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是禍福隻在旦夕間!


    沈沉是因為周連漢入獄的。事情還得從童一山查辦的私鹽案說起。


    年羹堯第三子年斌當年被發配到雲貴高原充軍後,被沈沉手下的千總周連漢私自放迴家給80多歲的祖父年遐齡養老送終,後流竄到山東做了私鹽販子。


    俗話說,沒有不透風的牆。童一山將案子上報後,被滿漢之爭的有心人做了文章。


    沈沉做了雲南的督都,原就被許多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欲拔之而後快。他們怎麽會放過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呢?


    堡壘從內部更容易攻破。他們查了周連漢,發現他是靠捐納一步步升為千總的。奏折直接請皇上將私放朝庭欽犯年斌的周連漢查辦。


    前麵有年斌的案子鐵證如山,皇上對這個周連漢也是起了殺心,礙於沈沉,才不予理會。這次被人指證,想不理會也不行,就派了軍機處的劉庭玉審理周連漢的案子,想來也是考慮到劉庭玉是漢人。


    這個案子太考驗人了!要揣摩上位,要平衡同僚,要保護沈沉,要不露把柄......難!


    但與童一山書信聊完後,他找到了主心骨,隻要揣摩好聖意就行!皇上意欲保護沈沉,他就按皇上的意圖辦案,據實周連漢的事查清楚就行了。劉庭玉將周連漢私放年斌的事實查清楚了,並將處理結果奏報皇上,周連漢被判處死刑。


    皇上禦批剛下,這撥人就又一紙奏折將沈沉告到了皇上那裏,指責其犯了兩條大罪:其一,沈沉管束下屬不力,縱容下屬私放朝庭欽犯,令其為害一方,影響惡劣。其二,朝庭下了停止捐納的禁令,沈沉違抗禁令,收授周連漢的捐納,將其升為千總。


    帶頭寫折子的叫馬佳烏圖,這位員外郎官職不大,但也不敢小視。宮裏有位海貴人,他的親外甥女。這海貴人,雖並不受寵,但畢竟在那個位置呀,所以,平素裏,他的子女驕縱些,也算正常。


    烏圖為人比較低調,跟沈沉也素無恩怨。可他兒子巴托卻與沈沉的兒子有過節。


    說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在房陵州上達河鎮,沈又希在河灘上打的那一架,就是跟巴托巴雅幹的。巴托受父親的差遣,去探綠鬆石礦,順帶就把自己的表妹巴雅也帶上了。因為他喜歡巴雅。兩家人也有意成全他們。


    不成想,這巴雅卻和沈又希不打不相識,喜歡上人家了。


    被橫刀奪愛,巴托自然是恨上他了。架不住巴托在父親跟前告狀,烏圖也被點燃了怒火。


    烏圖雖是個閑差,可架不住他背後有整個滿族。所以,皇上也不能不顧忌。


    沈沉被召迴。連同跟在身邊的兩個兒子一同下獄。


    第一宗罪,查實,沈沉對下屬疏於管教,他認罪。但第二宗罪,他堅決否認。周連漢有口供,說給了他5000兩銀子買千總的職位。沈沉要求與周連漢對質,無奈周連漢已經被問斬,死無對證。案子就此擱置,沈沉隻能在大牢裏蹲著。


    沈又希替父親著急,巴雅得知,就跑去央求海貴人救人。海貴人就這一個妹妹,從小疼愛她。她深知內宮不得幹政,冒著被皇上斥責,去替一個從未謀麵的人求情。


    皇上:“你跟這沈家有關係嗎?就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求情?”


    海貴人:“不認識。是巴雅。巴雅喜歡沈又希。她央我來求您的。”


    皇上:“她眼光倒是不錯。”


    海貴人:“我想沈沉是無辜的。這沈沉縱然對下屬有管教職責,但這個千總,也不是他任命的。至於他收授周連漢的捐納,原本就無法證實。沈沉是將才,皇上也是愛惜他的,對吧?不然你也不會在年斌的案子上不忍心牽連他。”


