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何家。


    老宅會議廳大門緊閉。


    門外老二一家何蕭閆以及劉雅韻跪在門邊,老大一家立在一旁。


    室內,何言朗站著,何言嶼跪著,何焱赫坐在主位上。


    上好的青花瓷茶杯從主位往下甩了過來,伴隨著清脆的響聲,在何言朗腳下化成碎片。


    老東西還是這麽喜歡摔茶杯,但技術很差,何言朗輕而易舉就能躲開。


    茶杯被躲開,何焱赫臉色很難看,拿起第二個茶杯又朝著跪在地下的何言嶼扔了過來,何言嶼傻愣愣跪著沒躲。


    茶杯從他肩膀彈出去,痛得他悶哼一聲,整個身子往後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何言朗瞧著何言嶼,嘴角微微勾勒起一抹嘲諷的笑,覺得好玩。


    這煞筆,躲都不會躲。


    “說!歐陽家二小姐,你怎麽迴事?”這話自然是對著何言嶼發問的。


    何焱赫的聲音很大,充滿了威嚴,嚇得何言嶼立馬又跪正了身體,顫顫巍巍說著,“爺...爺...”


    半天除了“爺”出個詞匯,他愣是沒有說出一個新的詞來。


    緊接著一聲“嘭”,何焱赫拍打著桌子,檀香木桌顫抖著,桌上茶水溢了出來,他起了身子,杵著拐杖,往下走。


    “爺爺...”何言嶼抓著何言朗的腿往他身後躲。


    叫爺爺是沒用的,叫了這麽多年該挨的打一頓沒少,反而次次是往死裏的揍,二哥才是他的救命稻草,“二哥...救我...二哥,二哥...”


    何焱赫與何言朗相對而站,前者畢竟是長者,身高雖比不過,長者威嚴還在,何焱赫厲聲嗬斥道,“你敢護他?”


    “不敢!”何言朗嘴角仍舊上揚,把自己腿從何言嶼的手中抽出,然後在何言嶼一臉驚訝中往一旁椅子走了去,自顧自坐了下去。


    他慢條斯理從茶壺裏倒出水,一副看戲樣子。


    “二哥?”何言嶼還想朝著何言朗的方向挪動過去。


    何焱赫抬腿擋在他麵前,一拐杖下來了,痛得何言嶼整個脊椎都彎了下去,哭天喊地道,“爺爺饒命...爺爺...”


    “沒眼力見的蠢東西,廢物,你嫌上次與歐陽靈的事鬧得還不夠丟臉是嗎?睡哥哥的未婚妻,這麽下流的事你也做得出來。”


    這話何言朗是真的不愛聽,光是聽著歐陽靈這個名字就夠惡心反胃,還要被指著說未婚妻。


    “老爺子,你這一廂情願的夢還沒做醒,我什麽時候承認過歐陽靈是我未婚妻?”何言朗喝了一口茶,懶散散問著,生怕氣不死眼前的老者。


    果不其然何焱赫的目光落在了何言朗身上,滔天的怒意瞬間將老人包裹,“反了!”


    那拐杖沒落下去,被何言朗攔截到半空,他隻用了六分力氣,但老爺子已經使出渾身力氣,氣得滿臉通紅,手上青筋暴跳。


    四目相對,一個眼裏帶笑意不屑,一個怒氣值爆表,誰都不服誰。


    老白趕忙上前來扶了一下何焱赫,掰著何言朗握著拐杖的手,好言相勸,“二少爺,你就讓老爺打一下,消個氣,消個氣。”


    何言朗輕聲笑著,望了一眼跪在地上,還畏畏縮縮的何言嶼,“你當我是那傻子,站著不動讓他打。”


    何言朗起了身子,這才鬆開了拐杖,作勢要往外走。


    “何言朗!”老爺子吼道。


    老白急了,“老爺,您消消氣...二少爺,二少爺...”


    何言朗迴頭,一臉戲謔,“爺爺,我不是來看你擺大家長氣勢的,你這招對付一下大伯、二伯他們一家就行,我不吃你這套。”


    家族這棵大樹的光蔭他是沒乘多少,為了家族利益要犧牲他個人時,或者在後麵給人收拾爛攤子的時候,老爺子倒是能夠想得起他來。


    在所有人眼中,他是按照接班人標準被培養的,可是該有的資源,該有的人脈,三順集團的核心業務都在大伯一家手中。


    所以無論二伯還是三姑,都自然選擇了大伯一家,認定大哥才是未來集團繼承人。


    而他何言朗就得一個明麵上被老爺子看好的稱號,然而什麽好處都撈不到的擋槍人。


    對,就單純擋槍人。


    偏心成這樣,還真是難為何焱赫天天把公平公正,拿實力來繼承家產掛在嘴邊。


    何言朗拉起了地板上的何言嶼,讓一旁自己的人扶著,“老爺子,要想和我好好聊聊,就收起你這大家長風範。”


    氣。


    超級生氣。


    說話沒大沒小,絲毫不給人麵子。


    剛站起來的何言嶼又被老爺子立馬吼了,“何言嶼,誰讓你站起來的?”


