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莎在臨走之前,和童鈺單獨見了一麵。


    她告訴了童鈺她此行來中國的真正目的。


    原來,為了替祖父報仇,她是自願來中國當間諜的。她自然不是一個合格的間諜,衝動,任性,不按常理出牌,見了童鈺就想殺掉他。但童鈺卻一點也沒介意,還一往情深地處處維護她。這讓她很是奇怪。尤其是童鈺看她的眼神,滿含愛意,令人沉醉,讓她甚至想將錯就錯。


    她心裏也清楚,皇上是對她充滿戒心的。當然後來童鈺也對她充滿戒備。


    她自然是送出一些不痛不癢的情報。


    “我到中國來的目的,就是要接近沈家的。我的主要目標是沈又希。但很顯然,我未按意圖執行。這個主要是因為你身上的胎記。巫師說過,我這一世來的目的,就是尋找一個和我有同樣胎記的人。我以為我要找的就是你。”


    “這次救沈又希,是按上麵的授意做的。這件事情的用意有幾個:如果能成功救下沈又希,沈將軍自然對她心懷感激,日後總有用處。如果沒有救下沈又希,但能成功引起皇上對沈沉的猜忌,瓦解了君臣關係,那清朝必會損失一個會打仗又可倚重的將軍,對俄國有百利而無一害事。”


    “不得不說,你們的皇帝雖然很年輕,但很有智慧。”


    坐在花園的梅樹下,看著滿塘殘荷,塔莎說:“真的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和你這樣席地而坐,心平氣和,沒有一絲隱瞞地談話。”


    她看了看童鈺,“你現在知道我的身份了,可以把我抓起來,交給你們的皇帝。”


    童鈺麵無表情地搖了搖頭,後背冷汗淋淋。


    “其實,我是有很多機會的,但我很猶豫。我當時覺得既然你是我要找的那個人,我不能做背叛你的事情。這也是他們要召迴我的原因,我不夠忠誠。可是忠誠的本質是什麽?不是先基於對自己的忠誠嗎?


    我原本以為,我們前世是情侶關係。但其實,不是,我一直是一廂情願的單戀。從始至終,你不曾對我有過愛。同樣的麵孔,同樣的血液,為什麽,你隻愛她?不愛我?”


    童鈺沒有迴答。他不知道作何迴答。


    “後來,我明白天了,這世上,我們兩個人,隻能容得下一個。我們為什麽要是雙胞胎呢?


    她所有的感受,我都能體會。她愛你,至深,至烈,我懂。你負她,她痛苦,她不悔,她心甘情願,我理解。”


    “是你,是你最終害死了她!”塔莎越來越激動,渾身顫抖。


    童鈺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發生了什麽事情?如果可以,我多希望我有能力幫助你看到過去,你自己去看看。”塔莎淚流滿麵。


    “為了你,她自焚了!”塔莎痛不可抑。仿佛,那烈焰,正在吞噬著自己。


    童鈺也不禁打了個寒戰:“為什麽?為什麽選擇這麽慘烈的方式?”


    “問我?我偏不告訴你!這樣的痛苦,不能隻有一個人承受!你也得承受!你就天天想去吧!”


    童鈺無語半晌,然後斬釘截鐵地:“你說的,是一個故事。畢竟,我們活在當下,也隻能活下當下。我相信,人是會不斷進步的,我們一定會修正那些錯誤,走上正確的道路。我絕不會讓悲劇再次發生。”


    “但願吧!”她紅著一雙眼,離開了。


    童鈺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忽然想立即見到梅嬉。


    他找出了姥姥留給他的樹笛。希望這樹笛,還保持著靈性。


    月亮升起,他吹響了樹笛。


    無岸花門在眼前出現。


    一隻鹿慢悠悠地朝他走來。他騎上鹿,到了一座屋前。窗明幾淨,陽光暖融融的,屋後的池塘被微風吹皺,岸邊的樹影裏,站著梅嬉。


    看得他莫名就淚濕了雙眼。


    梅嬉一切都好,一切都很好。


    童鈺走近。梅嬉問她有何事。


    他看著她,半晌未語。


    然後說:“忽然特別想你!見你很好,我就安心了。我走了。”


    轉身離開。


    半途又折迴來問:“可還需要什麽東西?我下次來看你就捎來。”


    然後他拿出了一個袋子遞給梅嬉,未等梅嬉開口,他返身走了。


    梅嬉找開袋子,有京城小吃,有胭脂水粉,甚至有暖爐。


    梅嬉看了看這些,未語。


    隔一日,童鈺又來了。


    這次梅嬉站在無岸花門前。


    童鈺笑:“你是來接我的嗎?”


    梅嬉直接不讓他進。


    童鈺也不糾纏,放下袋子,折身就走了。


    他這次帶來了過冬的銀炭,米,油,還有筆墨紙硯。


    隔一日,童鈺再來。


    梅嬉說:“你以後不用來了。我們什麽都不缺。”


    童鈺說:“師叔,我知道你什麽都不缺。但我的一片孝心,你不能拒絕。我親手做的,烤魚。你嚐嚐。”他遞過一隻食盒。


    梅嬉沒接。


    童鈺拉過她的手,把食盒放在她手上。


    “雖說來此並不花什麽力氣,但畢竟是千萬重的阻隔,看在我心如此誠懇的份上,收下。我下次做香辣蟹,劉鳳岡的手藝還是不錯的,我最近可會做不少吃食。務必嚐嚐,提提意見。”


    梅嬉揭開食盒,裏麵一張紙箋上寫著:“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梅嬉看後,咬了咬嘴唇齒,挑了一下眉。


    福貓此時走過來,看了看梅嬉,盯著她的食盒,眼都不眨。


    “你想吃?上次的烤魚,一整條你都吃了,骨頭都沒給我留一點兒!”


