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37章李教授的葬禮


    “這在職場上是很正常的。你可以問問小沁,她今天招聘的新助理就是她的小師妹,跟她同一個導師。人脈也是一種資本和實力,我隻提供一個平台給你。最終能走到什麽樣的位置,完全要取決於你個人的努力和天賦,而不是我。假如你沒有能力,無法勝任本職工作,我也不會再繼續用你,明白嗎?”


    白慕晴感激地看著程至煜和江一沁緩緩地點了點頭。


    吃過飯後甜點後,程至煜開車先把白慕晴送迴家,才把車往迴開。


    江一沁輕聲道:“謝謝你。”


    程至煜總是細心地為她考慮,不隻是把她的事情安排妥當,還讓她的家人和朋友都受到照顧。


    而她自結婚以來,什麽事都沒為他做過。


    “我們是夫妻,別客氣。”程至煜笑笑。


    江一沁的心猛地被擊中了一下,也跟著彎起嘴角,露出一個放鬆的笑容。


    突然,江一沁的手機響了。


    她從包裏掏出手機,居然是師母的電話。


    她連忙接聽,“師母,您好。”


    “小沁,小沁。你老師他、他出事了。”師母的聲音因為哽咽而劇烈地顫抖著。


    “師母,您別慌。先告訴我,您和老師現在在哪裏?”


    “我們在家,剛吃完晚飯,老頭兒就倒地不起了。”


    江一沁看了看車窗外,“您別先動老師,我現在在您家附近,大概十分鍾後到。我馬上給120打電話。”


    師母這才掛上電話。


    掛上電話,江一沁腦子空白了幾秒,才說道:“在麵前轉頭,我大學的導師出事了。”


    江一沁報了個地址。


    程至煜立刻調轉車頭,將寶馬車的性能發揮到了極致,馬路上隻能看到車身淺白的殘影。


    江一沁和程至煜在五分鍾後就趕到了李教授的家裏,江一沁迅速地檢查李教授的瞳孔、脈搏,給他做了應急的心髒複蘇,仍舊沒有半點跡象。


    程至煜則到一旁安撫已經六神無主的李師母。


    江一沁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急救的動作,短發披散下來,擋住她的臉,眼淚從發絲中間汩汩流出。


    “120怎麽還不來?!怎麽還不來?不知道遲了一秒鍾都要出人命嗎?!”江一沁罵道,語氣劇烈地顫抖。


    李師母見狀伏在程至煜的肩膀上嗚嗚嗚地低聲哭起來。


    停屍間。


    江一沁拿了件薄披肩,跪坐在李師母身旁,輕輕地給她披上。


    李師母像沒感覺到一般,手裏拿著一把小小的梳子仔仔細細地給李教授梳他的山羊胡。


    梳整齊後,就握著他的手呆坐著。


    江一沁坐在她身邊,什麽話也沒說。


    就在江一沁以為李師母不會跟她說話時,聽到李師母嘶啞、蒼老的聲音,“老李他……不是自然死亡。”


    江一沁一愣,“您發現了什麽?”


    “他下午跟你打完電話之後,就說要幫你查小黎的事,晚上吃飯完就這樣了。”


    江一沁心頭一震,不敢置信地看著平躺在板床上永遠不會再醒的老人,“老師這段時間有提過黎文皓嗎?”


    李師母遲緩地搖了搖頭,“但他翻過幾次小黎的卷宗。”


    “師母,對不起,我不該經常出現讓老師想起黎文皓。”江一沁想起保安大叔曾告訴過她,曾經看到過黎文皓。


    “我也想遷怒給你,但我比你多活了半個年紀,幹不出這麽不要臉的事。你別把事攬到你身上,就算當初換了一個人,他還是會對那件事耿耿於懷。”李師母痛苦地閉上眼睛,“老李上周才做了體檢,一切都正常,心髒也沒有什麽問題。不可能突然就心肌梗塞死了。”


    “我知道。師母,老師的事交給我,我會查出來的。”


    李師母無力地點了點頭,“你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好。”江一沁幫李師母整理了一下披肩,走出停屍間,坐到停屍間門口對麵的長椅上,兩眼發虛地看著李師母燈下的背影。


    程至煜掛斷電話,坐到她身邊,“李教授的子女、孫子孫女、親戚我都打電話一一通知了。等李教授的家人到齊,就可以辦葬禮了。”


    江一沁見他眼裏拉滿了血絲,“你去附近的酒店開間房間休息吧,我在這裏陪師母。”


    “這個時候不能沒有男人陪著。”程至煜握了握江一沁的手,“倒是你,在你同事到之前,先抽時間休息,等下就沒機會了。”


    江一沁應了一聲,靠在背椅不安地睡了過去。


    江一沁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覺到身邊的人動了動,她就跟著睜開了眼。


    見沈尉和刑警隊的其他人站在幾步之外,她連忙打起了精神跟他們打了個招唿,便問道:“在李教授家有什麽發現沒有?”