    何言嶼撲通一聲立馬跪了下去。


    何言朗目光又冷冷盯著何言嶼。


    “二...二哥...”何言嶼瞧了一眼何言朗,又瞧了一眼老爺子,最終顫顫巍巍站了起來,躲在了何言朗身後,拉著其白色襯衫衣角,不敢去看何焱赫。


    何言嶼最怕何焱赫的,其次最怕何言朗,如今成為這二人爭鬥的工具,卻站在了何言朗這邊。


    “罷了,”何焱赫鬆了口,老白扶著他迴到了主位,倒了一杯茶,給老爺子順氣。


    空氣短暫陷入了沉默裏,還能聽到門外劉雅韻哭哭啼啼的聲音。


    以往何言嶼在外麵怎麽玩女人,闖禍,他們都可以用錢擺平,但現在他竟然玩到歐陽靈頭上,把人給搞進icu裏麵去了。


    那可是歐陽家二小姐,與何家在龍城可以相提並論的存在。


    若是歐陽家與何家決裂,轉身與他們死對頭萬宇集團合作,那就很麻煩。


    “把這廢物扔祠堂裏去跪著,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去探望他。”


    老白領命,走了下去,朝著何言朗身後的何言嶼說道,“小少爺,給我來吧。”


    何言嶼可憐兮兮看了一眼何言朗,“二哥?”


    “還不快滾,想挨打?”


    得了何言朗的準,何言嶼這才跟著人走了出去。


    房門打開。


    何蕭閆夫婦撲倒在何言嶼身上,“我的兒啊,你沒事吧,老爺子打你了?你玩女人玩誰不好,你要玩那歐陽家二小姐...你怎麽...”


    何言朗隻覺得吵,好在房門已經被關上了,那尖銳的聲音終於被隔斷開來了。


    會議廳裏隻剩下了何焱赫與何言朗。


    何言朗重新坐迴了一旁的位置。


    老爺子厲聲問著,“你慫恿的言嶼去做的?”


    他仍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爺爺說話得講證據。”


    “言嶼再怎麽糊塗不成氣候,也不至於分不清輕重緩急;倒是你,玩得一手好心思,連自己親弟弟都坑。”


    “彼此彼此,爺爺不也是連自己親孫子也坑嗎?”


    一聽這話,何焱赫捏著茶杯的手都在抖,他已經在這不孝子孫這裏吃了一天癟了。


    何焱赫一字一句,鏗鏘有力,“阿朗,別忘了,你終究是我何焱赫的孫子。你這一輩子就得聽老子的話,任老子擺布。”


    “老東西,夢還沒做醒?”


    “你想退掉與歐陽家的婚姻,不就是為了京市的那姑娘,爺爺已經幫你把她祖宗往上三代都查清楚了,要不要與你資源共享?”


    “怎麽?爺爺商場拚搏幾十年,最後手段就是拿女人威脅我。”何言朗隱忍著。


    “連你父母都可以成為我威脅你的籌碼,何況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


    “嗬...”何言朗手上青筋已經暴跳起來,極力隱忍著自己的怒氣,“你想怎樣?”


    “把從你三姑還有二伯手裏購買的三順集集股票,轉讓給你大哥。”


    “嘭”地一聲,何言朗憤怒地踢了一下桌子,整個茶具掉落在地上,茶水四濺,他大聲吼著,“憑什麽?”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遠洋電子科技是你在從中作梗!吃裏扒外的東西!”


    何焱赫是一點三順集團的股票都不分給何言朗,甚至他辛辛苦苦自己買迴來的百分之四點幾的股票,他都要讓何言朗無償轉讓給何言清。


    “爺爺,你說你偏心就偏心吧,還非得對外表現有多在乎我,看重我,各種妖魔鬼怪都我給大哥去擋了,他是天天躺著低眉順眼叫聲‘爺爺’,所有好處你就給捧著給他送上去了,有意思!”


    何焱赫隻有一句冷冰冰話迴給何言朗,“你不適合。”


    什麽狗屁適不適合。


    單純何焱赫不好拿捏他罷了。


    “行,不就你那點破股票,我給他。但是爺爺我再一次警告你,你若敢動林清歡一根毫毛,你的心血三順集團,我敢保證,它會從這個龍城煙消雲散。”


    又狂又自大,何焱赫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孫子該哭還是該笑。


    何言朗可以分分鍾氣死他,處處和他對著幹,針對他:但何言朗無疑也確實是他所有子孫當中最有才能,最有手段的商業奇才,也最像他年輕時候。


    殺伐果斷,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六親不認。


    這樣的人早晚會成就一番大事業,會比他的三順集團還要更加輝煌,更有成就。


    隻可惜,何言朗太過看重兒女情長,容易被人裹挾利用。


    像今天他這樣子,提一下林清歡這個女孩子的名字,何言朗就可以把那價值幾十億的股份無償轉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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