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驍也似乎忽而意識到什麽,抽離似的。


    他目光轉瞬間便恢複了以往深沉到讓人看不懂的模樣,別開視線。


    薑晚吟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這割裂感實在太強烈了。


    但她剛剛應該沒看錯。


    他不會也對她——


    紅暈再次在耳尖一寸一寸暈開。


    她一低頭,也是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一直抓著陸承驍的手腕。


    而他竟然也一直沒掙脫。


    片刻,薑晚吟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倒是陸承驍少見地先開了口。


    “不是說要試試嗎?”


    薑晚吟連忙胡亂地點頭。


    “對對對……試試。”


    試什麽來著?


    哦對,試試能不能迴去!


    薑晚吟連忙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


    她按照以往穿梭兩個時間線的模樣,閉眼冥想。


    再睜眼,自己果然站在了老宅客廳裏,剛剛離開時的地方。


    再閉眼睜眼,又迴到了陸承驍身旁。


    陸承驍眼睜睜地看著薑晚吟在麵前消失。


    又再下一秒迴來,也是一愣。


    “竟然真的可以!”


    薑晚吟激動得差點一蹦三尺高,此刻驚喜的心情蓋過一切。


    “陸承驍你剛剛看見了嗎,真的可以唉!說明你真的是最重要的那個媒介!”


    “也是,之前咱倆都可以隔空對話了,就已經說明了你就是最重要的那個媒介呀!”


    “我之前怎麽就沒想到呢!”


    小姑娘站在明亮月色下,可那張快樂的小臉,卻似乎比月色更加明媚,惹人注目。


    “這下可就太好了,隻要有你在身邊,隨時隨地我都可以迴到老宅,這也太方便了!”


    陸承驍靜靜地望著她片刻,唇角的笑容一閃而逝。


    取而代之的,是那與薑晚吟的笑眼對比強烈的、愈發深沉的眸色。


    薑晚吟毫無覺察,獨自開朗。


    “你還說你不是什麽重要的人呢,你瞧你多重要啊,你可是我穿梭兩個時空的媒介!”


    她說完一扭頭,才發現一旁的陸承驍從始至終都保持著沉默,沒有笑模樣,一句話都沒說。


    眸色又是那樣深沉得讓人看不懂。


    但看不懂歸看不懂,她還是能猜到一點的。


    他這是又在獨自糾結了!


    薑晚吟暫且按捺下愉悅的心情,上前一步,故意眯著眼,一副審問架勢。


    “陸承驍同誌,剛剛你都看到了吧?老實交代吧,你到底有什麽事情是需要我幫忙的。”


    薑晚吟眼珠轉了一圈。


    “是不是……有什麽東西想要我幫忙保存到老宅?”


    陸承驍神色微動,望向薑晚吟的一瞬間,眼底透出幾絲猶豫和掙紮。


    薑晚吟微微愣了一下。


    印象裏,陸承驍向來冷靜決斷。


    她還很少從他眼中,看到這種帶有不確定性的神色。


    薑晚吟心頭模塊位置微微一動,笑容收了收。


    “你就這麽怕我被你牽連啊?”


    陸承驍吐出一口氣,麵目嚴肅。


    “薑晚吟,這不是件小事。”


    “是嗎……”


    薑晚吟蹙眉,腦袋一歪。


    “可是我已經入局了啊。”


    陸承驍:?


    薑晚吟攤手:“這次你讓我幫忙查房永林,不就是已經把我當成自己人,再請我幫忙了嗎?”


    “這說明你從心底裏是信任我的,對吧?”


    陸承驍薄唇動了動:“我……”


    薑晚吟抬手,阻止他解釋什麽。


    “陸承驍,我不是三歲小孩子了,你透露給我的這點消息,足以讓我窺探到你要做之事的冰山一角了。”


    “如果換作是你,你會繼續裝作不知情地袖手旁觀嗎?”


    陸承驍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著薑晚吟,如極黑夜色中的波濤,看似平靜,內裏情緒暗自翻湧。


    他很清楚自己的答案。


    不能。


    薑晚吟唇角微翹,神色無比認真。


    “有你在我身邊,你能保護我,最不濟,我也可以隨時躲到未來。”


    “陸承驍,比起你,我這個可以穿梭在兩個世界的人,才是最安全的那一個,你真的不必為我擔心。”


    “就算你不願意承認,但你始終需要我這麽一個可以隨時提供資源和醫療援助的人,不是嗎?”


    薑晚吟深吸一口氣,不知是不是被夜風擾動的緣故,她睫毛如蝴蝶振翅般顫動兩下。


    “陸承驍,一人獨自執火把行走在黑夜裏始終是艱難的。”


    “就像你每次深夜為我點燃的燈光一樣,讓我也加入進來,為你增添哪怕隻是一分光亮,好嗎?”


    陸承驍看著眼前這個小姑娘。


    此刻那雙漂亮的杏眼裏閃動的光亮,仿佛在說。


    ——相信我。


    無形之中,陸承驍心底那個從前黑漆漆的,沒有任何入口的圍城,悄然開了一扇門,照進了一束月光。


    他被這束月光指引著,一時心念微動,嘴唇也跟著一動。


    一個“好”字即將說出口的前一刻,理智迴籠,還是被他硬生生阻住了。


    陸承驍閉了閉眼,更加心亂。


    這事關她的人身安全,他絕不能兒戲和衝動。


    周圍的空氣都似乎凝滯了幾秒。


    薑晚吟將一切都盡收眼底,眨了眨眼,不動聲色地轉了話題,小幅度豪邁地推了他肩膀一下。


    “喂,我說你這個人怎麽油鹽不進啊,我可是你的大恩人哎!”


    陸承驍表情微滯。


    “大恩人?”


    “對啊!”


    薑晚吟掰著手指頭:“我給你算算啊。”


    “我前前後後,光是替你治傷就治了多少次了?我自己都數不清了!”


    “光是這一點,就夠你還得了,你居然還敢拒絕!”


    “而且而且!這個房永林可是國家和人民的公敵,都上了社會新聞的!”


    “這件事我不知道還好,既然知道了,你要是想提前除掉他,怎麽能不算上我一份?!”


    薑晚吟拍拍自己的小胸脯。


    “怎麽說說我也是社會主義接班人啊,從小學到大學都在國旗下宣誓過的!”


    薑晚吟眼神一轉,捏緊拳頭在太陽穴邊,堅定像是準備入黨,整個人紅得發光。


    正義感都要從毛孔裏鑽出來了。


    她甚至還給自己配了一首紅歌的bgm,當場唱了起來。


    陸承驍看著薑晚吟正義感獨自燃燒的模樣,方才那什麽月光,什麽混亂混雜的心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好像總有這種,瞬間扭轉嚴肅至極的氣氛的能力。


    雖然這突然燃燒起來的氛圍讓他更混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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