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吟,你叔公在去老宅的路上出了車禍,情況好像很嚴重……”


    薑晚吟大腦嗡的一下,本能地從沙發上猛地站了起來。


    “什麽?叔公他現在怎麽樣了,具體傷到了哪裏,有沒有送醫院?”


    許宜珍唿吸都是亂的,盡管努力在控製自己的情緒,但語調還是控製不住地發著顫。


    “我……我也不知道,是你叔公的那個司機打電話告訴我的。”


    “我隻知道……他好像流了很多血,沒辦法出聲接我的電話……”


    “我已經在趕過去的路上了,本來這件事還情況不明,我不想和你說,不想讓你擔心的。”


    “但我們又早就約好了,所以我不得不打這個電話……”


    許宜珍本意是在不知道具體情況之前,不想讓薑晚吟這個小輩跟著驚慌。


    但越是在這種危急情況下,人就越是會感覺無助,會本能地想要依賴親人,尋求些許安慰。


    薑妙芝遠在國外,京城裏,薑懷序和許宜珍唯一的親人就隻剩下薑晚吟了。


    那緊張,擔憂,害怕,控製不住地通過語調泄露出來,格外無助。


    薑晚吟抓著手機的手緊了緊,立刻大步朝外走去。


    一邊走一邊安慰。


    “叔婆,你別慌,王叔既然是通知你趕緊過去照應,就說明叔公現在暫時還沒麵臨生命危險。”


    “隻要還沒有生命危險,一切就都還有迴轉的餘地。”


    許宜珍其實也有些無措,思路一不小心就跟著薑晚吟走了。


    “晚吟,你的意思是?”


    “叔婆,你告訴王叔他們,盡快將叔公轉到離案發現場最近的醫院,做緊急搶救和處理。”


    “我會盡快趕過去,有我在,不會讓叔公真的出什麽事的。”


    許宜珍一開始還猶豫,直到薑晚吟強調自己除了是薑家的孩子,還是一個醫生時,許宜珍猛然醒過神,答應下來。


    說完,又忍不住有些擔憂。


    “那你要怎麽過來?”


    畢竟老宅距離市區還有很遠的距離。


    薑晚吟將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中間,說話的時候已經一腳蹬上了自行車。


    “我騎自行車過去,現在立刻出發,應該用不了多久的。”


    “騎自行車過來?”


    許宜珍看了一眼天色,立刻否決了這個方案。


    “不行,現在天色已經那麽黑了,你住的地方就那麽偏僻,道路崎嶇,最近又不太平,我怎麽能放心你一個人騎自行車過來?”


    “你叔公的事情固然重要,你的安全我也不能不考慮!”


    薑晚吟安全的事,薑懷序之前可是千叮嚀萬囑咐的,生怕出什麽危險。


    畢竟薑晚吟目前算是薑家唯一一個後代了。


    許宜珍斬釘截鐵:“你先在家裏等著,我讓司機立刻趕過去接你。”


    薑晚吟還沒來得及拒絕,許宜珍已經掛斷電話去聯係司機了。


    薑晚吟想了想,就算是司機現在趕過來,接上她再往市區去,速度也比一腳一腳用自行車蹬過去的速度快。


    薑晚吟便沒繼續堅持,從自行車上下來,轉身迴院子裏等待。


    也不知怎麽就那麽快,電話剛剛掛斷沒幾分鍾,一輛車就停在了薑晚吟門前,急促地朝門內按了幾下喇叭。


    薑晚吟立刻開門出去看了一眼,見的確是平常來接自己的紅旗車,便也來不及多想,立刻開門跳了上去。


    薑晚吟剛剛坐穩,司機便一腳油門,車子轉了個彎,飛速狂飆起來。


    薑晚吟一時沒忍住,被慣性推著往後坐上倒仰了一下,片刻後才勉強重新坐正。


    王叔平常開車求穩,她還是頭一次見他開這麽快的車。


    大概也是太過著急了吧。


    薑晚吟這樣想著,連忙抓著副駕駛位的座椅身子往前靠了靠,望著王叔的側臉,連忙詢問。


    “王叔,我叔公是在哪裏出的事,他現在情況怎麽樣?”


    王叔微微偏了一下頭,眼黑冷冷地轉動一下又迅速收迴,一副認真開車的模樣目視前方,張口迴答。


    “就在市區裏啊,離華夏飯店不遠,過了橋就是。”


    薑晚吟聞言皺了皺眉,隱約感覺麵前的人有些不對勁。


    他剛剛的冷漠眼神,和剛剛這句話的語調形成了明顯的反差。


    尤其是剛剛這句話的語調,聽起來像是很急促,卻急促得非常程序化。


    不像是真情實感,反倒像是提前預演好,安排好哪裏音調該高,哪裏該歎氣一般,一句話說得按部就班,完全棒讀,沒有靈魂。


    薑晚吟不動聲色地轉了轉目光,望向他握著方向盤的手。


    語氣可以騙人,身體反應卻騙不了人。


    兩隻手是如此的平穩,鬆鬆垮垮地握著方向盤,甚至右手食指還鬆散地翹起,搭在了方向盤的邊緣,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


    他全身上下也格外放鬆,除了那時不時不動聲色往薑晚吟的方向瞥的目光,和那隔一會兒就要來一句的歎氣外,看不出一絲緊張。


    這不可能是王叔會有的反應。


    他給薑懷序做司機多年,幾乎是看著他從平常人到發家。


    甚至在薑懷序發家之前,他們就已經有了不淺的交情。


    說是雇傭關係,但其實更像是老哥們,老朋友。


    即便事業剛剛起步的那段時間,薑懷序資金緊缺,將近半年沒發下工資,王叔也依舊不離不棄,從未想過辭職。


    可謂是情誼深厚。


    前兩天薑懷序在飯局上喝暈了,不小心倒在路邊磕了一下,受了些皮外傷,王叔聽後都急得狂飆車速,手心出汗,整個人緊張得不得了。


    知道薑懷序出了車禍的情況下,他怎麽可能全身放鬆,如此淡定?


    如此細想起來,那時不時瞥向過來的目光,不像是在擔憂薑晚吟的情緒,更像是在監視。


    此刻坐在駕駛位上的王叔,簡直像是披著王叔外皮的陌生人。


    薑晚吟頭皮一麻,頓時警惕起來。


    她一邊繼續語氣緊張地和“王叔”聊著薑懷序的情況,一邊不動聲色地往旁邊車門的方向挪了挪。


    手指終於摸到車門把手,薑晚吟猛地一拉——


    車門紋絲不動。


    明顯是被人鎖死了。


    薑晚吟頓時心頭一驚,立刻抬頭,才發現“王叔”正透過後視鏡觀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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