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有一日我二人相見。可是老鴇卻說,要一千兩黃金才肯放人。袁濤為了我,去參軍謀個好前程,臨走前要求老鴇好生待我!”


    “這一去就是七年, 如今我已二十芳齡,卻遲遲不見他人。後來我遣人去邊境打探消息,說是袁濤在軍營裏才能突出,已經升官了。隻需要跟著薑子夜鎮國大將軍打贏重海戰役,歸來便會娶我。”


    “後來重海戰役,京中之人都知道,原本必勝的戰局,不知道怎的,薑子夜鎮國大將軍被敵軍斬首,我的袁郎也不知所蹤。”


    “一日偶然和侯爺相遇,他知我青樓女子卻從未對我輕視,我便知,侯爺並非世人所說的紈絝不堪。他讓我在青樓幫他收集密報,我也懇請他去前線幫我找尋袁郎的消息。”


    “侯爺去了之後,迴來時,京中到處都是你當了逃兵害死上萬士兵之事,我的袁郎也不未找到。”


    “有一日,你半夜來到青樓,說了些莫名奇怪的話,然後就去皇宮麵聖,次日就傳出了你為皇上擋刺客身死的消息。”


    女人斷斷續續說了許多,一共就兩點,第一點就是她有心愛男子,和薑侯爺隻是夥伴關係;第二點就是所有的一切危險都始於邊境。


    薑萊仔細詢問,“我那日晚上和你說了些什麽?”


    花魁慕月月道,“你說,你的父親薑子夜大將軍枉死,你恨自己前十幾年懦弱。”


    果然如此,薑萊一開始就已經猜到了。


    為何薑侯爺年少成名,反而危機重重;而一旦名聲敗壞,生活就會風平浪靜。那是因為,天不讓你生存,你就不能生存。


    這安國的天,除了坐在龍椅的那位,沒有誰了。


    隻是這位少年天子,為何如此忌憚永安侯府?永安侯府曆代都是忠君之臣,不可能有二心,為何如此對待良臣。


    自古以來,就算是忌憚手下,天子也不可能如此心狠,最多就是明升暗貶,或者直接給個名頭滿門抄斬。


    但是永安侯府,要麽就是戰死沙場,要麽就是毀了京城名聲臭了。


    薑萊隱隱約約,感覺裏麵有一個大謎團,在等著他解開。


    花魁慕月月打擾了薑萊的心緒,“月月不知道侯爺如今為何煩思,不過,侯爺竟然能還魂,說明上天也在佑你,侯爺如今有了好的出生,不如放下前世恩怨。”


    女子在勸他。


    薑萊不語。


    一種薑侯爺的情緒從心裏湧上心頭,親人要是枉死自己逃避,他日若是後悔,肯定心痛。


    更何況,薑侯爺死前曾說,他後悔曾經的自己懦弱活著。


    “侯爺,我並非惡意,你,別往心裏去!”花魁慕月月解釋一番。


    “無礙。我雖然身死,但是我的母親和妻子還活著,我要讓她們享福,也要讓我薑家死去的列祖列宗不蒙冤。”


    “正好可以借著長公主之子身份去打探皇家密事!”薑萊態度篤定,好像想起了什麽,“你可從青樓打探到什麽消息?”


    花魁慕月月將椅子挪近,壓低聲音說道,“前些日子,那侍郎家的公子來尋歡作樂時,說起他家奶娘一事。”


    “他家奶娘原先就是宇文萊公子的奶娘,後來不知道因為何事被趕出來,去了侍郎家。那位公子說道,駙馬是無辜的之類。”


    薑萊在宇文萊的記憶包憶起,母親雖貴為長公主,但是才能識人一絕,長公主和駙馬在二十歲時成婚,兩人十分相愛,不過聽說長公主後來因為某些事,把駙馬趕出府,駙馬買酒喝醉,死了。


    “今日我便去會會那奶娘。”薑萊說道。


    花魁慕月月見著人要走,起身福禮。


    薑萊扶起女子,“以後,我就是宇文萊,你見著我,切不可喊侯爺。”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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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郎家門口。


    薑萊身著一身黑衣,在院外守著,終於見到一個約莫五十多歲的奶娘,起身將她擄去一條無人經過的小巷。


    “你是何人!”老婦掙紮著。


    小巷裏,薑萊把麵紗摘去,“奶娘,是我,萊兒。”


    長公主奶水不多,所以宇文萊自幼請的奶娘。奶娘早年死了丈夫兒子,所以把宇文萊當做親子般看待。


    “萊兒!怎麽是你!”奶娘一下子抓住薑萊的衣袖,四處打量著,“瘦了!”


