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出了門,就碰到一身黑衣的楊之換。


    “楊兄,一起去逛逛吧!”童鈺摟了摟他的肩膀,說。


    楊之換一聲不吭,跟在幾個人後頭走。


    整個城關都還籠罩在過年的氛圍中。張燈結彩,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一群孩子圍在捏泥人的攤子跟前,吵吵嚷嚷,要捏猴子、老虎、大公雞、小白兔.......


    除了捏泥人的攤子,還有賣風箏的。


    各種樣式各種顏色的風箏,飄在空中,簡直太炫目了。一群孩子牽著風箏跑來跑去,唿朋喚友。


    街上有賣各種天津小吃的,麻花,酒釀湯圓,雞蛋卷餅,炸臭豆腐,烤紅薯,糍粑魚,炸蘿卜團子......滿滿一城的煙火氣。


    這天津不比北京差嘛!似乎比北京更加接地氣,更加生龍活虎,更加生機勃勃。


    路過一個包子鋪,正巧新出籠的包子揭蓋,店招上寫著“姚記狗不理”。老板頭戴白帽子,腰係白圍裙,對幾個人吆喝:“狗不理,狗不理出籠了!來一籠,客官?”


    “你才狗不理呢!”劉鳳岡說。


    “人家說的是包子!”海青忍俊不禁。


    “要不來一籠嚐嚐?”童鈺問大家。


    巴雅連忙點頭,還伸手點了油炸臭豆腐。


    幾個人坐下吃包子。童鈺招唿楊之換也來一起吃。這位黑衣人猶豫了一下,揀了兩個包子,找了個離他們稍遠的地方坐下來,獨自吃。


    吃完逛完,由查日乾的大兒子查有為帶著,坐上馬車去往水西莊。


    這水西莊離城還有三裏地,查氏家族的私人園林,占地百畝有餘,位於衛水西側,故名水西莊。


    到得正門,童鈺注意到一塊無字的匾額。查有為說,這匾額留著想請皇上來賜字。


    一行人逛到日上三竿,還隻逛了一半。果然是數一數二的園子,背枕郊野,環境幽靜,林深水闊,樓閣雅集,有珍禽,有異獸,有名花,“頓開塵外想,擬入畫中行”,不愧是文化家族的園子。


    顧忌到巴雅,海青提議在一個靠水的亭子裏稍事休息,再走不遲。查有為忙命人拿了糕點水果拚盤。


    “查先生,這私家園林,咋還有這麽多人?”海青看著園子裏來來往往的遊人問。


    “這園子邊建邊用,那些林中屋,供文朋詩友來訪時客居。那水榭樓,主要是供大家舉辦詩會、舞會、音樂集會用的。”查有為說,“這園子,日日有集會,日日有演出。可容納上千人。”


    “都是查家出資供養嗎?”劉鳳岡問。


    “家父賺了小錢,跟喜歡文化的朋友們一起樂嗬,交流共享文化,都是查家沾了他們的光,算不得供養。”查有為恭謹地說。


    “那邊有個博物館,裏邊收藏了一些石頭、文物、古籍,若是有興趣,不妨去瞧瞧。”查有為指了指前麵一棟青瓦紅牆飛簷的小樓。


    進得門內,才算開了眼。這收藏之豐、價值之貴,讓童鈺們結舌。一個字,牛!兩個字,真牛!


    這查家實力,深不可測!


    “查半城”不算浪得虛名!關鍵是在南北文人墨客的心裏,查氏不僅博學多才,還重義好客,樂善好施,身邊圍繞的都是社會精英、名士大儒,幾位爺對查氏的事情如此慎重,就不難怪了。


    眼前的這位查有為,舉止有度,言恭行慎,和他爹一樣深藏不露。


    幾個人圍著一個大方鼎,駐足觀看。


    一名家丁打扮的孩子跑過來,向查有為耳語了幾句。


    查有為朝他們作揖道:“幾位,皇上召見,在下去去就來。一會兒讓舍妹來陪大家逛。”


    這個四足大方鼎,足有兩人高,青銅鑄造,鼎身布滿祥雲紋,四隻矮腳上有麒麟圖樣,是很少見的形狀。


    “童鈺,你可知道這是哪個朝代的?”海青把頭探到鼎的底部,發現有文字,“快看,快看,這下麵是不是有字?”


    “鈺兒,要不你把鼎抬起,讓我看看下麵刻著什麽字?”劉鳳岡喊。


    “哈哈!劉鳳岡,你真會開玩笑!這麽大這麽厚的青銅鼎,少說也有2000斤吧,讓童鈺抬起來?!”巴雅推了一下劉鳳岡。


    “所有人加起來,一起上,也未必。這麽蠢的事情,我可不幹!”巴雅接著說。


    “所有人都能幹的事情,用不著鈺兒吧?”海青拍了拍鼎,發出嗡嗡聲,“要不試試?”


    童鈺看了看屋內,沒有其他人,就說:“你們站遠一點兒,讓我試試。”


    所有人都退了十餘步,巴雅更誇張,站在門口,捂著嘴偷笑。


    童鈺看巴雅笑不可抑,索性想逗逗她,雙腿分開站立,舞了一個太極開拳式,然後又收手收腿,閉眼站立。


    “哈哈哈!哈哈哈!”一向不苟言笑的童鈺,做這樣的動作,實在讓巴雅不能不笑。


    然後她張大的嘴就定格了。隻見大方鼎緩緩地升了起來!


