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淮安在早自習結束後,隨便吃了兩口三明治,匆忙校對了一遍稿子。


    陳茲漫坐在她旁邊,伸手捅了捅她的腰,“你這敷衍程度要是被班導知道,指不定要被氣得做心肺複蘇。”她親眼看見薑淮安是在早自習上一邊背課文,一邊現寫了一篇發言稿。


    被捅了一手肘的人麵不改色,一邊修改一邊背稿子,最後才抬頭,看著身邊的人,“怎麽會?我這不是已經準備好了嗎?”就是有點臨時抱佛腳。


    說完這話,薑淮安將桌上的綠茶豆奶一口喝光,紙盒扔進垃圾桶,站起身,“現在走?”她一邊說話,一邊伸手將背椅上的圍巾和羽絨服取下來,穿在身上。


    這時候教室裏除了她們這一排,已經沒人。


    陳茲漫本來就是為了等她,也趕緊起身。


    等到走出教室時,薑淮安吸了一口冷空氣,忍不住連續打了兩個大大的噴嚏。


    “啊秋啊秋——”


    她捂住了自己口鼻,等到放下那雙手時,一個紅彤彤的鼻尖就暴露了出來。


    陳茲漫“嘶” 了聲,“你這鼻炎怕是要等春天才能好了吧?”


    薑淮安是高二下學期才轉到她們學校的,跟她成為同桌。薑淮安是南方人,剛來那會兒被北方的冷空氣刺激得不行,鼻炎天天犯,看起來可憐兮兮。


    薑淮安“嗯”了聲,“應該快好了。”


    她們出去得算是比較晚,等到了操場後,視野中出現的便是烏泱泱的人頭,大家都找著自己的班級站隊。


    薑淮安跟陳茲漫在高三a1班分開後,就去了主席台後麵。


    顧越比她先到一步,在看見她過來時,伸手打了招唿,“淮安,這兒。”


    薑淮安疾步走過去,跟他擠在了後麵的雜物間裏。


    “真冷啊。”薑淮安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朝著房間裏唯一一個散發著熱量的小太陽湊去,伸手烤了烤。


    她穿著雪白的羽絨服,圍著看起來喜慶極了的紅色的毛線圍巾,紮著丸子頭,那張小臉也圓圓的,現在整個人湊在取暖器跟前,看起來小小一隻。


    顧越就知道她怕冷,才找了個有取暖器的雜物間進來,他看著薑淮安的樣子,失笑,“要喝豆漿嗎?熱的。”他給薑淮安遞了過去。


    食堂特供。


    薑淮安連忙搖頭,“不用了,我才喝了一肚子的豆漿。”如果校長要準備長篇大論的話,她發言還有好一會兒,她可不想中途去廁所。


    主席台後麵的洗手間沒有暖氣,脫了褲子屁股蛋都涼。


    薑淮安剛說完這話,從外麵又進來了一人。她感受到冷風灌進來,不由迴頭看了眼。


    來人個頭很高,主席台後麵的雜物間層高有限,他進來時還微微歪了歪頭。男生隻穿了一件看起來單薄的黑色飛行夾克,裏麵套了一件白色的衛衣,露出了一抹鋒利的喉結和修長的脖頸。極短的寸頭,那張臉上幾乎沒有任何發型的遮掩,線條卻意外流暢,極有攻擊性。


    薑淮安不認識對方,很快轉頭,繼續貼著取暖器,那樣子看起來恨不得把取暖器都抱進自己懷裏。


    顧越看起來倒是跟對方認識,但不熟悉,他微微頷首,算是對來人的招唿。


    雜物間因為多了一個人,變得安靜下來。


    周以律本來也不是主動進來,他也沒有想到這裏有人,他沒有跟人一起表演默劇的想法,手中的打火器發出一聲脆響,隨後周以律轉身,又走了出去。


    沒多久,一股淡淡的煙味從外麵飄了進來。


    薑淮安吸了吸鼻子,頓時打了兩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同時,外麵傳來了一聲充滿怒氣的暴喝——


    “周以律!我讓你過來站好,你居然又抽煙?!等著,下周一的檢討給你記著!你是不是想記個大過?!”


