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派出所的人都紛紛衝出來圍觀,局長走向前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少年,高個瘦瘦的,身上衣服洗的發白,眼神清明。


    孫虎被請到了詢問室。


    “你說你倒在河裏後失去了意識,然後被一戶人家所救?”警員再次詢問道,確認細節。


    孫虎雖年僅十二歲,但是心思縝密,那件事情,隻要他不說,就沒有人知道。


    現在就是咬死趙大海三人當時要殺他,這也確實是事實。


    “對,救我的人是一對退休的老教師。”孫虎說出來。


    當時他跳下河,那把匕首根本刺不了人,會迴縮,至於血,其實就是提前準備的紅色素。


    孫虎自小就會遊泳,跳下之後潛水了一會,然後順著河水去了下流。


    剛好遊到市裏的碼頭,一個洗衣的婦人看到孫虎後,連忙喊丈夫來救了。


    兩個退休老教師,不怎麽關注上網,平時就悉心照料孫虎。


    孫虎低頭迴憶往事。


    警員看出了孫虎對救命恩人的不舍,於是問道,“是那對夫妻勸你來的嘛?”


    “對。他們擔心影響其他人,所以讓我來派出所打個報告!”孫虎說話時,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


    或許那一段日子,是他最快樂的日子。有家的感覺!


    孫虎問話期間,薑萊與孫父孫母一起趕來了。


    孫虎從審訊室走出來,就見到父母二人,不過他的態度一般。等看到薑萊的時候,眼神中才有了一絲情緒波動,薑老師其實什麽都知道。


    孫父衝到兒子麵前,用手拍打著孫虎的肩,“你這孩子,既然沒事為什麽不早點迴家!”


    一旁的孫母哭哭啼啼,“小虎,這些日子你過的怎麽樣了?”孫虎剛想解釋,孫母繼續說道,“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這麽辛苦都為了你!”


    孫虎抿著嘴沉默了。


    “薑老師!”孫虎主動和薑萊打招唿。


    薑萊點點頭,幾人坐在警局旁邊的椅子上。孫父看了眼孫虎,湊上去壓低聲音說道,“那個趙大海家,他爸媽說給我們一百萬,然後改口供讓他家兒子出來,孫虎,既然你沒事,等會,你就去和警察叔叔重新說下!”


    孫虎偏頭看向懦弱的母親,孫母馬上轉頭。家裏的房子還有兩層沒裝修,既然他家肯賠償,那筆錢拿到手才是好的。


    孫虎笑了,既然說是為他好,那為什麽一見麵不詢問他這些日子過的好不好,為什麽不詢問他被那些人欺負哪兒了?


    孫父見兒子沒迴應,於是用手肘頂了下孫母的胳膊,暗示讓她勸說。


    孫母正準備難為情的說,薑萊開始說道,“孩子才剛迴來,讓他先休息下吧!”


    警局那邊也派來了,重新讓孫虎再次說了當時的情況,一直到半夜,幾人才迴家。


    孫虎看著孫父孫母,說道,“爸媽,你們先迴去,我想和老師說下話。”


    夫妻倆有些猶豫,薑萊補充說道,“這孩子我等會我親自送迴去!”夫妻倆才離開。


    月光皎皎,路燈下。


    薑萊和孫虎肩並肩前行,兩人都沉默不言。


    最終孫虎忍不住轉頭看著薑老師說道,“老師,你其實知道我準備了那天,是吧?”


    薑萊看了這個少年一眼,點點頭。


    “是他們先欺負我,我一定會給他們一個教訓!”少年驕傲的說道。


    “我知道,你沒錯。如果沒有人拉你一把,自己拉自己,你就是英雄!”薑萊看出少年內心的拉扯,他雖然想報複,但是內心過不了道德那關。


    “他們幾人確實霸淩了,是他們罪有應得!”薑萊繼續說道。


    孫虎的眼睛亮了起來,仿佛從薑萊這裏找到了一絲認同感。


    “那老師你會說出去嗎?”孫虎小心翼翼地詢問。


    以前的薑老師其實什麽都知道,但是每當孫虎求助時,老師又裝作啥也不知道。


    但是前陣子,薑老師仿佛變了一個樣。


    他竟然天天關注自己,甚至將趙大海幾人故意調離他旁邊。


    孫虎那次支開薑老師,去河邊陷害趙大海三人,其實是故意的。所以他內心愧疚。


    “我知道你擔心你什麽,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所有霸淩者都應該得到懲戒。他們霸淩你,不是你的原因,你也無需從自己身上找過錯。”


    “是那些人心太壞了,以欺壓他人為樂,這種人把他弄進去整改才是好的結局!”


    薑萊說的每一句話,仿佛給了孫虎巨大的能量。


    “那我父母那邊?”孫虎道。


    “你放心,這幾天我會給他們做心理工作!”


    薑萊看出孫虎提起父母時黯然的表情,於是說道,“原生家庭是先天給的,很多事情改變不了,就像你的父母,永遠都是打著為你好的名義囚禁你的孝心。你可以把這當成一種遊戲,原生家庭隻是遊戲中小小的一個關卡,沒必要把它放得太重。”


    “等你以後上了大學,有了工作,遇到更好的人,你就會發現,所謂的原生家庭,其實真的沒那麽重要。你的父母對你怎樣,你也怎麽樣對他。至於其他的,沒必要糾結。有些人生來就少點血緣情分。但是你有更好的未來。”


    孫虎聽懂了,薑老師的意思是,如果一個人一味地把所有的過錯都算在原生家庭,那麽在人生遊戲裏,可能就卡在第一關卡。


    人生漫漫,還有關卡,放下對親緣的執念,去擁抱更好的人,人生才會有寬闊的大道。


    “你明白了嗎?”薑萊問道。


    “嗯!”


    “你現在雖然十二歲,但是也不小了,每個人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老師也不希望不好的原生家庭成為你內心的枷鎖,曾經被欺淩導致你怯懦不敢前行。”


    “孫虎,你很聰明,老師也相信,你一定懂得如何去經營自己的人生,對嗎?”


    孫虎抽噎著鼻子。曾經所有人,就連他的父母,都覺得他活的是欠他們的。可是他從出生下來又得到過什麽呢?


    就連被霸淩,為何也挑中他。曾經孫虎一度覺得是自己的原因,是不是自己性格不夠好,或者是自己成績差沒人跟他玩,所以他到底錯了哪裏?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有些時候,不必反思自己。錯的是別人。無需從自己身上糾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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