    梅嬉護著食盒。


    “你不是不喜歡他嗎?應該也不喜歡吃他做的東西吧?所以我是在幫你解決難題啊!”


    梅嬉說:“誰說我......不想吃了?聽說他是個畫家?畫的梅花還帶著香味。我想嚐嚐,他做的食物是什麽味。要不,咱們一起嚐嚐?”


    “口是心非!嘴上說著不喜歡人家,可人家一天不來,你又這麽急不可待,站在門口等著!”


    梅嬉有些惱怒:“阿福,你再這麽討厭,我就把你趕迴師哥身邊去!螃蟹也沒你的份兒了!”


    “我閉嘴!我什麽也不說了!即便看破也不說破。”


    梅嬉:“這還差不多!走,吃螃蟹去!”


    一邊吃,梅嬉一邊說:“還配了酒,果然是要喝點酒,才更好!阿福,你也來點吧!”


    福貓擺了擺頭:“我可不想跟你一起發酒瘋!”


    梅嬉問:“你說,他下次會送什麽來?”


    福貓打了個噴嚏,“我猜不著!”


    梅嬉說:“肯定是烤鴨!要不咱倆打個賭吧!”


    福貓說:“可能是一件棉襖。吃食對你來說,可有可無,但棉襖,你一定需要啊,過冬啊!”


    “要不,咱倆現在去看看?”梅嬉轉動著眼珠說。


    “你就直接承認吧!你喜歡上這個長相好看,對你情有獨鍾的少年了。”


    福貓舔舔自己的嘴巴。


    “好像是有那麽一點點動心哦!畢竟也沒有別人喜歡我,送我東西啊!”


    梅嬉兩腮紅紅,托著下巴說。


    “出去走走倒不是不可以。隻是,你要記住師哥的話,要隱藏好自己的靈力。這囚靈族雖不在了,但餘孽可還沒死絕呢!”


    “知道了,知道了!咱們走吧!”梅嬉迫不及待的站起來。


    到了童鈺家的花園。


    梅嬉說:“阿福,這地方咱來過嗎?咋這熟悉呀?”


    “大戶人家的園子,都是一樣的,自然覺得熟悉了。”阿福說。


    兩人悄悄走到童鈺的窗前,發現童鈺正在作畫,神情專注。


    梅嬉遠遠地看著他的側臉,心裏對自己說,這少年,長得還真是好看啊,無死角的好看啊!


    不等梅嬉攔下,福貓大搖大擺地跳進了窗戶,來到了童鈺跟前。


    “阿福!?你怎麽來了?”童鈺看著腳下的福貓,很意外。


    他抱起阿福,撫著它的頭皮,說:“梅嬉,她好嗎?”


    福貓心說:“你不是剛剛才見過她嗎?”


    童鈺說:“我在聚德樓訂了明天早上新出爐的烤鴨,明天給她送去。她喜歡我做的螃蟹嗎?”


    福貓沒說話,隻擺了擺尾巴。


    “不喜歡?我自己覺著還可以呀?是太辣了嗎?”


    福貓看了看窗外,喵了一聲:“我要不要告訴他,你把螃蟹吃完了,讓我把盤子都舔得幹幹淨淨的?”


    梅嬉朝福貓揮了揮拳頭,“阿福,你這叛徒!”


    轉身走了。


    福貓從童鈺身上跳下來,輕盈地跳到窗外,消失了。


    站在無岸花門前,梅嬉一臉向往地說:“烤鴨!被我猜中了吧!很久沒吃那麽酥脆噴香的烤鴨了!”


    “能不能不要這麽厚臉皮啊!一邊說不喜歡別人,一邊還期望人家送吃的給你!”福貓翻了翻白眼,走開了。


    梅嬉見福貓氣唿唿地跑開,哈哈笑起來:“咦?阿福,你為什麽生氣?!”


    阿福遠遠地說:“我一點兒不生氣!我這是打抱不平!”


    “那還是生氣呀!”梅嬉喊道。


    次日,梅嬉讓阿福等在門口。


    童鈺帶著烤鴨來了,阿福遠遠地就聞到了烤鴨味。


    阿福朝童鈺搖了搖尾巴,在前麵帶路。梅嬉在屋裏等著他。


    “師叔好!”童鈺朝梅嬉行了一個禮,拿出烤鴨,還有一個包袱:“快要過冬了。師父讓給你準備的冬衣。”


    童鈺不說自己買的,怕梅嬉拒絕。


    梅嬉收下。


    童鈺未作停留就走了。


    阿福對梅嬉說:“我說他會送棉衣來吧?”


    梅嬉:“咱們誰也沒輸哇!他也送了烤鴨!”


    阿福:“一開始不喜歡這個家夥,後來慢慢喜歡他了。現在是越來越喜歡他了!”


    梅嬉翻了翻白眼:“沒出息!小恩小惠就被收買了!”


    梅嬉仔細翻了翻衣服,沒有發現小紙條啥的,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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