    這聲音薑淮安估計是對方的班主任,開學典禮在老師眼皮子底下抽煙,膽子夠大,在主席台後麵抽煙,也夠狂。薑淮安揉著自己已經發紅的鼻子,還能在背稿子時抽空開小差想著,一看就是不好管的刺頭。


    門外的周以律已經用腳尖撚滅了煙頭,他抬頭看著怒氣衝衝的班主任,不論是神情還是聲音,聽起來都有些懶洋洋的,帶著幾分不正經的吊兒郎當。


    “嗯,不想。 ”


    這話聽著可不像是不想,在門內的薑淮安心想著。


    敷衍得也太不走心了。


    “你看看你,都已經高三了,馬上都是成年人……”


    老師的諄諄教誨還沒有說完,就被剛才那道聽起來散漫的聲音打斷。


    “老李,我去年已經十八,早成年了。”


    莫名的,有點欠揍。


    果然,被打斷的“老李”此刻眼睛一瞪,“成年了你還不懂事?!你還抽煙?!你……”


    “未成年不能,成年……應該能?”不正經的語氣裏帶著一分揶揄。


    “我!”顯然外麵有一人已經被氣到快失語,卡殼了一瞬,隨後緊接而來的是狂風驟雨,“周以律,你給我過來!你還是學生,我還是你老師,就算是成年,你也不能抽煙!”


    外麵的聲音漸漸遠去,估計是老師將門口的人帶走了。


    沒多久,顧越作為主持人,跟薑淮安說了聲“拜拜”,先一步離開了雜物間,去了主席台上。


    薑淮安被麵前的小太陽烤得臉蛋紅紅的,有些犯困。


    她昨晚直接睡在了醫院,一大早趕來學校,腦子暈乎乎的,犯困也很正常。


    外麵廣播傳來的聲音告訴她,開學典禮開始了。顧越的聲音之後,就是校長致詞。不論是哪所學校的這個環節,像是統一了要做到廢話連篇,不來個十來分鍾打底的演講誓不罷休。


    薑淮安眼神放空,預計時間差不多後,她這才從地上站起來,搓了搓自己的臉,又原地蹦躂了好幾下,這才推開門出去。


    一開門,薑淮安眼睛盯著地上,沒留神,就跟外麵的人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對不起。”薑淮安趕緊道歉,抬頭時,她才發現在自己撞的人是剛才在門口那位。


    近距離接觸,薑淮安發現這人長得的不是一般好看。


    冷峻的一張臉上,眉目多情,山根深邃,一張薄唇緊抿,帶著幾分恣意張揚。


    “沒事。”迴應薑淮安不安的道歉的,是一道低沉的嗓音,倒是比之前跟那位“老李”抗爭時,多了幾分沉冷。


    薑淮安甩開這個不重要的小插曲,很快走到了甬道,她的鼻翼間還殘留著剛才撞進周以律懷中嗅到的那股煙草味。


    鼻炎在這一刻瘋狂找存在感,薑淮安連續打了三個噴嚏。


    她伸手朝著衣服口袋摸了摸,然後臉色一僵。


    紙。


    沒。


    了。


    薑淮安:“……”


    她有點不敢想象在馬上在全校師生麵前,自己站在主席台上,一邊流鼻涕一邊演講的樣子。


    前麵校長致詞已經結束,廣播裏再一次傳來了顧越的聲音。


    “下麵,我們有請新學期的學生代表,高三a1班的薑淮安同學發言。”


    薑淮安正在很認真考慮要不要用傳聞中的“手紙”時,忽然從她身後,有一隻看起來修長而幹淨的手遞了一包紙過來。


    一股剛才已經聞過的煙草味再一次傳進了她的唿吸裏,然後——


    “啊秋啊秋啊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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