    皇上深深地看了海貴人一眼。這麽多年,他第一次仔細打量了她。


    “這事兒我不便插手。你去找劉庭玉。”皇上給她指了一條道。


    這劉庭玉在漢官裏很有威望,也算正直。所謂唇亡齒寒,他不會坐視沈沉下獄不管的。


    海貴人離開。


    皇上給童一山寫了一封密信。


    年輕的皇上的確是一個蹺蹺板高手,對於平衡術,已玩至化境。


    沈沉事件給了他一個契機,利用兩派爭鬥,來解決一些人和事。


    這邊海貴人還在琢磨怎麽向劉庭玉開口呢,那邊沈又希又惹出了禍事。


    自從父親入獄後,沈又希就特別希望自己能夠強大起來,以前父親讓他參加科舉,他不屑。


    現在他天天練功,似乎這樣就能彌補一些什麽似的。


    這天沈又希在馬場騎馬射箭,巴雅來陪他。


    隨後巴托也帶著幾個人來到馬場,各種言語侮辱,各種挑釁,沈又希知道他是故意要激怒他,為了父親,他忍氣吞聲離開了馬場。


    巴雅也對巴托的做法表示不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追著沈又希去了。


    巴托眼見心愛的姑娘拂袖而去,心下更是惱怒,抽出一支箭射向沈又希。


    沈又希偏了偏身體,箭射向身邊的樹幹。


    沈又希反手拔出那隻箭,搭上弦,拉開弓,對著正向自己追來的巴托射出去,箭唿嘯著貫穿了巴托的身體。


    沈又希策馬而去。


    巴托因為失血過多而亡。巴雅被家裏人關了起來。無人為他作證。


    然後,他就以殺人罪被送進了牢裏。


    把他關進牢裏的是劉庭玉。劉鳳岡因此跟父親大吵了一架,離家出走。


    童鈺聽完事件的來龍去脈,對劉鳳岡說:“你要跟你父親道歉,他是在保護又希。”


    “保護?投進大獄叫保護?”劉鳳岡問。


    海青說:“我也是這麽勸他的。”


    “你想啊,沈將軍進了大牢,又希又殺了人,案子還未查清楚之前,把他一個人放在外麵,那些人會怎樣?又希在外麵才不安全。”童鈺解釋。


    劉鳳岡想了想,覺得有道理。


    “皇上怎麽說?”童鈺問。


    “又希因為父親的事情,去麵見皇上。皇上不見他。”劉風岡說。


    “後來,他又下了口諭,說叫我們最近不要入宮。言外之意,就是不會見我們。”海青補充說。


    “如果我沒有猜錯,我爹已經知道這事兒了。他可能正在想辦法。咱們現在也做不了什麽。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又希照顧好家人。我們去沈家看看吧!家裏的幾個男人相繼出事,隻怕已經亂成一鍋粥了。”童鈺說。


    此刻,沈家的幾個年輕家丁以為沈家就此完了,趁亂搶東西,分贓不均,打得不可開交。


    三個人一起到了沈家,安慰了沈夫人,把那些造反的家丁逐了出去。


    迴到家裏,童鈺發現塔莎來了,她正和小喜在一起玩翻繩遊戲。


    塔莎見童鈺迴來,眉著蹙著,也收起了笑意,看著他。


    倒是小喜,跑過來撲向他。


    童鈺一把抱起小喜,問她這一天都在幹什麽。


    小喜說,塔莎在家裏等你一天了。你趕緊問問她,有什麽事情啊?


    童鈺點點頭,帶著塔莎去了書房。


    “我迴來就聽說了沈家的事情。你,你們需要我做些什麽?”塔莎問。


    童鈺搖了搖頭,他真的不知道,一個外國的人質,能對清朝的內政做些什麽。


    “你說你才迴來?你去哪兒了?”童鈺問。


    “我從成都迴來。”塔莎說。


    童鈺沒有繼續追問她去成都幹什麽。


    塔莎見童鈺無意與她交談下去,起身告辭。


    小喜過來牽了童鈺的手,跟塔莎作別。


    不日,軍機處的劉庭玉,某天被海貴人傳召。


    海貴人:“劉大人,召你來,是皇上的意思。沈將軍是皇上倚重的人,如今這局麵,他不好直接出麵。囑我來找劉大人。我也是沒辦法。誰叫我妹妹巴雅喜歡沈家公子呢!”


    劉庭玉:“娘娘,庭玉愚鈍,還請明示,在下要怎麽做。”


    海貴人:“劉大人,做臣子的,最要緊就是要替皇上分憂。我要是知道怎麽做,也不會找大人來。你說,是吧?”


    劉庭玉迴家的途中,細細琢磨著海貴人的話,分析皇上對沈案的態度,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隨後,他給童一山去了一封密信,信裏把自己的揣測也一並告之。


    “時至今日,皇上對此案的態度,窺海貴人可見一斑。皇上意欲讓我們聯合,借此案清理蛀蟲,拔除釘子。不過,你我要有做閑棋的心理準備。”劉庭玉說。


    童一山接到劉庭玉的信,連夜上了一道折子,控告烏圖勾結外國勢力,私設鹽場,私開礦藏,為了個人私欲,把國家利益輸送給到了外國。


    同時,給軍機處的劉庭玉也寫了密信,告訴劉庭玉,沈沉掌握著烏圖招募死士私養軍隊的證據。


    “鐵三角”,終於聯盟了。


    朝會上,劉庭玉彈劾了烏圖。


    而童鈺,也接到了師父的訊信,幽都之役,幾乎殲滅了囚靈族,隻族長葉煥青逃走,而梅族也死傷無數,族長身受重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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