    海青、劉鳳岡、黑衣人楊之換跑到近前,看鼎上的文字。


    看清“木旦”二字後,童鈺迅速把鼎放了下來。


    巴雅跑過來,“什麽字,什麽字?”


    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搖了搖頭:“沒看清。”


    “那就再來一次?”巴雅央著童鈺,“剛才沒看清你到底施了什麽魔法。”


    “沒力氣了。”童鈺說,“讓劉鳳岡給你施一迴魔法。”


    “行。”劉鳳岡手指著架子上的一個琉璃碗,想了想,說:“這個太貴重。怕給人摔了。”


    他摘下巴雅腰上的玉佩,放在地上,手指一抬,玉佩就飄了起來。


    “你也會?能不能教我?”巴雅說。


    “有個人比我更合適教你。”劉鳳岡把玉佩還給她,笑著說。


    巴雅撅唇,轉而想到沈又希可能也會這個魔法,臉就紅了。轉身跑出了門。


    幾個人走出博物館,往水榭閣走去。


    遠遠就聽見叫好聲,一定是節目很好看。


    近了,發現一個身著彩裙的姑娘在台上跳舞。


    劉鳳岡第一個擠上前,想看看是什麽人跳舞,跳的什麽舞。一看驚呆了。


    隻見台上那姑娘揮舞著彩色的長袖,與一群蜜蜂共舞。


    蜜蜂隨著長袖的舞動,擺出各種各樣的形狀,引得台下不停叫好。


    “這姑娘誰呀?”巴雅問。


    旁邊一個人看了看巴雅,“客官第一次來西水莊吧?這是查先生最小的姑娘,查無意。人稱花粉姑娘。”


    花粉姑娘查無意,年方十五,從不外出,隻在這西水莊上與蜜蜂為伴。說來也怪,隻要她出現的地方,無論春夏秋冬,總是有成群的蜜蜂圍繞著她,以為她身上沾著花粉,追著她采蜜呢!人們便送了她“花粉姑娘”的雅名。


    這查無意長得纖細,薄唇,單眼皮,膚色清透如冰,渾身上下籠罩著一股清冷的遺世獨立的味道。偏生她喜歡如霓虹般彩衣,倒是衝淡了她身上的冷意。


    劉鳳岡不錯眼珠地盯著她看。世上還有這種女子,分明長相一般,但就是有股神奇的吸引人的魔力,讓人越看越覺得好看,越看越是想繼續看,看著看著吧,就印到心上了。


    等他迴過神來,姑娘身上的蜜蜂已經四散開去了,不見蹤影。


    海青用肘碰了碰童鈺,示意他看看劉鳳岡。這二貨此刻半張嘴,入定了一般。


    童鈺大聲咳嗽幾聲,終於把他的魂叫了迴來。


    “怎麽,想跟人家比比怎麽馭蜂?”童鈺問。


    劉鳳岡訕笑,“這不跟那什麽魔法一樣嗎?有什麽好比試的?”


    奇了!這貨日常隻要看人跳舞,或者是看到了舞台,總是蠢蠢欲動,想要施展一番,難得見到這樣偃旗息鼓的樣子。


    “那可不行!咱京城舞王的氣勢不能輸。”海青抬手把他送到了台上。


    正準備下台的查無意,看到從天而降的劉鳳岡,好奇地看著他,歪著頭,像是在問:“閣下有何貴幹?”


    “呃,呃,冒昧、冒昧打擾了!”一邊嗑巴,一邊行禮,“在下劉鳳岡,來自京城。剛才看姑娘馭蜂而舞,實在仰慕的很。所以,所以上來打個招唿。”


    “你得當心,這糗出大發了!當心他迴去跟你沒完!”童鈺小心提醒海青。


    查無意看著滿臉通紅的劉鳳岡語無倫次的樣子,笑了。


    “我事情辦完了,正準備去找你們呢!說吧,你們還想去哪裏看看?”背著手的查無意打量著幾個人,閑閑地說。


    “都行!隨姑娘安排。”劉鳳岡說。


    “我們得迴去了!爺還在家等著我們呢!”海青提醒。


    “哦,哦!是得迴去了。”劉鳳岡還想說些什麽,一時想不起來,摸到腰上的玉佩,就摘了下來,“這個請姑娘拿著。改天到了京城,找我給你當向導。”


    查無意拿著玉佩,不知該怎麽辦。她轉頭看了看遠方,像是在自問:“我該怎麽辦?”


    然後點了點頭,收下了。


    劉鳳岡越發覺得這花粉姑娘好可愛。感激涕零地上了馬車。


    “喜歡上人家了?”坐上馬車,巴雅問。


    劉鳳岡像是剛醒過來一般,鴨子死了嘴硬的毛病又來了。


    他挑了挑眉毛,說:“我是這樣的人嗎?你想,咱們幾個人,坐人家的馬車,逛人家那麽大的園子,不得留個玉佩,禮貌一下嗎?”


    幾個人都笑了。


    “好。就算我喜歡上她了,不犯法呀!姑娘生來就是要人喜歡的!對吧?”他端端地盯著巴雅,“你說,要是沒人喜歡,這姑娘們會不會覺得白活了?”


    巴雅拿白眼仁迴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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