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天嬌正在花圃與姐妹宴飲,聽到消息,強抑著心中的激動,身邊幾個同族姐妹對視一眼,嬌笑著道:“恭喜妹妹,賀喜妹妹,終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雖說心中酸得冒泡,但她們也知,自己是沒有跟曲天嬌一較高下之能力的——不管從母族、血統、還是容貌而言,曲天嬌都是名副其實的“絕色天嬌”。


    當初她苦追萬俟雲螭,族中不少女妖都在看笑話,嘲諷這位裙下之臣無數的第一美人,竟也有被人嫌棄的時候,真是白瞎了族長給她製造那許多珍貴的機會。


    不少妖心中都嘀咕,萬俟雲螭可能是真的不喜歡她,否則姿態再高,也沒有這樣吊著人的,唉,連這樣的大美人都不能得少主青眼,也不知最後能當上儲妃的,會是個什麽神仙下凡。


    沒想到,今兒竟然傳來消息,那位要來巫蛇族找他的心上人——這消息一出,所有人都默認了指的就是曲天嬌。


    巫蛇族長曲長威早得了信兒,遠遠出來相迎,帶著幾分喜上眉梢,行過禮後,在前引路,“少主這邊請。”


    態度是恭敬中又帶了幾分矜持,不如以往那麽拘謹——因為他覺得,自己很快就要成為萬俟雲螭的嶽丈了,腰杆子無形中就硬了許多。


    視線往後麵跟隨的長老們一掃,正正跟大長老來了個四目相對,曲長威微一頷首,目光喜悅而篤定——那意思,咱們的謀劃要成了。


    但大長老卻輕輕搖頭。


    曲長威不解何意,有心再確認一下,正巧萬俟雲螭發問:“族長要領路去何處?”


    已經到了往常待客的議事大廳門前,但他似乎不準備停步。


    曲族長驀地迴神,打了個磕巴,心說你不是來找我女兒的麽?自然是帶你去見她啊!


    但細一想,這麽迴答似有不妥,這位少主興許還想端著點兒,不好一下子給他小心思都揭穿了,叫人怪沒麵子的。


    定了定神,他趕緊答道:“便是此處,請少主暫歇片刻,您要找的人,稍後即來。”


    他們沒有等很久,頭道山茶剛能入口時,便有了動靜。


    白十九耳朵最靈,隻聽見一陣輕盈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接著,香風乍起吹入殿中,恍似百花拂麵,熏人欲醉。


    抬眼望去,十來道嫋娜身影結伴成行,雖還看不清她們的容顏,但僅憑著那身段之風流,已覺媚色無邊。


    白十九這樣見慣了美人的,也瞧得愣住——這何止是美,她們就像是色欲的化身,是一種渾然天成的誘惑。


    心說怪道都講蛇族的美人,是唯一能跟狐族平分秋色的存在,若說狐族的魅力是一種純、欲相雜的感覺,那麽蛇族的美人,則像是淬了毒的珍寶,致命,卻又叫人移不開眼。


    厲害,厲害,如今算是見識了。


    白十九咂咂嘴,轉頭一看,萬俟雲螭的視線也投向那幾位美人,但隻一掃之間,就斷定自己要找的人不在其中,繼而垂下視線,把玩著手中酒杯。


    一旁的曲長威偷眼瞧他,心中冷笑:小子還挺能裝的,非得這麽端著是吧?行,就給足你這個麵子!


    那一眾美人已嫋嫋娜娜的進來了,這一下看得清楚,她們的樣貌若單拎出來,個個頂尖,但被領頭那女子一襯,霎時如明珠蒙塵,頓失光彩。


    曲天嬌美目流轉,行禮,一開口,直叫人脊背都酥麻起來:“天嬌見過少主、見過諸位長老。”而後走到曲長威身邊,低聲道:“父親喚我來,所為何事?”


    曲長威看見這最得意的女兒,心中滿意至極,含笑點頭,捋了捋頜下濃密的胡子,往萬俟雲螭的方向使了個眼色:“非是為父喚你,乃是少主要尋你。”


    大長老咳了起來,但是隊友沒接到信號。


    曲天嬌嫩白的臉頰飛上兩片紅來,雲霞般好看,更添三分美麗,雙眸含水般望向萬俟雲螭,掩口輕笑:“少主喚奴來,又是為何?”


    萬俟雲螭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看了看她,又看向曲長威,墨染的濃眉一挑:“我何時說要見她?”