    老婦淚眼婆娑,“萊兒,當年我並沒有加害你,你那個碗海鮮粥,我並沒有放砒霜啊!長公主當年執意要趕我,我真沒有做最不起你的事。”


    說完,就是向天發誓。


    薑萊連忙阻止,“奶娘,我當然信你。你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嘛?”


    迴憶起當年,奶娘道,“一日,長公主說你身體消瘦,讓我準備些海鮮粥,中途我去了外麵拿東西,迴來便端粥喂給你喝,不料手滑,碗摔在地上,府裏小貓湊上去舔了幾口,一下子口吐白沫!”


    “長公主看見了,立刻讓大夫來診斷,這粥裏竟然有害死人的砒霜!幸虧你沒喝,你要是喝了,我也不活了!”奶娘好像一直活在愧疚中,“當日,你父親也在,他看到粥毒死了小貓,一下子整個人都癱倒在地上。”


    “所以你母親懷疑我和駙馬,想要害死你!”


    奶娘牽起薑萊的手,說道,“宇文萊,我們不會害你的!我們怎麽會害你呢!”


    薑萊從奶娘眼神中看到了慌不擇亂,問道,“奶娘,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駙馬是我親弟弟,你是他的親子,他和我怎麽會加害你!他曾告訴過我對不起你母親,我追問他,原來他當初接近你母親隻是為了給皇帝做事,後來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你母親,心裏矛盾,不再給皇帝通風報信,那碗海鮮粥,就是皇帝給的警告!”


    好家夥,太複雜了。


    這少年天子與永安侯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為何對自己的嫡姐,唯一的姐姐也都防著。


    “謝謝你,奶娘,你先迴去吧,千萬別說我找過你!”薑萊巡視了一圈周圍,看到沒人心裏安心。


    “好!孩子!你要提防你的舅舅!”奶娘臨走時三步一迴頭,依依不舍離去。


    這一晚,薑萊收集到了很多消息。當晚又悄無聲息迴了長公主府。


    次日,長公主穿著華服來喊,“萊兒,快些起來,你舅舅為那張烈大將軍開了慶功宴!我們得進宮慶祝!”


    薑萊穿青雲靴,由著婢女父服侍身上穿著華麗,一身金衣十分豪氣,有著駙馬三分氣質。


    “母親,你且看!”薑萊張開雙手,轉了一圈。


    卻見對麵的母親呆愣了一會。


    “母親?”薑萊提醒道。


    長公主神情恍惚了下,隨即轉為正常,“無礙!”


    薑萊穿戴好,二人在府外分開坐上金碧輝煌的轎輦前往宮中。


    皇宮宴會。


    此時正是上午時分,長公主帶著薑萊去坐了上座,期間遇到之人各個主動攀好,不過都被長公主無視了。


    落座後,薑萊問道,“母親,這會不會不妥!”


    長公主揚起脖子,高傲道,“我身為安國的長公主,他人見到我必要行禮,倘若阻止,他們還會心底害怕!”


    “母親說的是!”薑萊點頭。


    期間,基本能叫上號的官員都來了。


    兩列座位,少年天子宇文瑞年近十八歲,坐在高座。


    最接近他的位子下麵,就是接下薑侯爺手裏的爛攤子,打了勝仗的張烈大將軍。


    各位諸臣紛紛飲酒,鄰座暢談。


    中間舞女起舞,琴師奏樂。


    薑萊環顧一周,最終在一個約莫二十歲左右的女子身上停留。


    旁人都是家眷前來,此人旁邊卻空著座。其他人都在互相談笑,唯獨她拿著杯子在那裏獨立。


    那人便是薑侯爺的正妻,宋嫣然。


    或許是察覺到灼熱的目光,對麵小娘子抬起頭來。


    兩人視線撞上。


    對麵很快就低下頭,仿佛躲著似的。


    期間。


    新任宰相宋翩然,手舉著酒杯出列示意,“此次慶功宴,卑臣祝願皇上福澤四海!也恭賀張烈將軍得以凱旋而歸!”


    被提起的張烈立刻站起,舉著酒杯隔空對飲。


    “好!好一個福澤四海!”少年天子坐在高位,一杯酒水趁歡入肚。


    接下來,就是絡繹不絕的恭賀階段,少年天子去年登基,羽翼沒有豐滿,還需要依仗老臣的勢力,所以各個都迴應。


    ......