    “黎文皓的卷宗不見了。”沈尉的目光從程至煜的身上移開。


    “怎麽能確定?”江一沁微蹙起眉。


    “按照李教授放置文件的習慣和他電腦裏的書架照片可以斷定。”


    江一沁往後退了幾步,黎文皓……


    這個名字最近出現的頻率格外的高,先是保安大叔說見過他,沈尉說要幫她查黎文皓的案子,李老板也在幫她查,現在人莫名死了,黎文皓的卷宗也不翼而飛。


    這種種的跡象都在表明一個事實。


    黎文皓還活著……


    江一沁的心被重重地砸了幾下,要是他還活著,為什麽不來找她?


    為什麽還卷進這些是是非非裏?


    程至煜見她臉色極差,身體也搖搖欲墜,跟沈尉說了幾句後,就強行帶她離開殯儀館,驅車到幾百米外的賓館裏開了個房間。


    “你先休息一下。明天還得好好送李教授離開,你一定不希望自己缺席。”


    江一沁緩緩地點頭,進浴室裏草草地洗漱了之後,爬床休息。


    腦海裏流轉著有關李老板和黎文皓的種種,她不相信黎文皓會對李老板下手。


    她不相信,一個人會變到這個程度。


    程至煜從浴室出來,見江一沁還是睜著眼看著天花板發呆,無聲地歎了口氣,掀被上床將江一沁攬進懷裏。


    江一沁沒意識到這個動作有多親密,露出了個滿是歉意的表情,“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跟我說說你和李教授的事吧。”


    江一沁遲疑了一下,緩緩開口,“我和黎文皓都是他帶的研究生,黎文皓家境不好,平時需要把很多時間浪費在打工上,沒有多少時間用來學習,但他又很刻苦,什麽事都搶著做。李教授手上有不少能賺外快的資源,我就天天去磨他,最後把他煩得受不了,他就把那些事交給我做。其實,他心裏也知道那些事都是黎文皓做的。研二的時候,李教授推薦黎文皓進局裏實習,他表現得很好,三個月後就轉正了,成為局裏第一個在校的正式法醫和刑偵人員的雙職位。一年後,國際特大販毒事件爆發,黎文皓是唯一一人既是法醫又有刑警偵察能力和身手的人,局裏就安排他過去了。結果……他、他就再也沒能迴來……”


    程至煜沉默地聽著江一沁的話,大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她不安的情緒。


    “李教授雖然沒明說,但他認為黎文皓的死有他的責任。這些年他從來沒放棄過追查那件事,70多歲了還經常跑國外查案,幾次累倒了也不吭聲。”江一沁吸了吸鼻子,“可最近的種種跡象都在表明黎文皓還活著,沈尉說黎文皓的卷宗不見了,殺害教授的兇手很可能……可能是……”


    江一沁語氣顫抖,怎麽也說不出那個字。


    程至煜把她的頭按進自己的胸口,“別亂想,別自己嚇自己。你要對黎文皓有信心。”


    程至煜說出那個名字時,心裏閃過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嫉妒。


    江一沁沒有再說話,偎在程至煜的胸口。


    聽著那沉穩有力的心跳,緊繃的心弦和神經也漸漸平複了下來。


    江一沁醒來的時候,想起昨晚的事她臉上有些尷尬,不敢看靠坐在床頭處理公務的程至煜。


    程至煜見她醒了,說道:“去洗洗,換身衣服,儀式定在下午三點。”


    江一沁哦了一聲,拿過手機看有沒有未接來電時,發現居然已經中午十二點了。


    自從工作之後,她還從沒睡過這麽晚。


    程至煜見她像在發呆,接著說道:“沈隊長打了幾次電話,你吃完飯後給他迴個電話。”


    “嗯。”江一沁下床,見小桌上有兩個紙袋,“這是什麽?”


    “葬禮穿的衣服。”


    江一沁深深地鄙視了自己的粗神經和甩手掌櫃的性子,這些瑣事居然都要程至煜來準備。


    江一沁心裏五味陳雜地拿著兩個紙袋進洗手間換了衣服。


    吃過午飯之後,江一沁跟程至煜去了殯儀館。


    大堂上已經妝點成喪禮的樣子,旁邊放著哀樂。


    李師母由兩個女兒和陪著,兩個女婿和孫子孫女則負責招待前來吊唁的賓客。


    江一沁把一個大信封交給登記的人,就走到李教授的遺體前,想就近瞻仰遺容。


    看到江一沁走過來,李師母旁邊的女人霍地站起來,“江一沁,你還有臉來!”


    說著,女人揚起手,想給江一沁一個耳光。


    江一沁沒動,等著那一巴掌打下來。


    她覺得,她確實欠李家人一巴掌。


    要是真是黎文皓做的,她欠的就不隻是李家人的一個耳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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