    曲家父女齊齊怔住,原本輕快曖昧的氣氛為之一僵,曲長威腦子轉不動,幹巴巴地道:“少主此行,不是要找儲妃麽?”


    莫非消息有誤,萬俟雲螭是來談正事的,是他會錯了意?


    想到此,他臉上不覺有些發燒,掩飾著咳了一下,正要開口讓曲天嬌退下,卻聽萬俟雲螭並無遲疑地道:“不錯。”


    不錯?什麽不錯?


    看出來他的疑惑,萬俟雲螭很好心的又強調:“我是來尋我的……心上人。”


    曲長威:“那……那……”他忍不住指向自己的女兒,張口結舌。


    萬俟雲螭順著他手指看去,挑眉疑惑:“這跟金蛇娘子又有什麽關係?”


    曲天嬌的臉還是紅的,隻不過,並非那種如夢似幻的少女粉靨,而是一種充血的漲紅。


    白十九嘴唇咬得死緊,才勉強沒有笑出聲。


    曲長威麵現怒容,壓著氣道:“少主,小女是族內血脈最高最純的,你——你棄她不選,難道還有更好的選擇麽?”


    萬俟雲螭自顧自斟了杯茶,笑道:“你在教我做事?”他也沒有發怒的意思,但廳內的氣壓一下就低了下去。


    曲長威的怒容一僵。


    那幾個跟金蛇娘子一路前來的女妖,麵麵相覷,一時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本來是曲天嬌把她們叫來,為見證萬俟少主提親的重要一刻,日後好好給她傳揚一番,可誰成想,竟是這麽尷尬的發展。


    她們雖說心裏爽利,但誰也不敢流露分毫幸災樂禍之色,唯恐曲天嬌生怨報複。


    這金蛇娘子的手段,族內無人不知,她依仗著族長的寵愛,做事向無顧忌,且嫉妒心極強,她的所有物,哪怕並不稀罕,也向來是不準別人染指的。


    明裏暗裏被她弄死的妖不計其數,便是其家人報上去,也不過是得到幾句敷衍,或尋個替死鬼,不了了之。


    提起印象較深的一次,就發生在三年前,那一次鬧得太過,巫蛇族內怨聲載道,曲常威軟硬兼施,費了好大勁兒,才沒叫曲天嬌的臭名傳出去。


    起因不過是族內一個青年,向一位名喚玉嬌奴的女孩兒求婚,這本是再正常不過,也叫人喜聞樂見的事情。


    其實這事情跟曲天嬌本來沒啥關係,非要說的話,那青年原本是金蛇娘子眾多追求者中的一個——可她連看也沒正眼看過他,那青年本也隻是慕名而已,自知事不可成,很快便放棄,轉而去追求族內另一名美人,便是玉嬌奴。


    據傳,那青年曾露出口風,很慶幸遇見了玉嬌奴,她是他見過的最美好的姑娘。


    其實熱戀中的人,看自己的心上人自然格外與眾不同,這也沒什麽。


    但金蛇娘子聽了這信兒後,那女妖玉嬌奴,就倒了血黴。


    訂親前日,曲天嬌著人去喚玉嬌奴,說是想見見這位族內有名的美人,另有一份賀禮送上。


    曲天嬌在族內的地位,僅次於族長,玉嬌奴心中雖有懼意,但不敢不從,且自認平日並無得罪她之處,甚至都沒見過那位金蛇娘子,想來不致有什麽為難。


    她想得過於天真了。


    入夜時分,玉嬌奴進了金蛇娘子的院落,有妖物見到這一幕,礙於曲天嬌過去的行事風格,很擔心會出事,趕緊去告知那準備訂婚的青年,以及玉嬌奴的家人,很快——不到一個時辰,得了訊的族人就聚集而來,還沒來得及懇請金蛇娘子放人,就聽見院內傳出一聲滲人的淒厲慘叫。


    院門平靜的打開,一名侍從步出,徑直來到那準新郎的跟前,將手中小托盤往前一送。


    青年看了眼那蒙著布的托盤,上麵隻有一點微微起伏,看不出是什麽東西,啞聲質問:“我的未婚妻在何處?”


    侍從笑眯眯的看著他,道:“不先看看娘子送你的新婚賀禮麽?”


    “什麽?”


    侍從道:“娘子一見到玉嬌奴,就說‘明白了’。”


    青年有些警惕,又有幾分不解:“她明白什麽?”