    “臣女祝願皇上安康!”宋嫣然身著一身青裙,替代永安侯府,向皇上祝賀。


    一時間,眾多大臣家眷全都望過來。


    很多人都在低語,“喲,那不是罪臣之女宋嫣然嘛?聽說當初年滿十八嫁不出去,被薑侯爺娶了,倒不至於成為一個老剩女!”


    “怎麽今日就她一人前來,侯府老太太咋沒來?”


    “說不定老太太臉皮薄,覺得薑侯爺當了逃兵,沒臉來這!”


    “這宋嫣然倒是有幾分姿色,可惜就是命不好,克死家人又克夫!”


    流言蜚語四起,宋嫣然臉色慘白。


    遲遲未等到少年天子迴應,她就像一隻螞蟻被架在火上烤。


    “舅舅,侄兒恭賀舅舅名載千秋!功蓋萬世!”薑萊提著一杯酒站了起來。


    宋嫣然偏頭看向那個宇文萊,有些疑惑他為什麽為自己解圍。


    薑萊再次道,“舅舅?”


    少年天子宇文瑞拍了拍腦袋,“朕今日飲酒過多,分了些神。”


    隨意朝著那侯府遺孀道,“落座吧!”


    “是!謝謝皇上!”宋嫣然站的太久,一坐下腿腿有些麻。


    她伸手捏捏腳腕,情不自禁看向那個站起來的宇文萊。


    少年天子宇文瑞對薑萊哈哈哈大笑,“朕的侄兒果然不錯!可想去創下一番豐功偉績?”


    長公主站了起來,迴絕道,“皇弟怕是說笑了,再怎麽寵愛萊兒,也不能讓他胡作非為,萊兒能留在我身邊,便是最大的幸事了!”


    少年天子滿意地點點頭,“皇姐說的是!”


    長公主拿起酒杯,對著少年天子敬去。


    場麵一派和氣。


    宴會後,宮中一處假山。


    宋嫣然獨自離席沿著青石板走去。


    盡管在宴會上聽著風言風語,這個女子仍舊挺著背不卑不亢走著,路過的奴才何曾見過如此風采,各個經過都點頭哈腰。


    “喲!這不是嫣然妹妹嘛?怎麽,剛散宴席就急匆匆迴去,怎麽不留下來和我們幾個姐妹拉拉家常。”


    尋著調侃捉弄人的女聲,宋嫣然抬頭望去。是張烈大將軍的正房孫氏。旁邊跟著兩三個阿諛奉承的小官女眷。


    她與孫氏曾是年少密友,後來隨著年紀長大,宋嫣然出落得越發美麗,反觀長相平平無奇的孫氏,孫氏年少喜歡的少年郎追求著宋嫣然。


    兩人關係就此決裂。孫氏,從年少時,就一直在攀比。直到宋家成了罪臣,宋嫣然沒了家世嫁給了臭名昭著的薑侯爺,而孫氏意外嫁給了當時的武將張烈。


    如今張烈已成為鎮國大將軍,甚至比永安侯府的名聲還亮。孫氏這才會得意洋洋。


    宋嫣然自知沒必要撞過去,她正打算轉身換路離宮。


    孫氏給了老嬤嬤一個眼色,老嬤嬤立即差遣兩個手下擋著孫氏的去路。


    孫氏領著三個姐妹站在離宋嫣然不到一尺的地方,居高臨下的看著。


    “我的嫣然妹妹,怎麽看到我就想走呢!”孫氏伸手摸了下發髻上的金碧輝煌牡丹釵。


    旁邊的小官女眷捧眼道,“孫夫人如今可是張將軍的正妻,聽說張將軍隻娶了孫夫人一人,這牡丹釵也是皇上賞賜下來,張將軍親手給孫夫人帶上的!”


    “夫人真是好命!不像某些人,天生的克命,克死了自己的父母,還克夫!”


    另一個女子接著道,“這種人就應該避開走,誰碰上誰倒黴!”


    宋嫣然身子發著抖,忍著抿緊唇。


    孫氏接著小官女眷的話,“切莫這麽說,嫣然妹妹定是福澤之人,所以才會獨孤一人!哈哈哈哈!”


    “孫夫人說的是!”另外幾個女子附和。


    宋嫣然想要掙脫老嬤嬤的包圍,走出去。


    孫氏卻越發不肯停止羞辱,“聽說嫣然妹妹嫁的郎君還是個逃兵,軍中士兵上萬人因他而枉死!妹妹,你這個眼光!真真是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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