形容詞嗎?說白老師他傷得很重,但依舊堅持帶病上崗。”


    霍懾推門進來,聽老唐和蘇崇正在討論遣詞造句的學問,照以往他得把這倆人噴一頓,但他今天臉色不太對,自顧自拉開一張凳子坐下來,蘇崇和老唐誰也沒注意到他。


    他們倆最終達成一致,決定用“虛弱”一詞來描寫白遠山,以避免協會的缺德徭役。


    到這時,蘇崇才看見霍懾,奇怪地問:“你什麽時候過來的?這麽快。”


    老唐看了他一眼,說:“我和蘇崇一人寫一版,你是怎麽樣,你也來寫一版嗎?”


    霍懾看他們真是沒事找事幹:“你們分開寫?聯名寫完不好嗎?”


    “不,我跟老唐直接討論過了,我跟他看到的不一樣。”蘇崇好脾氣地跟他解釋,“我看懂了一點唇語,他是感受到了精神力的波動,等會兩份報告放在一起看,至少還能相互補充。”


    “行,把我寫進去,我等會來簽個名。”


    蹭報告署名這種事在他們十四樓常常發生,但不是霍懾的風格,蘇崇聽完湊過去問他:“你怎麽了?”


    霍懾趴在桌子上,聲音悶悶地傳過來:“我累了,我先躺一會,蘇崇你寫完叫我,我們得去教堂,你別忘了。”


    他沒忘,他隻是不想記得,早知道要這麽來迴折騰,他還不如在張芸家附近找家網咖寫完算了。


    蘇崇不是謙虛,他唇語是一天到晚在十一樓當測謊儀,無師自通悟出來的一點副技能,懂得內容十分有限。他報告寫完,再把霍懾搖醒簽字,前後一共不到四十分鍾。


    霍懾一臉煩躁地跟蘇崇走了,留下老唐接著哼哧哼哧地打字。


    蘇崇一方麵可憐他午睡沒睡多久,另一方麵怕他亂發火,最後決定開自己車過去,放他蜷在後座上接著睡,但他開著又忍不住在路上跟霍懾半真半假地抱怨:“我知道油錢協會報銷,但你不能找一個會瞬移的來嗎?”


    “瞬移的是搶手貨,十幾家快遞公司搶他一個人,恨不得把他劈開來用,你說我怎麽找?”


    蘇崇癟癟嘴,問他:“你待會什麽打算?”


    霍懾說話像哼哼:“把教張茉寫作業的人都見見,總能知道張茉怎麽了。”


    “不用問問張芸嗎?”


    “她不知道,她知道就不會被張茉帶到樓邊去了,你現在問她就是在補刀,”霍懾感歎,“你都問的什麽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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