    侍從笑道:“明白你為何喜歡玉嬌奴——她那雙眼睛,的確是漂亮,長得很像娘子呢。”


    青年的臉霎時白了下去,下意識分辨:“不是這樣——”


    侍從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慎言,慎言。”又將托盤往前送,幾乎要懟上青年的胸膛:“看看這個,娘子幫你把她最美的地方,留下了。”


    一瞬嘩然,玉嬌奴的家人撲上前來,掀開蒙布,霎時腥氣撲鼻,隻見托盤上兩粒血淋淋的眼珠子,還冒著熱氣。


    青年怒吼一聲,要往裏衝,卻被身後的族人死死按住——衝撞高等血脈是死罪,他們不能眼看自家子侄喪命。


    侍從冷漠的看著這一幕,問他:“你莫非喜歡的不是她的眼睛?那是什麽,說出來,再給你送來便是。”


    這事最後鬧到族長跟前,但最後,也不過是息事寧人,以玉嬌奴沒死的借口,金蛇娘子隻得了個禁閉半年的懲罰,不痛不癢。


    她就是這樣一個存在。


    誰敢惹她?


    誰惹得起?


    想到這裏,雖是難得見她吃癟受辱,那幾個女妖也不敢逗留,悄無聲息的便往外溜去。


    偏偏此時,曲天嬌抬眼盯了過來,喝道:“站住!”


    她是氣急了,又羞又憤,強壓著怒火,對曲族長道:“少主既說是來找人,咱們豈有不配合之禮?父親,該把族內所有的女妖都喚來,方便少主挑選才是。”


    她的聲音帶著顫意,臉上血色已盡褪去,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敢背著她勾引萬俟雲螭,先找出那賤人,而後……有得是手段讓她消失!


    不,那賤人不光要死,還要受盡苦楚——為今日羞辱自己付出代價!


    曲常威卻沒有馬上答應愛女的請求。


    他跟曲天嬌的想法有些出入。


    萬俟雲螭這要求提的,讓他是七分驚怒,三分喜——驚怒之處在於,對方心中的儲妃人選不是曲天嬌,喜的是,總算沒離了他們巫蛇族。


    隻要還是本族的女妖,對計劃的影響也許不大。


    他的兒女也不止這一個,隻不過,這個女兒的姿容最佳,本事比兒子還強些,她那早逝的母親血脈也好,才格外的受寵。


    平日裏,曲長威是將這女兒當做繼承人來培養,總歸他們妖族沒有人那般非要帶把兒的才能傳承的規矩。


    他們崇拜強者,不論雌雄。


    但是……換掉這個女兒,也不是不可以。


    曲天嬌了解她的父親,一見他沉吟的架勢,馬上猜到了父親的打算,臉白了下去,但並未發作,生生忍住,放柔了聲音,帶著一點低落:“父親有何遲疑之處?女兒隻是好奇,哪位姐妹能有如此殊榮,得少主青睞……女兒雖沒這般好命,但也願獻上一份祝福。”


    她那小臉白得令人心生憐惜,神情寥落,僅看著這一幕,真難以跟傳聞中心狠手辣的形象對上。


    可但凡跟她打過交道的,就再也不敢以貌取人。


    曲長威要下決定也不難,關鍵少主就等在這裏,看那架勢,今兒那人是非見不可的,即便他有心為金蛇娘子周旋一二,當著這些長老的麵,也由不得他推諉。


    哢噠一聲,青玉小杯輕觸桌麵,曲長威猛地迴神,沒去看女兒陰沉的臉色,一改方才不滿的神情,恭敬的對萬俟雲螭道:“還請少主將那女子之名示下,老夫這就派人去尋。”


    幾位長老也都看向萬俟雲螭。


    “她的名字……不清楚。”萬俟雲螭經過一番思索,給出這個迴答。


    他又不是傻子,曲天嬌恨得眼睛都淬了毒似的,恐怕他真說出那個名字,就休想見到人了。


    況且,如果那個女妖是曲天嬌的手下,“戚紅藥”這個名字就很可能是化名,也未必能靠此找到人,反而還暴露了自己的目標——


    他一想到那心狠手辣的女子,就想起被“黑處士”咬噬肌膚的痛苦,牙根就微微發癢,很想咬一點兒什麽。


    近日來,做夢都是她反手打自己一掌的畫麵,此仇不報,難得安生。


    等找到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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